第24章 兄长

  “别这么冷淡嘛~好不容易你回家了~哥哥很想你的!”

  一个士兵被好辛过肩摔到了地上,那人虎背熊腰,脸上狰狞着伤疤,比好辛整整大了一倍的块头,他哼哼唧唧,继而连哭带嚎:“将军!将军!我认输了!让我走吧!”

  杜天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磕磕巴巴地道:“粗鲁!粗鲁万分!”说罢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但只不过是在好辛面前跑没影儿罢了,几个拐弯后,在后院的一个小角落里邂逅几位将领代表,约莫十人左右,皆作半蹲姿态,小心翼翼,偷偷摸摸。

  府中将士皆知,“辣手摧猪,血手屠人”的女将大人生气的缘由,便是他们的大少爷。

  杜天涧想让妹妹消自己的气,众将士想让将军消杜天涧的气,他们好不必再与好辛单挑,于是双方达成了共识,联合着在背地里暗戳戳地开小会,商议哄好女将大人。

  “少爷!快点!快蹲下!别让将军看到!”

  杜天涧急忙抱着脑袋跟他们挤成了一个圈,作幽怨状:“快点再支点别的招!阿辛她不吃这套!”

  这会议也开了好几天,能想到的招数基本都用过了,却不见半点成效,几个大汉挠挠头发,绞尽脑汁,他们都是习武的粗人,哪懂女人的心思,几个脑子凑在了一起,还顶不上杜天涧一人好使。其中一个略知风月□□的将士羞涩笑道:“咱们将军虽然人粗犷霸道了些,但毕竟是个姑娘,终归是有些女人家的小心思的,咱们得按照哄姑娘的方式去哄!她们喜欢什么?无非是首饰、衣服、胭脂一类……”

  “这个好这个好!”另一将士嘿嘿笑道,“不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吗?咱们将军痴恋皇上那么多年,又天生丽质,若是打扮一番也未必比那些妃子们差吧?”

  “啊?将军喜欢皇上?!”

  “你哪个乡下的小军队来的人啊?消息这么闭塞?这事就连我们将军府里的狗怕是都知道了吧?将军她自己以为装的不错,世上无人知晓,可这也太明显了,弟兄们想不知道都难啊!”

  杜天涧撇撇嘴,提到此事就不屑,没好气地道:“沈子昭那厮哪里好了?长得有我好看吗?不就是个皇上……阿辛喜欢他什么?闷葫芦一个,从小就不可爱,哪有她哥哥我对她好!”

  “哎呦少爷!这话你可别乱说了!被有心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他露出八颗牙齿笑道;“怕什么!我还知道沈子昭小时候摔过粪坑的事呢!他怕我泄露出去!可不敢杀我!”

  一群人呜呜嚷嚷,话题从哄女将大人上转移到当朝皇上落粪坑如何获救,眼看着越扯越远,最终还是被杜天涧硬拉回来了。

  “……你们刚刚说的那个方法也有道理!但是阿辛自小不喜欢涂抹什么胭脂水粉的,这要是不合她的意,她会不会更讨厌我?”

  “少爷您觉得您现在还有下降空间了吗……”

  杜天涧仔细地想了一阵,似乎的确是这样,立马脱下长靴,在众人捂着口鼻的疑惑目光下在鞋底掏出几个可怜的铜板,手指点着数了数,欲哭无泪道:“钱好像不太够。”

  将士们见怪不怪,好老将军刻薄严苛,向来严禁铺张浪费,整个将军府都过于朴素,换而言之就是——很穷。

  虽然穷,但在哄将军大人这种事情上刻不容缓,众人各自在袖里、鞋里、胸前等各种奇葩地方掏出钱饷来,大家一凑,都给杜天涧,让他拿去出街了。

  他感动得热泪盈眶:“兄弟们,我会记得你们的恩情。”

  众人寄希望于这个吊儿郎当的少爷,亦热泪盈眶:“兄弟,我们亦是为了我们自己,莫要道谢,不成功便成仁!去吧!”

  -

  禁卫营建在皇宫外围,四周铜墙铁壁,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刚值早间辰时,嘹亮激昂的呐喊声便从墙内传了出来。

  今天是好辛与沈子昭约定好的阅兵之日。

  好辛止步于门外,抬头看禁卫营的牌匾,一时百感交集。她曾亲自带着营内的这支军队走南闯北,为沈子昭攻下一个又一个城池,四处征战江山,经过伐蛮之事——她为将以来的第一次失败后,害得不少弟兄惨死沙场,她不敢见他们。

  失败是对她的耻辱,将士们的目光是对她的凌迟。

  甲羽红缨军,越国最强势的一支精英军队,由好辛亲自掌管。

  今日是她与沈子昭约定的阅兵之日,踏入门中后,就见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军人身穿银甲,头戴红缨,在阳光下折射着熠熠光辉,都是血气好男儿。

  队中有人看到了她,一时震惊在了原地,上下唇磕磕绊绊,说不出话来。

  好辛苦涩地笑道:“诸位。”

  完全是下意识的,原本还在怔愣中的将士们闻言迅速立正,铿锵有力,手中长.枪拄地,齐声高应,默契有素。而下一秒众人又齐齐跪倒,银甲互相碰撞出声音。

  “参见将军!”

  ——响彻云霄。

  仿佛有一滩热血在心中滚烫地蔓延流经,眼风瞥到高台上早已准备就绪的沈子昭,好辛高声道:“单人背向式摔击练习!”

  主将的每一句话都是极高的命令,是命令便要执行。

  这也是将与兵之间的默契。

  将士们各自转身,以排为轴,两两相对,踏步归为同一个声音。

  “第一式!”

  ……

  清湛蓝天,白云下,训练有素的军队铠甲,明亮、熠熠生辉。他们不约而同地臣服于一个女子,质疑、猜测、迟钝,丝毫没有,仅是一腔热血在心中沸腾,怀揣着至高的敬意与崇敬——在面对他们的主将时。

  这不是巧合,不是逢场作戏。

  沈子昭在营台上双手牢牢抓住壁栏,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支军队,微风吹过头顶红缨,他们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仿佛有魔力一般,从好辛到来后整个军队的气势都一瞬间改变了。

  那个看起来劲瘦的女子在众人前叉腰站着,却仿佛一座巍峨高山,虽未穿着铠甲,但笑起来的嘴角都飒爽袭人。

  这里,也是她的战场。

  沈子昭的双手慢慢握成拳。

  他喜欢好辛,不仅因为她是竹马青梅,不仅因为她为人坚韧善良,不仅因为她同样对他捧上一颗纯粹的真心……

  也因为她的双眼看着的,不只是他沈子昭,即便他富有名山大川,富有金玉明廷,在好辛眼中却如同腐烂的粪土。

  她自由飒爽,像驰骋天际的雄鹰;她身后是实打实的一支完全忠心的精英军队;她的双眼看着的……永远是前方。

  自春猎归来已有几日,沈子昭在宫中趁这几日归拢朝中事宜,弥补曾经与好辛互换身体的空子,处理得井井有条。

  同时也收到了好辛的邀请,在今日前来审阅士兵风采。

  她想告诉他,她虽离开这支军队许久,但不会存在一丝懈怠。

  同样想证明,她作为臣子,对他依然具有价值。若是做他的皇后,她便再无这股价值。

  分明是要他在爱人和江山前做选择……

  沈子昭死死地凝视着女子从容指挥的一举一动,凝视着她明亮的笑容,心中似被洪水决堤般,不断冲刷着他的理智。

  阿辛……这就是你回复我的答案吗?

  -

  阅兵结束,好辛身侧悬着长刀,刀柄嵌一十八颗朱红宝石,一身枫色红袍,是男装的款式。她于院中场上跑上高高的阅兵台,在沈子昭面前站定,右手不自觉地握着刀柄,笑道:“陛下!感觉怎样?可还满意?”

  沈子昭转过头,沉寂了片刻道:“做的好,阿辛,军队交在你手上……”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艰难地挑起嘴角,“孤才能放心。”

  顿了顿,他又关切地唠起了家常道:“最近在府里过得还好吗?”

  “……很好。”

  若是没有杜天涧的事的话。

  此时此刻,真正的罪魁祸首就站在沈子昭身后,沈见朝淡淡地睨着好辛,结果被对方一个白眼顶了回去。

  沈见朝:“哼。”

  心中的艳羡确有,可眼下只能冷笑一声,他道:“将军大人真是能力超群。”

  “不及摄政王步步为营!”没好气地再次顶回去,她上次遇刺受的伤还没好利索,现在看到沈见朝就来气,不过听说因为刺客之事,现在他在朝中正处在风口浪尖,日子过得也不舒坦。

  他不舒坦,好辛自然就舒坦了,念此直接扬起一个笑容:“若是王爷还有什么偷偷摸摸的计划,不如先提前跟本将军打个招呼,本将军方能配合一下您,否则每次计划都落空,王爷心中不也憋屈?”

  “你!好辛!欺人太甚!”

  这两人大抵从上辈子就是冤家。

  直到送陛下离开时,好辛对是否为后的事也只字未提,沈子昭拂开宫车的帘,眼中幽深,许久,默默道:“阿辛……”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他默了片刻,“苏萧萧听说你捡了只豹子回来,想看看。明日早朝后你带着豹子进宫吧,你不是和萧妃景妃关系都蛮好的嘛,孤会派人赐你腰牌,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入宫都可以。”

  又补充道:“见她们时表现不必太过相熟,免得她们怀疑。”

  若有这腰牌确实是好事,倒是省去不少麻烦,见她后宫中的朋友也方便了许多,带个豹子又不难,那三人定及其喜爱那个小东西,好辛心下思索片刻,立马应了下来。

  这边沈子昭没什么想交代的了,好辛行礼恭送陛下,眼前一暗,抬头看去,原来是沈见朝站到了她面前。

  她一见到沈见朝就想到自己那个与其狼狈为奸的兄长,冷冷道:“王爷还有什么想知会我的?”

  “也没什么。”他漫不经心地挑开一缕发丝,“就是突然想到我手下有一位门士……似乎叫杜天涧?好像是将军大人的兄弟?”

  眼看着对方瞬间目眦尽裂的脸,他觉得心情没来由地顺畅,只听好辛凑近他的耳朵,虽压低了声音,却带着狠厉:“王爷也不必如此骄傲自大,虽然我知道你用什么办法控制了我兄长,余庆为人正直执着,他如今虽被你调走,但定然会回来,绝不允许你在兵部张狂至此,一手遮天!”

  “余庆?他不会回来的。”轻轻嗤笑一声,沈见朝同样压低了声音,反在她耳边道,“别忘了,他女儿还在后宫,在太后的眼皮下。”

  好辛猛然看向他:“你们拿余芷音做要挟?你们对她做什么了?!”

  沈见朝上翻身上马,摆了摆手,讥笑着道:“好辛,劝你最近最好不要进宫……我给你留了礼物,只是这礼物太重,怕你承受不起……”

  一众人马扬长而去。

  只留好辛站在原地,死死地揪住袍角。

第24章 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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