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陆弃昨一般不会阻止别人谈话，哪怕是自己的休息被打扰。

　　事实上，他喜欢热闹，喜欢别人围着他叽叽喳喳，这样的氛围会给他安全感。

　　所以他的助理——张鸣、林尔，都属于有些自来熟，跟谁都能聊上几句的性格。

　　但今天听见齐茂说那些话心里却没来由的烦躁，他把这种烦躁归为他不喜欢听他们议论别人的八卦是非。

　　否则，还能因为什么。

　　他不愿去深想了。

　　车里几人都不再说话，陷入安静。

　　陆弃昨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下来，重新戴上帽子，压低帽檐，继续闭眼休息。

　　也装作没有听见齐茂最后重重的叹息声。

　　张鸣本来被陆弃昨的脸色吓得不敢动，现在才敢找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玩会儿手机。

　　他一动，裤兜里便叮当作响，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车里十分突兀。

　　瞬间又不敢动了。

　　赶紧瞄一眼自己老大，见他没有反应，才侧着臀部小心翼翼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

　　是一串钥匙。

　　“哎呀，许导演的钥匙我忘还给她了！”下意识蹦出这句话，又意识到不对，慌忙捂了嘴。

　　可惜陆弃昨已经看了过来。

　　“老大你睡你睡，我接下来绝对再也不发出一点声音，真的！”张鸣伸了指头准备发誓，吓得要死。

　　陆弃昨对他这惊弓之鸟一般的反应略无奈，问：“她钥匙为什么在你这儿？”

　　张鸣解释说：“刚刚走的时候我不是返回去上了个厕所，在石凳那边桌上捡到的，就是许导演上午坐的位置，后来随手揣兜里就给忘了。”

　　“给我。”他伸手。

　　张鸣便乖乖将钥匙递过去。

　　钥匙扣上只挂着一把钥匙和一个扁扁的金属的粉白色兔子挂件。

　　“你拿她钥匙干什么？让张鸣待会儿跑一趟还了就是。”齐茂提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建议。

　　陆弃昨还在欣赏兔子挂件，漫不经心道：“不着急，她家是密码锁，等我晚上回去再还。”

　　齐茂撇了下嘴，换了个话题：“许苑知道你的身份了，以后找你上她节目就更方便，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麻烦事儿，要不咱再搬别的地方？城东怎么样？人少。”

　　“别折腾了。”陆弃昨将钥匙收起来，靠上椅背继续闭眼小憩。

　　没一会儿又淡淡补充道：“她的节目也都还可以。”

　　虽然之前闹了场乌龙，但他不介意再跟她合作一次。

　　如果许苑真的那么想“深入挖掘”他的话。

　　齐茂没有掩饰的叹了口气，行吧，小祖宗说啥就是啥。

　　不过这倒让他想起来上一回跟许苑合作的事。

　　许苑竟然跟他说自己是陆弃昨小学同学，他其实当时就笑了，这谎话相当没技术含量。

　　后来他把这事当笑话讲给陆弃昨听，可谁知道陆弃昨什么时候看上许苑那小糊节目的，竟然说愿意去录一期。

　　为这，还推掉了另一档大火的节目。

　　现在看来，原来那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位许导演了。

　　齐茂觉得自己以后还得再多长个心眼，现在时不时的就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感觉……

　　陆弃昨继续自己一天的行程，许苑这边也没闲着，中午随便找了家饭馆吃完饭就往姜乐瑶那边赶。

　　姜乐瑶上通告的地方更远，她们团今天在接近外环线的一个录影棚里录节目。

　　许苑赶到时，还没轮到姜乐瑶她们女团上场，于是正好有时间把合同签了。

　　她被安妮领进化妆间，姜乐瑶正穿着演出服对着镜子在比划舞蹈动作，看起来比上回更加光彩照人。

　　“许导～”姜乐瑶从镜子里望见她，立即笑着扑了过来。

　　“哇，你今天好漂亮！”许苑看见她正面妆容，感叹道。

　　姜乐瑶眼角点了颗小星星，被夸赞后开心地向许苑抛了个媚眼，连小星星好像都跟着她的笑眼闪烁起来。

　　许苑就喜欢欣赏美女，盯着她不转眼。

　　这还不算完，姜乐瑶其他几位队友这时进来化妆间里，被安妮介绍后，立即也围过来跟许苑打招呼。

　　许苑一时看得眼睛都花了，怪不得她们女团今夏这么火，各个都长这么漂亮，真是不让别人活了。

　　不过做大项目的感觉就是好，被这些艺人围着鞠躬打招呼，她好久都没体验过这种感觉。

　　之前做自己那节目时，好些傲慢的艺人都不拿正眼瞧她的。

　　不过也是安妮教得好，这女团里各个都很讨人喜欢，又有礼貌，只希望过几年等她们都爬到一定位置，也能继续保持这种谦逊吧。

　　签完合同，趁着还有时间，且安妮不在化妆间里，姜乐瑶赶紧拉着许苑询问上回陶祁那边的反应。

　　“他有没有露出一些开心的表情，有没有问起我？提到我？”

　　许苑的手腕被姜乐瑶牢牢攥在手里，有种回答错就会立即被捏碎的错觉。

　　“他好像不太爱讲话哈？”只能先试探性的这么说了。

　　姜乐瑶点头：“他话很少，粉丝都叫他面瘫小哥哥，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的，有两颗小虎牙。”

　　有没有虎牙许苑倒是不知道，因为上回陶祁真的没有笑过。

　　“怪不得呢，上回主要是他经纪人在跟我聊，他都没怎么说话。”她尽量婉转表达。

　　但姜乐瑶并没领悟到这种婉转，进而又问：“那你提到我的时候，他的表情有没有什么变化？”

　　“我哪能注意这么细，我要是那么关注他，该让人误会喜欢他的是我了。”许苑玩笑道。

　　姜乐瑶一双期盼的眼，让她不忍直言。

　　其实她当时是有注意的，提到姜乐瑶，陶祁有稍稍挑眉，但不是开心，是疑惑。

　　好像都不只是跟她不熟，而是完全不认识那种，当下陶祁绝对是在疑惑姜乐瑶是谁。

　　不过应该也没关系，她相信参加完节目，陶祁对姜乐瑶会有好感的。

　　毕竟她这么可爱。

　　姜乐瑶赞同地点头：“好像也是。”

　　她抿了抿嘴角，又笑了：“能肯定的是，他听见我名字了，反正他开不开心我不知道，我很开心！”

　　许苑突然发现姜乐瑶有个很明显的优点，她的笑容从来不是假的，而且很有感染力，一看就是个在蜜糖罐里泡大的孩子。

　　还这么容易被满足，只要心仪的人听见自己名字就能高兴好久。

　　“啊，对了，”姜乐瑶兴奋地又跟她分享一个好消息，“我们团晚上有个演出，陶祁他们也在，而且就在我们后面出场，他一定能看见我跳舞！”

　　“是吗，那太好了，我晚上也过去找他签合同，说不定还能再遇见你。”许苑说。

　　姜乐瑶开心得简直要起飞。

　　“哟，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此时安妮正好回来。

　　姜乐瑶赶紧收敛笑容，“没，没聊啥。”随后拿起面前的合同挡住脸，冲许苑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后来回了车上，许苑想起来这一幕还跟着笑个不停。

　　好像和姜乐瑶的距离一下拉近了，因为分享了她的秘密。

　　她自己也算半个圈里人，不知道为什么姜乐瑶这么信任她，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对陶祁的喜欢。

　　难道不怕她转头就把这消息卖给狗仔？

　　不知道姜乐瑶是纯粹的单纯，还是因为她看起来像个值得信任的人呢？

　　许苑看向后视镜，审视自己几秒，又做了个鬼脸，感觉自己应该是后者，因为她真的长了一张好人脸。

　　和陶祁那边约的是晚上七点，许苑先是回了趟台里，处理完一点工作，差不多六点才又出发。

　　陶祁他们组合参加的是某个拼盘演唱会，在北阳市露天体育馆，来的还有不少其他歌手。

　　许苑将车停在外围，远远就听见欢呼声和尖叫声。

　　场馆门口还有好多没能买到票进去的粉丝，或蹲或站，手里拿着各种手幅、荧光棒、发光手环、印了Q版头像的扇子等等。

　　应援物都做得很精致，许苑一路看得眼花缭乱，路过姜乐瑶粉丝摆的一个小摊时，看见一个印着姜乐瑶嘟嘴头像的扇子，便多看了两眼。

　　粉丝做的图也可爱，在她脸上加了几道喵咪的胡须，看起来又多几分机灵可爱。

　　“你是摇摇乐吗？”摊主见许苑一直看着自家的应援物，便问她。

　　许苑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笑道：“我是！”

　　于是摊主拿了把扇子给她：“呐，都是一家人，送你啦，你如果能进去的话，要使劲给我们家乐乐应援哦。”

　　“好呀，谢谢。”许苑道完谢拿了扇子继续往前走，去找陶祁的经纪人Sara。

　　她在路上将扇子翻来覆去的细细看，突然发现她遇见的这些追星女孩各个都好可爱。

　　不管是这个“摇摇乐”，还是她之前碰见的几个“小气球”，或是她那为了和偶像一样优秀而发奋读书的妹妹，还有为了能加入偶像要录制的节目，而连续好几天熬夜加班也毫不抱怨的她的小助理汪嘉。

　　他们一边追寻着某颗闪亮的星，一边在自己的生活里也努力变得闪耀起来。

　　他们没有选择将自己化为黑暗泥沼，只为衬托偶像的光，而是选择和喜欢的人互相照耀，一起发光发亮。

　　^

　　许苑被Sara领到后台，说他们团下一个就要上台，得等表演完了才能让陶祁过来。

　　“那现在表演的是谁？”

　　“彩虹少女。怎么，许导想过去看看？”

　　“可以吗？”彩虹少女正是姜乐瑶她们女团。

　　“可以啊，我带你过去。”Sara说着便带了许苑去舞台一侧艺人候场的位置。

　　现在候场的正是陶祁他们这个男团，他们人也挺多，有七个，各个都眉清目秀，帅得各有千秋。

　　Sara跟他们介绍了许苑，便都互相打了招呼。

　　台上彩虹少女团正在唱她们的一首同名主打歌，瞬间将整个舞台气氛点燃，观众席也是扯着嗓子应援。

　　不过许苑的位置还是不太好，只能看见背面，还看不太全。

　　她突然想起来陶祁，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于是将目光漫不经心地转过去。

　　陶祁的几个队友们要么跟着音乐律动摇晃，要么在比划自己的舞蹈动作，要么在聊天。

　　只有陶祁，本来在整理自己的耳麦，此刻突然转头看向舞台后方的大屏幕。

　　许苑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正好是姜乐瑶站C位的表演。

　　姜乐瑶这段solo魅力释放得淋漓尽致，让人一秒也不想错过。

　　短短十几秒过去，C位换人，陶祁也将视线移开，又开始整理自己的耳麦。

　　看起来并不对其他人的表演感兴趣，只是对姜乐瑶的solo感兴趣？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