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马威
太医们走后，珑曦一脚蹬开了腿上的绷带，又一把揪住了慕离的衣裳。
“来人，来人！”她朝殿外喊道，“把这小混蛋给我带出去！”
侍卫们磨磨蹭蹭的走进来，显得很为难，“公主，皇上都吩咐过了，都说不准刁难他了……”
“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她勃然大怒，“你们还想看我哭吗？那我这就哭给你们看。”
侍卫们没法子，只能揪起慕离的两只胳膊，将他带到了青宫外的凉亭里。慕离没说什么，顺从的跪到了地上去。
“胆子不小啊，敢戏弄我？”珑曦往凉亭的栏杆上一趴，伸了伸懒腰，就像只在晒太阳的猫，“为什么不吭声，说话啊。”
慕离一偏头，“公主想让我说什么？”
“就说你不敢了……说我漂亮，快点。”珑曦用软鞭敲了敲地面，“你若是能说些好听的，让我高兴，我今天就放你一马。”
慕离不开口，眼睛里反倒隐约露出一丝轻蔑，这让珑曦更加恼火。
“公主是很漂亮。”他悠悠说道，“只可惜，公主长了一张婉约端庄的脸，却成日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我什么时候偷鸡摸狗了。”
“昨天下午，公主跑去膳房偷了一只鸡，我都看见了。”
“你少胡说八道！我分明是昨天晚上去偷的！”
“承认了？”
珑曦大怒，上前揪住了慕离的衣领，慕离不甘示弱的挣扎了两下，似乎打算跟她开打。但此时，突然有个东西从他脖子上滑落了下来，掉到了地上。
珑曦附身捡起那东西，发现是一块玉佩。
“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珑曦追问道，“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给我！”慕离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惊慌，“快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是吗？看来是你很喜欢的东西啊。”珑曦好不容易捏住了他的软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说出这玉佩的来历，否则，我就扔了它。”
“把它还给我。”慕离强硬的说道，“你若是敢弄坏它，我不会放过你的。”
珑曦向来吃软不吃硬，她邪恶的一笑，遂扬手将那玉佩扔进了旁边的湖里，入了水后，它一下没了踪影。
慕离目睹这一幕，突然喘起了粗气，眼睛变得通红。珑曦看在眼里，觉得无比痛快。
都这么多天了，她忍气吞声这么久，也该让这小子出点血了。跟她斗，呵，她可是从小跟婢女嬷嬷们斗智斗勇长起来的，她知道怎么惹别人生气，也知道怎样使人痛苦。
珑曦出了口恶气，本想乘胜追击，但还没等回过神，慕离就已经朝她冲了过来。
他们又打了一架，这次珑曦占据了上风，不仅给了他一拳，还将他推倒在了花园的泥地上。
“开心了吗？”珑曦用一只胳膊压住他，又伸手轻戳他的额头，“跟我求绕，说你以后再也不敢招惹我了，否则，那玉佩你就别想要回去。”
慕离半躺在那儿，抹掉脸上的泥，怔怔的看了珑曦好久。这之后，他突然将头一低，哭了起来。
“我不会放过你的。”他啜泣着，“你等着瞧，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用等以后了。”她用软鞭指着慕离，“咱们今天干脆就分个高低胜负，你赢了，我就认命。但我赢了，你就给我滚出皇宫。”
正当珑曦恐吓他的时候，突然有一队侍卫走了过来，为首的是戚皇，他见慕离跪在那儿，勃然大怒。
“你又在干什么？”
珑曦见戚皇前来，立即收敛了得意的神色，规规矩矩的从亭子上跳下来，端正站好。
“父皇，我什么都没干啊。”她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偷了东西，我正教训他呢。”
话音方落，珑曦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若不是夕颜在后面扶着，她只怕要栽倒在地。
“空长了几岁，倒学会随便欺负人了？”戚皇呵斥道，“你念了那么多书，太傅们教你谦恭仁厚，教你礼义廉耻，你都忘了不成？你这幅嚣张跋扈的样子，若是传了出去，岂不叫天下人耻笑？”
珑曦无言以对，婢女们惶恐的拉着她跪了下去，她虽不服气，也只能就范。
“跟慕离道歉。”戚皇语气不容置疑，“现在。”
道歉？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这辈子她都没道过歉，何况，她怎么能跟这么个下人道歉？
她愁眉苦脸的纠结了好半天，整张脸都皱成了核桃，但在戚皇威严的注视目光下，只能支支吾吾的对慕离说了“对不住”三个字。
婢女们将慕离带到了附近的璃月阁去，围着他忙前忙后，嘘寒问暖。戚皇甚至叫来了太医，细心的给他诊脉开药。
珑曦全程跟在他们身后，无趣的看着这一切。她真是小瞧了慕离，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笼络了戚皇和婢女们的心，今后还会有谁呢？
“将公主带回青宫去，尽早服侍她睡下。”戚皇对婢女吩咐道，“朕跟慕离还有话要谈。”
夕颜领命，准备将珑曦抱到屋外去，但珑曦奋力从她怀中挣脱出来，又折回到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向里窥视着。
她见到慕离跪在地上，尚在抽泣，戚皇并没有安慰他，而是一脸威严的坐在对面的漆椅上。
“公主，还是快些离开吧。”夕颜低声劝阻道，“你在这儿偷听，皇上会生气的。”
“夕颜，你还真啰嗦啊，要是能找个竹筐把你的废话盛了拿去卖，那我早就发财了。”珑曦不耐烦的说道，“走走走，都走，别跟着我。”
夕颜默默的退下了，珑曦似猴子模样往窗台上一趴，开始了正大光明的偷听。
但花园里鸟叫风鸣，溪边流水潺潺，这些声音太过噪杂，导致她什么也没听见。她正气急败坏时，却见慕离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立即跳下窗台，爬到旁边的一棵树上，慕离走出门时，她冷不丁的就丢过去一根树枝。
“怎么着，刚才不是还挺硬气的吗？”她讥笑道，“见到父皇就怂了？”
慕离看着她，不说话，因为方才哭过，眼睛还是红色，眸子里像是笼了一层纱气，薄薄的，泛着水光。
这么一来，珑曦又看呆了，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珑曦讨厌比自己漂亮的人，无论男女。
可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又偷偷多看了几眼。
“哑巴了？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绝不放过我的吗？”珑曦朝他丢了根树枝，“来啊，当着父皇的面，咱们再打一场，谁输了，谁就是臭鱼。”
慕离一声没吭，而来径自到她面前，突然一弯身跪了下去。
“公主，请原谅小人之前的无礼。”他低下了头，“从今以后，小人愿伴公主左右，再不敢有违抗之心。”
听了这话，珑曦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
“什么？”她从地上爬起来，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以往得罪公主的地方，还请公主海涵。”他的声音很小，态度却十分谦恭，“从今以后，慕离一定伴在公主左右，再不敢冒犯公主，也不会再反抗公主的命令。”
珑曦诧异不已，遂用手揪住他，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不对劲。
她觉得慕离在捣鬼，她希望弄清楚这件事。但慕离那双黑亮的眼睛盯着她，令她莫名觉得心虚。
她松开了手，转身就跑。
一路跑回了青宫后，她往地上一坐，对着殿旁那一汪泱泱的湖水发呆。
慕离方才为什么要哭呢？他看上去那么骄傲自负的人，怎么会为了一块玉佩就哭，难道，那块玉佩会是什么宝贵的东西吗？
趁四周无人，珑曦脱掉外衣和靴子，跳下了湖，冰冷的湖水让她打了个冷颤。在湖底游了很长时间后，她终于找到了那块玉佩。
它卡在了石缝间，被淤泥埋没了大半。
从水中浮出来时，她嘴唇已经被冻得青紫了，但她毫不在意，却将半个身子趴在岸上，对着日光打量着那块玉佩。
这玉佩用一根红线拴着，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实在成色一般，看上去并不值几个钱。
珑曦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只觉得搞笑，就这么个东西，值得那小子流眼泪吗？
珑曦的青宫里有无数的金玉珠宝，幼年时她不认得那些玩意儿，每当夕颜不注意，她就将金玉钗簪拿去抠土，宝石珠子拿去磨牙。
既然这玉佩找到了，那就还给他算了，但转念一想，她又犹豫了。若是将这东西还给他，岂不是代表向他低头认错了？那小子会很得意的吧。
正发呆时，一只鸟突然从树上扑下来，吓得珑曦喊叫出声。夕颜听见了她的叫声，遂在园子里唤她。
“公主，您是不是又在哪儿捣乱了？”夕颜喊道，“天都快黑了，公主快回来！”
婢女们要是见她全身湿漉漉的，肯定又得唠叨上半天。珑曦立即收起玉佩，潜入水底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