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同居 ...
晚上躺在床上, 傅秋谷心烦睡不着,他坐起身想抽根烟,才发现因为平时压根不抽, 所以家里连打火机都没有, 就更别提烟了。
烦躁地扒拉扒拉头发, 他忽然想起了常青的那本日记。
踮着脚下楼去车库里,从车座子底下翻出日记本,之前因为怕常青看见他顺了她的日记,匆忙间他就给塞车座底下了。
拍了拍面上根本没有的灰尘,傅秋谷这才暗搓搓地抱着日记上楼。
因为心虚, 尤其正主还就住隔壁, 傅秋谷没好意思开大灯, 就打了一盏床头灯在旁边。
昏黄的灯光映的纸张越发显旧, 上面书写着一个让他很陌生的娟秀字体。
他没有对比地图,只是从头开始一页页翻看。
这本日记简直就是一部美国东部人文地理大全,最开始写的挺简单,就是哪个州, 那个镇, 那条街。到后来逐渐添加了华人聚居区,嫌疑人的体貌特征, 哪里看到了相似的人, 是否找到,是否确认之类的。
傅秋谷一页页往后翻,他看到常青逐渐学着开始分析, 分析一个镇哪里人多眼杂,哪里最好混迹,哪里华人最多。她竟然还分析犯罪心理学,回忆凶手的性格喜好,模拟凶手逃亡时的心里状态,其中摘抄的一些话语甚至都标注了出自那本书的哪页,简直详细的不能再详细。
到最后他看到常青竟然真的试图在还原凶手的逃跑路线,找到了她怀疑凶手躲藏的城镇,以及他会找什么工作来维持生活。
这一切在系统学过刑侦的傅秋谷面前其实看着有些幼稚皮毛,但傅秋谷却真真切切起了敬佩之心,这丫头性格的韧性强大到他难以想象。
翻看着页面,他经常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这里的啤酒真的很好喝,每年的X月都啤酒节,真希望能跟秋谷哥哥一起来,让他也尝尝。]
[今天在唐人街竟然看到了糖人,买了个小龙,好想好想吃掉他,但是舍不得啊,结果第二天化掉了,好心疼,秋谷哥哥没了,呜呜呜!]
傅秋谷属龙。
[想他了,葡萄说他一直没有女朋友,虽然知道不是为了我,但还是好高兴,傅秋谷,我诅咒你,除了我,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好幼稚的想法。
[昨天又发病了,那种濒死的感觉真是让人生不如死,好想秋谷哥哥能陪陪我。]
[这人到底在哪?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他,我是不是错了?我这辈子还能回去吗?傅秋谷我恨你,你为什么当初就不能把我留下!]
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写,前面的不太成熟,到后面基本固定了模式,前几页是城市的简单介绍,看样子像是从网上找来的攻略。后几页则是她在这段时间内遇到的特别事件,以及可能有的线索和很少一部分自己的私心话。
就这短短几十条如同小娃娃日记一般的私心话,却蕴藏着庞大的情绪云,喜怒哀乐什么都有,傅秋谷甚至都能通过这十几个或几十个字,想出常青当时可能会出现的表情。
一切都是那么的生动,哪像现在这样,见了他就跟见了国家领导似的,精神面貌好的都要立标杆了。
思绪正跑偏呢,傅妈妈忽然来了电话,上来就是一顿臭骂,先是说他胡闹不懂事,然后又说他们局里没一个好玩意儿,从老到小,连秃顶局长都没放过,被她数落了个遍。
听这话茬,估计这案子是什么个过程,她比当事人都要清楚了。
骂舒坦了,她又问常青怎么样了,还给傅秋谷透露了一些小道消息。
关于断指的事情,其实美国警方根本就不知道,只不过送来的资料里有尸体的特征。而当地警方在排查常青的活动路线时发现她去过墓园,再结合死者跟她父亲的关系,所以多了个心眼儿去墓园看了看。
也是常青心大,那手指埋的不深,上面的土都很新,一看就不是专业人士干的,让警察到那就发现了猫腻。
好在这一点局里到现在也没跟美国警方那边说,毕竟光凭一个手指只能证明常青去过现场,又不能证明人是她杀的。
再加上傅家多多少少递了话,这让这件事情就变的有些微妙,市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备先这么放着。毕竟咱们自己国家想跟他们协助办案的时候,那边不是人权就是平等的,十个案子有八个都快积压成灰了,进度慢的要死。
不过案子终究是案子,况且这还是一宗涉及多条人命的跨国凶杀案,暂时压一压没问题,但最终还是要给对方一个交代的。
常青作为其中重要的一个嫌疑人也好,人证也好,必须受到监控,而监控负责人就毫无意外地落到了傅秋谷头上。
这都是傅妈妈提供的内部消息。
“妈,你相信青青?”傅秋谷我他妈。
傅妈妈的声音清脆干练:“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首先青青是我张竹君的干女儿,她出事我不能不闻不问,我个人觉得青青不是那样的人。其次就算事情真是青青干的,死者没持绿卡,所以依然是中国公民,就算是要判,也是咱们自己的事儿,于情于理我都不同意把她送出去。”
傅秋谷笑着谢谢她,傅妈妈说谢什么,青青真要是出点事儿,他们家肯定多多少少会受影响,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能大事化小是最好的。但前提是,傅秋谷必须尽快找出洗脱常青无罪的证据,否则时间拖久了,天王老子也保不了她。
他点头应着,忽然觉得他妈这么一板一眼说话的时候,是那么的理性公正,比平时在家可爱多了。
小警员第二天拿着傅秋谷提供的病历,以及不知道他那里搞来的国内权威精神科医生的诊断证明乐颠颠交任务去了。
常青保外就医的手续办得无比顺当,但老局长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傅秋谷必须保证嫌疑人在他的监控范围之内,并且每天通报行程。
之前有过小道消息的傅秋谷二话不说应了下来,还下军令状说是保证圆满完成任务,把老局长气的直骂他兔崽子。
所以常青就名正言顺地搬到了傅秋谷家,这给她乐的,梦里都能嘿嘿醒。
因为常青,傅秋谷被特许放了假,但工作不能丢,有事儿就去,没事儿就在家里“监控”嫌疑人,日子过得好不舒坦。
“晚上想吃什么?”傅秋谷陪常青看完心理医生,他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上的常青,问她。
常青想了想,说:“咱们自己做点吧,你想吃什么?”
傅秋谷似乎真的在思考,转过一个路口才开口说:“我做给你吃吧。”
“你会做饭?”常青很惊讶。
傅秋谷眼角抽了抽,半晌憋出一句:“不太会,凑合着吃吧。”
常青愣了一下,然后很识趣地哦了一声。
傅秋谷觉得常青这个哦很敷衍,似乎完全是为了不忤逆他说的。
他皱皱眉,又说了句:“我看了你的日记。”他连个对不起都没说,仿佛做的理直气壮一般。
常青这会顿了挺长时间,然后又是一个:“哦。”
傅秋谷有点不高兴,哦什么哦,搞得就跟你日记是路边五毛钱一本的连环画一样,那么便宜怎么不摆路边供人参观。
其实常青想的很简单,病历都被翻出来了,那日记肯定保不住了,看就看吧,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怕傅秋谷看完了会觉得她很烦,她记得日记里还诅咒傅秋谷来着。
完了,印象分没了,常青悲伤的想。
一路上傅秋谷的气场都阴沉沉的,那种无力的挫败感一直笼罩着他,让人很郁闷。
晚饭说凑合吃,还真是凑合,傅秋谷发挥极致,做了两份凉拌面……
傅秋谷:“芝麻酱要吗?”
常青:“要。”
傅秋谷:“香菜来点儿吗?”
常青:“行。”
傅秋谷:“醋要吗?”
常青:“要。”
傅秋谷:“葱花呢?”
常青:“也行。”
傅秋谷盯着常青,半晌才问:“你告诉我你不吃什么?”
他目光尖锐,盯得常青没处躲没处藏,最终常青嗫嚅:“葱花……”
“什么?”傅秋谷没听清。
“我说我不吃葱花。”常青微微提高了声音。
傅秋谷心头有点火气,“啪”一下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惊的常青一缩脖儿,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就不爱吃葱花?不爱吃为什么不明白说出来?”小时候傅秋谷没少带常青吃饭,每次遇到生葱花常青都会挑出去,这一点他还是记得的。
常青眨眨眼:“因为是你给我的啊。”
她说的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傅秋谷怔住了,火气瞬间全消,他还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心跳过速。
这是被撩了吗?傅秋谷深吸一口气,很想伸手掐一掐这死丫头的脸蛋。
“吃饭。”尽可能绷住上扬的嘴角,他把常青面前那碗面拉到自己面前,又把自己那碗推过去:“想吃什么自己加。”
常青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傅秋谷面前的那碗面,然后依样又拌了一份。
傅秋谷眼睁睁地看着常青往碗里倒醋加葱花,他特想敲开这丫头的脑壳研究研究她一天到晚都琢磨什么呢。
吃完饭,傅秋谷把常青撵去客厅看电视,他去洗碗收拾了厨房。原本八百年不摸厨房的他,忽然觉得这活儿也挺有意思,两个碗,两双筷子,洗干净一对对摆在那里,怎么看怎么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