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陈瀚文笑了一下, 眼睛在她脸上认真地扫上一圈,“眉顺眼垂,本性温和, 易悲观, 重感情;发际线很低, 但额头开阔,往往会表现为不自信,总觉得自己很笨不如人,容易自卑。鼻梁中间稍有些突出,又表现为自尊心极强, 性格上会有执着的一面, 但鼻子整体秀挺, 看来是个能享老公福的命。”
“唇红齿白, 人中深,有很好的子女缘分,只要不作便会富贵到晚年。只是嘴角有些下垂,这样面相的女人, 往往脾胃都不是很好, 因为太执着怨气大,对感情的甜蜜要求很多, 不是能将就的人, 生活一旦无趣,就会出现问题。”
他顿了一下,“整体来看, 24岁结婚最好,适合比你大上一岁,身高182,眉骨突出,嘴唇略薄,眼睛内双,右耳垂上有痣的男人。”
听到最后一句,乔桥忍不住笑道,“还有三四个月我24岁都要过完了,往哪里去找你说的大一岁,182,眼睛内双,还右耳垂有痣的男人?我说大师,要不然你给指条路?”
陈瀚文将右脸探过去,“刚巧,我这儿似乎有颗痣来着,你瞧瞧对眼不?”
柔软而厚实的耳珠上静静躺着一颗浅褐色的痣,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乔桥眯眼瞧着,登时明白过来,忍不住笑起来。
“你这人还真是,说起话来根本就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信则有,不信则无,所以才是玄学嘛。”
“……”还真是。
天色渐明,巷子不远处的早餐店渐渐都拉起防盗门,也有晨练的人断断续续从车旁经过。乔桥看了眼手机,六点三十五,估摸着母亲已经醒了,她打开车门下车。
陈瀚文跟着下来。
“车停在这里没事吗?”
“我刚给强子发过信息,他很快就会过来,不过他今天得回港城,行李等我们回去再给我们送。”
“要不先把行李搬到我家吧,来回麻烦人家也不好。”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不怕你妈误会吗?”
经他这么一说,乔桥才想起这一茬,他们两人同时拉着行李到家,母亲那边确实不好解释清楚,她咬着下唇想了想,才道,“那麻烦了。”
老旧的居民房里,感应灯几乎坏了大半,楼梯间逼仄而昏暗。
乔桥打开手机的照明,走在前头引路。
她家住在四楼,不算高,但真走上去,也累得气喘吁吁。
乔桥拿出钥匙开门,客厅里一片昏暗,走廊尽头的厨房里泄露出一丝光亮,隐隐有老旧的油烟机嗡嗡运作的声响。
“你先在沙发上坐着,我去厨房看看。”乔桥拍开玄关处的灯,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陈瀚文顺从地走到沙发上坐下,眼睛四处在房间里打量。
客厅七八平米大小,墙壁刷着最简单的白漆,沙发和电视柜之间才隔了两三米的距离,茶几,书架,盆栽应有尽有,将客厅塞得满满当当,南面挂着时钟的墙下有几道长短不齐的直线,后面跟着几个彩色笔写上的数字。
1m(2001年)1.2m(2002),1.35m(2003)……截止到1.59(2011),便再没下文。
陈瀚文意识到这大概就是乔桥的身高表了,他手摸着上面模糊的纹路,大概能想象到乔桥一脸怨念戳着墙面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看什么呢?”
乔桥从厨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他站在墙边发呆,问道。
“没什么。”
他转过身来,看到乔桥朝他走来,身后跟着个微胖烫着短发的中年妇人。
许是没睡好,眼下的黑眼圈很是浓重。
“阿姨好。我是乔桥的朋友,之前我们见过的。”
他礼貌地打招呼。
“啊,是小陈啊。”乔母先是一愣,而后露出笑意,右手偷偷拧了乔桥一把,低声埋怨道,“你这孩子,小陈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这好歹有个准备。”
乔桥有些无奈,“我刚明明跟你说了有朋友来帮忙。”
“可你没说是小陈啊。”
“……”乔桥翻了个白眼,“那我再隆重介绍一次,刘晓芬女士,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陈瀚文。”
“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乔母啪一下拍上她的背,“快把我刚做的早餐拿过来,小陈一定还没吃早饭呢吧。”
“我也没吃早饭呢,你刚怎么就没想起来……”乔桥满是怨念地看着她妈,“自己女儿不关心,倒对个外人嘘寒问暖的。”
“什么外人,人小陈怎么算是外人,大老远地从港城跑来我们家来帮忙,要是外人谁理你,你这一年年的怎么光长岁数不长脑子,一点道理都不懂……”
乔桥麻木地听着,“哦”了一声往厨房走去。
从小到大母亲都以打击她和她爸为乐,小时候自尊心强还呛几句嘴或憋在心里头默默难过,这长大了之后也就看开,反正她做什么说什么她妈总能挑出一堆刺来,干脆就任她去了。
“我爸还没消息吗?”
吃着早饭,乔桥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正热络给陈瀚文盛汤的乔母一下子没了喜色,叹着气道,“还没,亲戚朋友都问了,那死老头也不知跑哪里去了,等回来了我一定把他关厨房里几天,看他还敢不敢再玩失踪……”
她怒气冲冲地说着,但谁都能听出她的虚张声势。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气氛低落下来。
陈瀚文安慰道,“阿姨也别太担心,我已经跟警局的朋友联系过,他们说有消息了立马就会通知我。”他抬手看表,“现在离他们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小陈真是麻烦你了。”
乔母似乎又安下心来,开始查户口似的对陈瀚文表示关切之意。
乔桥埋头吃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反正不管问什么最后都没用。
要是因此能把人吓跑,她还高兴呢。
吃完饭,乔桥习惯性地把碗筷递给陈瀚文,站起身就走,刚走两步,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来,回头一看,果然,母亲看她和陈瀚文的眼神古怪起来。
“小陈啊,平时都是你收拾厨房的么,我们家乔桥也能做的,你可不能一再惯着她……”果然,母亲已经开始拙劣的试探了。
乔桥赶紧给陈瀚文使眼色。
“阿姨你误会了,我这平时工作太忙了,常到小乔那儿蹭饭,所以就帮她收拾下厨房表示感谢。”陈瀚文一本正经地说道。
只是这解释太没信服力,乔母斜了一眼乔桥,很有种秋后算账的意思。
她起身将陈瀚文面前的碗碟收起,不容置疑地说道,“远来是客,我来吧,乔桥那孩子不懂事,小陈你多担待点。”
陈瀚文正要说些什么,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不好意思地欠身,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想着许是有了消息,乔桥和乔母都不约而同屏气听着他那儿的动静。
只听他嗯了几声,又道了声谢后,挂断电话。
“怎么样,是有消息了吗?”乔桥急得站起来。
“嗯。”陈瀚文笑道,“好消息,人找到了。”
“真的?”
母女二人异口同声道。
“真的不能再真,放心吧,叔叔人没事,说起来倒是个大乌龙,这几天市里正在严查无牌无证摩托车,叔叔刚巧就撞到这口上,巡查的民警当时就将他的手机关了,给他带所里接受教育去了,一般十天后人就能出来。”陈瀚文顿了顿道,“刚朋友说,叔叔接受教育态度良好,交了罚款后,今天已经提前将人放了,应该很快就能到家。”
说是接受教育,其实也就是拘留,所谓接受教育态度良好,也不过是因为熟人相托,卖陈瀚文个面子。
乔桥心下唏嘘,人情社会就是这般,倘若没有陈瀚文,她和她母亲怕是要在家急等个十天半月,哪怕是提前知道了父亲的下落,也不知该怎么救他出来。
“真是谢谢你了小陈。要不是你帮忙,我和乔桥这会儿还跟个无头苍蝇呢。”乔母彻底放下心来,说起话来声音都亢奋了八度,“你等着,等乔桥爸回来,我们俩一块给你做个满汉全席,略表一下心意。”
“阿姨您客气了,小乔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是上学时还是做邻居时,小乔都给我许多照顾,这会儿能帮上忙,也是我的福气。等叔叔回来,我才应该设上一席表达下心意。”
陈瀚文实在是会说话,直把乔母逗得心花怒放。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恭维开来。
乔桥听不下去,直接撂下一句“我去房里歇会儿,有事叫我”,就往卧室走。
房门砰的一声甩上,乔母气得干瞪眼,尴尬地对陈瀚文笑道,“我们家这丫头没什么心眼,说话直,小陈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怎么会,”陈瀚文真切地说道,“只要小乔愿意跟我说话,哪怕是骂我,我都开心。就怕她觉得我烦,不愿意搭理我。”
任谁听这番话,都能觉出他的意思,乔母顿了一下,觉得有必要问一句,遂整肃了面容道,“小陈你给我说句实话,你跟我们家乔桥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放心,我跟你叔叔都开明得很。”
陈瀚文叹口气,“目前还是朋友,乔桥她……对我误会有些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