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当了
第三十六章
公司新项目步入正轨,肩上压力削去一半。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骨节分明的手指反复按揉太阳穴,过了几分钟,唐迹从椅子上起来,走出书房去楼下泡咖啡。
一般晚上九点以后,他不习惯再麻烦别人,通常都是自己动手。
走到楼梯口,步子不由一顿。
他侧过身,眸光落在健身室门口,耀白的光线顺着闪开一条缝的门板泻出来,在地板上投下半米长的一段亮光。
平常鲜少有人上三楼,更逞论现在这个时间点。谁在里面,不言而喻。
里面的人似乎太过专注,并未注意到门被人推开半扇,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探视之下。
黑色运动内衣,黑色紧身运动裤,长发扎成马尾,洋洋洒洒落在肩头与胸前,正站在瑜伽垫上重复深蹲,前面放了一个平板,屏幕上黄头发的外国女人做着同样的动作。
唐迹注意到纪维希手里分别举了两个半斤的哑铃,伴随着身体一同起落。
约莫一分钟后,她换了一个动作,扔了哑铃,改为双肘撑在垫子上向后上踢腿,平板里时不时传来欢快的节拍声。
唐迹斜身倚在门框上,悄无声息看着里面,直到看到天蓝色的瑜伽垫被汗水浸湿变成深蓝色。
走过去,半蹲在她身侧,一只手闲适地搭在膝盖,微低着头,低哑着声音道:“在练什么?”
“蜜桃臀。”纪维希下意识回答,待想明白这道男声会是谁的,倏地停下动作仰起脸。
汗流到嘴角,舔一下,咸咸的。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纪维希手肘撑着上半身,浑身大汗淋漓,瞪大眼控诉。
唐迹想说是你没看到,不该怪我,目光陡然被她身前深邃的沟壑吸引,眸光逐渐变得浓稠起来,一时半会儿竟然难以移开。
记得她说过是C。
纪维希察觉到他的视线如一团火一样胶着在自己前胸,本能双手交叉捂在上面,咬着牙怒骂:“流氓!”
这样一来,她的身体就没了支撑,上半身掉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砸入人的耳膜。
纪维希瘪着嘴,一动不动,都快要疼哭了。
“摔到哪里了?哪里疼?”
唐迹神经一震,双膝跪地,眉头紧拧,面露担忧,双手在她身上比划,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心中无数次暗骂自己禽|兽不如。
纪维希闭着眼,眼泪疼出来,顺着眼角往下流,将瑜伽垫染深了一块。
半边脸蹭在垫子上,哇哇地哭:“呜呜,胸好痛!”
唐迹不自在地扭过脸,起身去打电话。
纪维希躺在浴缸里,看着胸前红通通的一片,一脸幽怨。
别以为他献殷勤帮她放洗澡水就可以弥补间接带给她的伤痛!她是不可能原谅他的,最起码今天不会原谅,明天也不会原谅!
纪维希捂着胸口慢悠悠地坐在梳妆台前,准备吹头发,镜子里的男人从自己出来就一直坐那儿看着自己。
怪别扭地扭动一下身体,拿着吹风机的胳膊抬起又放下。
“哎呀——”她偷瞄镜子里的男人,摸着手腕嘶了一声,嘟哝道,“手怎么也这么疼。”
心里从一秒默数到三秒,吹风机果然被一只大手拿了起来。
嗡嗡的声音拂在耳边,暖乎乎的,被人伺候就是舒服呀。
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将镜子堵得严严实实的,正前方就是他的腰腹,被衣服遮住,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纪维希伸出手指在镜子上点了点,一、二、三……好像有六块腹肌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的,竟然就这样记在了脑子里。
唐迹撩起她的头发一缕一缕吹着,丝毫不敢用力,还怕吹风机停留在头皮一个地方太久烫到她,动作很慢,却很细致。
不过有时候也不能太细致,瞧,纪维希开始嫌弃他太慢了。
“你能不能快点呀,脖子好酸哦。”纪维希扭了扭脖子,然后仰起头,呈十五度角对上男人的视线。
唐迹也在看她,浓墨般的眉舒展着,喉结轻滚,片刻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坐好,等会儿弄疼你了。”
纪维希“哦”了一声,乖乖坐好,任由他摆弄。
除了纪远昭,从来没有别的男人给她吹过头发,唐迹是第一个,这种感觉真是稀奇的要命。
同时她也察觉到无论是自己还是唐迹,他们对对方的态度变了又变,最终落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平衡点上。譬如以前她想尽办法讨好他,极尽可能不惹他生气,现在心理却突破一道防线,对待他的态度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现在都敢让他帮自己吹头发了;再譬如以前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对自己的排斥、不喜欢,后来渐渐也会关心自己,尤其是昨天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不得不让自己有一种他喜欢自己的错觉。
可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吗?她不知道。
纪维希敛起眉,突然仰头,这下扯到头发了,疼得嗷嗷叫。
她开始观察镜子里的头发,哪里没干透,就用手指一指,她指哪里然后唐迹就会给她吹哪里。
唐迹洗完澡出来,纪维希悄悄掀开一只眼皮,继而再掀开另一只。
尽量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为了逼真,她翻了个身,“一不小心”将被子蹬掉一半,然后可以表演了。
“沙发好难受哦,人家想睡床。”嘟嘟囔囔着,把在梦里的怨气表现得八九不离十。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厚实的地毯把所有的声音都藏了起来,等半天都没听到任何动静。
这下死心了吧?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怎么可能不失落,这样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要睡不睡的时候,一双结实温热的手臂将她腾空抱了起来。脑子瞬间苏醒了一半,但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最后背部沾到柔软的床垫,双腿也被放平,被子盖到肩膀。
随后就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变远了。
灯没多久就灭了,纪维希在黑暗里睁开眼,床的另一侧是空的,沙发也是空的,她的目光落在地板上。
之后的一周,纪维希都用这种方法试探过,七个晚上她都是在床上睡的。那人每晚会在她“睡着”时抱她上床,然后自己打地铺。
有三个晚上,他亲了自己的额头,在她耳边轻说晚安。虽然很轻,但是她还是能感受得到。
有两个晚上,她故意想要翻身,当时他竟然一动不敢动,就站在原地,等她再次陷入“沉睡”。
还有两个晚上,她并未埋怨沙发不舒服,他还是将床让给了自己。
现在他就和她坐在同桌吃饭,梨姐今晚又做了桂花鲈鱼,桂花酿放的时间短了一些,吃到鱼肉里面就尝不出桂花的味道了。
她的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可还是能在他挟着一块鱼肉往自己碗里送之前,把碗飞快揽到跟前,谢绝他的好意。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老太太和唐夫人奇怪地看着他们俩。
白玉般的鱼肉兜兜转转回到自己碗里,唐迹身体僵了僵,讽笑了下,简单吃了两口便离开餐桌。
纪维希看着他拨到碗边,始终没碰的鱼肉,眼睛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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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维希从存演出费的卡里划了三万八,买下香奶奶家的外套,在时瑶的生日趴上送给她。
趴体地点在一间酒吧,听说是时瑶的哥哥包下来专门给她过生日的。
全是些年轻人,嗨起来简直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丧尽天良。
过生日是其一,其二是时瑶想把自己喜欢的人指给纪维希看。按着时瑶所说,纪维希现在就是她头号闺蜜,虽然纪维希找男人没让她事先过过目,但到了她这儿,必须走一下流程,美名其曰仪式感。
纪维希循着时瑶的手指头望去,一卡座里坐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旁人都在舞池里跳舞,他却独具一格似的,一个人独饮。
趁对方没发觉,收回视线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柏克明。”
时瑶尝了一口鸡尾酒,余光撇过卡座那边,说话时一脸的娇羞:“你觉得他怎么样,我好喜欢他。”
纪维希想了想,说:“他可比你大十岁,你想清楚了?”
时瑶嘿嘿一笑:“我就喜欢老男人。”
纪维希扶额,她和时瑶年龄相当,也就是说那个老男人今年至少三十三了。嗯,确实老了点。
时瑶准备喝的五六分醉的时候过去表白,她说喝酒可以壮胆,就算被拒绝了也不丢人。
纪维希一个人百无聊赖,盯着舞池里癫狂的男男女女,一边喝酒一边等好消息。
不到十分钟,时瑶抹着眼泪回来了,趴在吧台上就开始哭。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失败了。
纪维希不擅长安慰人,转身寻找原本坐在卡座的男人。
卡座没有,转了一圈才发现,他已经走到门口了。
衬衫西裤,臂弯挂着西装外套,面容俊逸,气场冷沉,一看就是在社会浸淫已久的优质精英男。
纪维希张开手臂拦住他的去路,柏克明眼皮一掀,定住脚步。
“这位小姐,有事?”
“柏先生,您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哦?怎么说。”
“对您来说,时瑶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您知道的,她喜欢你,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柏克明笑了:“所以你是想要我假装答应她,拖她个五年或者十年再告诉她我不爱她?”
“你……”纪维希愣了神,竟然无法反驳。
柏克明侧过身子绕过她走了,舞池里仍然喧闹,掩盖掉时瑶声嘶力竭的哭声。
怔愣中,头顶一道阴影罩下来。
她抬头,瞪大双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害,谁不喜欢老男人呢~
做梦都想有的二更终于来了!(X,其实是补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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