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求仁得仁
夏念听着外面察陵湄叫宁澜悦耳而欢快的声音,心中微动。她静静在阁中等着, 再见一见这个察陵郡主。
终于宁澜带着她进来了。
夏念抬头, 眼前女子容貌未有分毫改变。娥眉圆眼,干净水灵,身上里面穿的镂金丝蜀锦外衣, 外面是一件霞色鹅绒披风, 这一身, 倒是有一些过年的意味。
只不过那双大大的圆眼看到夏念的一刹那, 先是露着震惊, 而后便是喜悦。
“念姐姐!”察陵湄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而后似是不信一般, 眼睛一直看着夏念,半晌才走近, 细细端详才又唤:“念姐姐,真的是你!你, 你不是......”
夏念起身, 微微一笑, 把手搭在了察陵湄的手上, “湄儿, 真的是我, 我没死。”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察陵湄惊得仍是合不拢嘴,她看了看后面一直随散而笑的宁澜,又重新看向如今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夏念:“念姐姐,睿王不是去前就称你病逝了, 为何他要这么说?”
“好了,看来二位有许多话要说,”宁澜走上前又道:“我先回府了。对了郡主,我要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在点梅阁呆太久,等他回来见到你我可不敢保证会如何。”
“等等!”察陵湄急急转身,叫住了就要出门的宁澜:“你去哪儿?”
“我自然是回府啊。”
“那好,过几日,不,明天我就来你府上找你,你不准躲!”
“我躲有用吗?”宁澜似是知道反驳也无用一样,随意一答便耸了耸肩踱步出门了。
宁澜走后,察陵湄虽是仍一直紧紧抓着夏念的手,但是透过窗瞧着他的背影消失了才回过头来。夏念见着她这般痴痴的样子,如同往日那倔强执着的劲儿,一点也没有变。
两人坐下来后,察陵湄满脸疑色正要开口问,却被夏念先抢了话头:“湄儿,我知道你心里很疑惑,也很惊讶。只是我现在难以解释,你就当我只是一个同东琴长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什么不要问,以后也不能透露此事好吗?”
察陵湄张了张嘴,迟迟不愿点头。只是看着夏念脸上笃定的神色,终究还是应了一声“好”。
“念姐姐,那你至少得告诉我,你过的如何?睿王不是已经娶了顾沛瑶做王妃吗,那你呢?”
夏念低头垂眸,笑容淡了很多,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道:“我是他府中的妾室。”
“什么!”察陵湄忽地站起身,愤然道:“你是东琴的长公主,是从前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女儿,怎么能到这里来做一个小妾呢!慕息泽真是欺人太甚,他是不是看焱哥哥登位所以才这般不重视你的?”
察陵湄那怒目圆睁,娥眉紧蹙的样子倒是把夏念吓了一吓,她随即拉着她再次坐下,尽量以平静坦然的口吻说道:“湄儿你别急,不是这个原因。是我之前做了让睿王很生气的事情,所以他在跟我赌气。”见察陵湄愤愤不息之色,她又浅浅一笑道:“他对我挺好的,你看那府外的护卫还是派来保护我的。”
“真的么?可是念姐姐,我看你整个人像是精神不好,是不是之前中了寒毒的缘故?”
“湄儿,你怎么知道我中过寒毒?”
“当时宁澜去了绊雪谷一趟,我特意,不,我正好碰到他,就和他一起去了。他说是去寻寻有没有解寒毒的药,只不过当时他说是缺了一味药,只能先制出延后寒毒发作的药。”
绊雪谷,夏念从前是听宁澜说起过,这是当年他师傅医仙住的地方,在北翟的北部,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不过她未曾想到,还有这样一番事。
“宁公子是给了我那药,我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为了寻寒毒的解药而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念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宁澜是大夫,自然是想要极力找出任何一种毒的解药的。再说他那样闲云野鹤的人,能出去才是开心的。”察陵湄不假思索道。
“想不到湄儿你,还挺了解宁公子。”
察陵湄听后没有一点赧色,反倒露齿向夏念笑笑:“我前前后后跟了他这么久,当然是有几分了解的。不过念姐姐,你的寒毒到底解了没有,听说毒发很是折磨人的!”
“已经解了。”
“那味药寻到了?可是睿王帮你寻到的,还是宁澜寻到的?”
夏念一顿,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付易安那日抓着心头疼痛不已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安。待对面女子摇了摇她的手之后,她才回过神:“都不是,是另一个朋友寻到的。”
“哦……我认识吗,那要好好感谢他了!”
“你也许知道,是南召国的国师。”
察陵湄瞳孔微缩,再次张大了嘴,许久才说话:“是那个在南召国权倾朝野的国师付易安,竟然是他!念姐姐,你竟还与他有交情?”
“以前……他到东琴皇宫拜访时,我见过几次,”夏念语气敷衍,转而道:“湄儿,你怎的在新年出来了,难道你哥哥不怪你?”
“不会,哥哥已经习惯我这样,母亲也不爱管我,我便来寻宁澜。这几日池铎应该也热闹,我想同他一起在这里过年。”
“你还是这般喜欢宁公子?”
“跟他在一起,我最是高兴。所以我想我应该是相当喜欢他的。”
夏念看着察陵湄脸上干净痴痴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为了隐瞒与当年医仙的关系,宁澜便一直不谈自己的过去,他是无情.欲之人。这事自己知道,察陵湄却不知,她若是以后知晓,不知将
如何?
“湄儿,假如,我只是说假如,你们并不能有结果你该如何?”
“结果……不知姐姐说的是哪一个结果?”察陵湄歪着头想了一阵又道:“终成眷属是结果,与子携老也是结果,求而不得也是结果。我是不愿意考虑这么多,我只知道当下我就是愿意这般跟着他。”
夏念一时怔怔,不知该说这小丫头通透,执拗,还是傻气十足?
“念姐姐,你怎么了……总觉得你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察陵湄见夏念皱眉不语的样子,忍不住便问了一句。
“无事,只是近来想多了。” 夏念看着察陵湄澄澈的眸子,忽地笑笑道:“湄儿,你想不想给宁澜送些新年的礼物?”
“自然想啊!可是我问他喜欢什么,他什么都不说,我却不知要送他什么?”
“湄儿,宁公子很喜欢一样叫做‘梅夭春’的酒。你不如去点梅阁前面的院子收一些梅花花瓣,拿了同宁公子一同做酒。”
夏念知道往年宁澜都是一个人收花瓣,一个人做酒,自然也是一个人喝酒。今年宁澜却还未来这点梅阁收这花瓣,许是见自己心情不佳,便没能提出这些要求。如今若是能让察陵湄同他一起做酒,也许能让这小丫头高兴高兴。
至于宁澜,一起同她做过最喜欢的酒,即使动不了心,总是能在心里留下一点印记。
“真的!”察陵湄眼神发亮,倏然站了起来,紧紧抓住夏念的手:“多谢姐姐告诉我,我这就去!”
“诶——”夏念看着察陵湄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立即转向银葵道:“银葵,湄儿连罐子都没拿,你把从前我们收梅花的罐子给她带过去。”
“公主,要不要将门合上?”伶秀见那二人出去,皆是匆匆,未有带上门,便低头问了一句。
“不必了,我就坐在这儿,看看那梅园。”夏念远远望着那白雪映红的美丽景象,一时心头思绪悠远。
银葵抱着罐子站在察陵湄旁边,察陵湄时不时搓一下手,再掰上树枝将花瓣采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罐子里,女子笑靥如花,肤白胜雪,让那本是清冷的梅园多了好几分温暖。
伶秀见夏念一时嘴角挂笑,一时又柳眉微蹙的样子,踌躇几许才问道:“公主可是想起殿下了?奴婢见公主每每想问宁公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伶秀跟在自己身边久了,倒是很会察言观色。慕息泽去了申州一个多月,她虽然气恼那晚他对自己的羞辱和误会,只是说自己不担心他却也是不可能的。想要问宁澜,却是开不了口。
他害怕那时候的事重现,她又何尝不害怕呢?
“公主,您别担心,奴婢知道您自己不想问,昨日替您问过宁公子了。”
“那他如何了?”
“宁公子说,申州之乱已平。约莫再过两三日,殿下便会回府了。”
“好,那就好。”夏念心头像是松了一块大石一般,只是却重新惴惴起来,他回来后自己要如何面对他?
从前只以为自己在他眼里是背弃过他的人,没想到他竟然是把自己想的那样不堪。
“公主,奴婢一直想问您,您为殿下做的这一切,您可有后悔过?”
后悔?这两个字砸到夏念心头,一时又消散了。
她望向那遥远的红梅,闻到抹抹暗香飘到这阁中,她淡淡一笑:“求仁得仁,谈何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慕息泽:明天我要回去见我的念念了。
作者菌:第一,她是我的念念;第二,她不想见你;第三,你明天回不回得去,(拍桌)我说了算!
咳咳,既然熬到现在,期待下明天罢。ヽ( ̄▽ ̄)?顺便猜猜假如澜湄发展下去会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