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过他们没走成。
老刘一看邓诺来接的“小女朋友”是秦杨，顿时不乐意让他俩走了，非但如此，还忠诚履行诺言，要秦杨等大家都走完了才能去吃饭！
作为帮凶的邓诺被无辜牵连，也被老刘拐进了教室。老刘讲台上杵着当门神，他俩就在后门眼巴巴看着大家鱼贯而出冲向食堂。
从前一直第一个大摇大摆闲庭漫步进食堂的邓诺：“……”
直到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老刘走到教室最后，语重心长地劝解俩吊车尾：“你呢，别一天天的仗着成绩好胡作非为，成绩好怎么了，在我这里，包括在很多老师那里，我们都是铁石心肠，绝对不可能放纵你的！”
秦杨翻了个白眼。
刚不知道是谁，说做出题就能带人去吃饭，还扬言“帮忙打掩护”。
“还有你！眼白给我拉下来！”老刘现在手里没拿教鞭，没啥气势，也就骗骗好学生。
秦杨面无表情地把眼白翻下来，眼珠漆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老刘抖抖身上寒毛：“不要念书就回家去，要喜欢梦游回去做主播也行，你这小白脸往镜头一怼，什么也不做估计也饿不死。”
秦杨吹了下额前偏长的头发：“行，我会认真考虑的。”
老刘：“……我算是有点明白你俩为什么能玩到一起了。”
一个装模作样好好学生，实际从不听老师话；一个新来的更过分，装都懒得装，就不听话。
两人听完老刘牌训诫后，外面吵闹的声音都弱了下去。该走的都走了，哪还有什么人。也就他们两个可怜的小白菜，午饭没着没落。
秦小白菜杨：“你今天戏怎么那么多？”
邓小白菜诺：“你看我出发点是好的，差一点咱们就能提早去吃饭了，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怪我？”秦杨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秦杨脑子中迅速闪过自己为什么被留下来最后一个走，前因后果串联起来……虽然有一部分原因在他，但追根到底邓诺还是主因。
“现在这个点，仔排只剩下骨头了。”邓诺叹气，“有人下午要饿肚子了。”
“邓诺！”
“难得听你喊我名字，别太生气嘛。这个点想要好吃的没了，走吧，带你去吃别的好东西。”邓诺跳下台阶，站在阳光下冲他招招手。
秦杨黑着脸跟上来：“账还没算完，小女朋友解释一下，你那什么反应？”
“我还以为你忘了这茬呢。还记着呢，那你当时怎么不反驳？唔……”邓诺逃远些，“是不是想去吃饭急了？”
秦杨捏紧拳头追上去：“邓诺你……”
邓诺腿长步子宽，步频快一些那速度简直和小跑没什么差别：“又放狠话啊，我的弟弟，再晚一点咱什么也吃不到了。”
结果，邓诺所说的别的好吃的就是校园超市里三十多块钱一份的自热火锅。
他们蹲在宿舍楼阴面的墙角，肩贴肩吸溜粉丝。
教室不能吃味道重的东西，食堂秦杨不愿意去，不想看到别人吃红烧仔排自己吃速食。
其他地方要么是人来人往的小公园、广场，要么隐蔽点回寝室吃，但他俩不是住校生，宿舍楼也去不了。
这栋男生宿舍楼建在半山腰，阳面俯视十三中，阴面靠山，平时没什么人会来。这里人少幽静，不怕吃小火锅味道重，也不怕丢面子。
秦杨咬了片午餐肉：“超市里好像不卖小火锅，你哪里搞来的？”
邓诺给两个人碗里加了几片香肠：“我之前有让老板存仓库里，刚才直接去仓库拿的，水也跟老板借了点。下次你要是晚饭吃不到，直接去仓库里拿，跟老板说我让你去的就行。”
秦杨默默戳了下筷子：“你仓鼠哦？”
屯那么多吃的，完全仓鼠行为。
“你还存了什么在那里？”
“唔，老板和我认识，有些超市里不卖的我会让他帮忙准备些，你要想吃什么超市没有的我跟他说一声。”邓诺道。
晚餐不至于吃不到，因为晚餐时间比较长，不同年级还是分批次吃的。加上很多同学经常在这个时候暗度陈仓，从校外叫外卖之类，因此晚餐不会出现疯抢的状况。
考虑到秦杨胃口大，邓诺特意给他拿了份荤菜多的，另外多买了些香肠、午餐肉、熟鸡蛋之类的东西。
“为什么你有番茄？”秦杨自己碗里见底，眼尖看到邓诺碗里还有许多红红的番茄，自己吃到底都没见着一小块。
邓诺无奈：“呐，给你。”
“早上力哥给我发信息了，老师傅去他那里取了光盘，有一张已经修复好了，他录了段视频过来，你看看。”邓诺拿出手机，找到力哥发过来的视频。
秦杨早就吃完，坐在地上靠着墙喝饮料等邓诺。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可乐瓶身挡住一半视线，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眼前似乎什么也看不见。
不敢看见。
当初他身背一只双肩包，独自从N市来到H市之时，光盘便已被他小心珍重地贴身带着了。
从他发现这些它们开始，他只看了一遍。自那一次以后，他就再也没放进光驱里看过。
几个月过后，他终于拿回了光盘，好容易有修好的可能，现在却仍不敢看。
视频闪过一段雪花片，然后是人影。
人影并不很清晰，时常有白线断断续续地横亘在中间。声音也不大好，就像老式碟片唧唧歪歪被扭曲了的声音——尽管它们本身就是那样的东西。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的人影。
背后是蓝色玻璃，格子布窗帘只能堪堪遮住外面的风景，并不遮阳。窗边放着一张深棕色的书桌，上面有一盏小灯。
书桌旁有一张不那么大的单人床，秦杨知道，这是睡三个人的。
这间小屋子里容纳进了三个人。准确地来说，是两个半。
“养养来，看爸爸。”从镜头后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
摄像机被固定在门板后，镜头中女人怀里抱着一孩子，男人从镜头后钻出来拱到他俩身边，低头在自家娃脸上吸了口气，“宝宝抬头，看那里。”
女人把他脸挪开，嗔怪道：“臭烘烘的别熏着我养养了。”
“哈哈给爸爸抱抱，哝，笑一个~”男人抱过孩子，襁褓里的婴儿闭着眼睛熟睡着，任他各种折腾就是懒得理他。
视频只有十秒钟，伴随着雪花线条刺啦一抖，声音戛然而止。
山边树多鸟多，各种不知名生物发出的声响交杂在一起，与树叶被风吹拂后叶子互相碰撞的声音杂糅起来，显得中午的屋后山前生机极了。
随着手机里的画面归于起始，周遭一切生机的东西，它们的样子、产生的动静，变得嘈杂不堪。
邓诺看着他，秦杨静静地看完这段视频，一言不发。
早上收到力哥微信时他就已经看过这段内容。
力哥发视频的本意是想让他们看看光盘目前的修复程度。
邓诺有想过光盘里面应该是对秦杨很重要的东西，只是没想到是他父母与他的录像。
力哥说，这些光盘，储存的应该是某个人从小到大的录像视频。
“力哥说，有三张应该能基本修复，其中一张可能卡的稍微厉害点，总归还算能放。还有一张问题比较严重，老师傅的意思是得回老家找点以前的办法试试看。”
秦杨还看着手机屏幕，似乎没听到邓诺在说什么。
过了好几秒，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看到他的神情，邓诺几乎拿不稳手机。
秦杨的表情与先前几乎没有变化，眉毛仍旧耷着，嘴角仍旧瘪着，脸维持原本瘫痪的样子。
只是那双眼，红的厉害。
邓诺捏紧了手。
他目光如以往一样平静，甚至更加平静。
他掂了掂手机，右手甩到左手，然后抬手贴在了秦杨的额头上，温声道：“别怕，能修好的。”
秦杨动了动嘴唇，涩味堵在喉咙。
“下次我带你见见我爸？或者我妈也可以。”邓诺摩挲着秦杨额头上的皮肤，轻笑了一声，“别用那种无辜又指责的眼神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那个意思。”
秦杨拧住鼻子，瓮声道：“什么什么意思，讲话颠三倒四。”
邓诺：“让你感受一下不同的家庭氛围，或许你能高兴一点？”
秦杨皱眉，拍开他乱摸他头发的爪子，嗓子瞬间恢复：“你家是更幸福还是更惨才能让我高兴？”
“唔，都是吧。”邓诺站了起来，转身面对面蹲在他面前，双手放松地搭在膝盖上，“学长我，看你一小孩儿从别的地方转过来，人生地不熟的多带带你，遇到什么事找谁明白？”
秦杨挑眉毛：“你就比我大一个年级。”
“那也从没听你喊过学长。”邓诺笑，“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再大一点点。”
秦杨想起今早听见其他人议论中的邓诺，差点忘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跟他闹别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我以为你从小跳级长大，说不定比我还小。”
邓诺点头，承认：“确实跳过级。”
秦杨手撑地，邓诺手疾眼快地按住了他的腿，做了个“镇静”手势：“虽然跳级，但是我上学晚。”
秦杨横眉冷目，刺刺道：“要多晚你才能跳了级还在上高三？难不成你今年30。”
然后秦杨就听见对面这人笑眯眯地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字一句道：“差不多。”
“？”
你是在讲什么笑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邓诺：“实不相瞒，其实我三十了。”
拳风呼啸至鼻前，秦杨面若含霜：“你是想，老牛吃嫩草么？”
邓诺学长讪笑着按下拳头：“开玩笑而已，别当真嘛，嫩草儿。”
俺：你想吃嫩草？？？不是，你是牛嘛？？（发出了牛的哞哞叫声=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