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类地球的全体人类, 不明所以地仰望天空，试图找出线索来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大多数人都能认出那架黑色机甲, 它是先锋营上将狄其野的无双, 这样一架战功赫赫、闻名类地球的机甲，怎么会突然炸了, 而仿造光源弄出的骇人光网又是什么装置？

　　那个发光的人形又是什么？

　　就在此时，所有人的人工智能，都同步接收了一条来自先锋营的紧急战时消息。

　　这条消息的前半部分, 用一种书面报告的冷硬语气，简介明了地解释了光网与“笼中鸟”计划, 解释中使用的例子, 就是刚刚炸碎于半空的无双机甲。

　　消息的后半部分, 写明了联盟议会的态度, 北野光得寸进尺的追加要求, 以及先锋营绝不妥协的立场。

　　看到这里, 刚明白“笼中鸟”计划是怎么一回事而心寒担忧的人们，立刻被联盟议会的绥靖应对激怒了。随即, 人们迅速意识到刚才无双机甲的自毁举动, 就是狄上将对联盟议会的回应。

　　这样一位立场坚定的战神，带来的安全感不言而喻, 有些人没有看完消息, 已经和亲友开起“这回联盟议会那些东西可算是栽了”等玩笑来。

　　直到他们看完最后一句话。

　　“我牺牲后，由顾长安大校继任先锋营上将。

　　——狄其野”

　　牺牲？狄上将怎么会牺牲？

　　顾长安又是谁？

　　人们面面相觑，眼神迷茫, 片刻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地看向刚才礼花盛放的天空。

　　“上将、狄上将他！”

　　可是除了发光的人形，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所有人陷入了不真实的虚无感中，没有人愿意相信那个脾气不好的无双战神就这样尸骨无存了。

　　这时，那个发光人形终于有了动作。

　　发光人形伸出手，对着仿造光源轻轻做了一个抓握动作。

　　那个仿造光源像是被人捏扁的空心铝球一般，缩成一团，发光人形一挥手，它就飞入了宇宙深处，消失不见。

　　少了一个仿造光源，类地球上的光线瞬时黯淡。

　　发光人形从自己身上扯出一团光芒，作为代替，悬在了刚才仿造光源悬停的地方。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个场景，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另一个仿造光源，也被发光人形如法炮制。

　　地面上的人们，已经有部分出于恐惧或崇拜，不自觉跪了下来。

　　然后，人们看到发光人形忽然下落，瞬息间就降落于联盟议会高高的楼顶。

　　他们终于看清，那个发着光的，好像确实是一个人，而且是身穿先锋营制服的人。

　　可人不可能会飞，也不可能发光。

　　然后，类地球上的每一个人类，都听到了发光人形的声音。

　　明明发光人形身边空无一物，没有任何扩音设备，发光人形也没有大声嘶吼，他只是如同寻常说话似的开口，所有人就像是在他面前一般，听到的他的声音。

　　发光人形说了四句话。

　　“我是先锋营大校顾长安。”

　　“我将完成上将遗愿，保护人类，将人类带回地球。”

　　“虫族即将来袭。我宣布，类地球进入紧急战时状态；人类联盟军由先锋营接管；联盟议会就此解散。”

　　“以上各项事宜，稍后会有详细说明。如有异议……”

　　说到这里，发光人形“走”出议会大楼楼顶，悬停在半空中，他什么动作都没做，议会大楼化为沙粒尘土，如水流一般倾泄地面。

　　大楼中的工作人员被瞬移到广场外，有的人手中还拿着茶杯，有的人捏着笔……满脸茫然地望着取代议会大楼的尘土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发光人形继续把话说完“抱歉，我没有时间接受异议。”

　　话音未落，发光人形消失于空气中。

　　人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被短时间内的巨大变故惊得表情呆滞，连下意识的反应都无法完成，一个个僵立在原地。

　　仿造光源发来的警报，让北野光和类地球人类一样亲眼目睹了发光人形的宣告。

　　北野光看着那个人形身上熟悉的光芒，双手颤抖，他神经质地咬起了指甲，暴躁低语“不会的”“不可能”“我是唯一一个”“唯一一个！”等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匆匆通过重重暗门，进入机密实验室，将数十个位于不同星球的、载有立式金属舱的小型星舰同步启动，安排它们飞往不同星球。

　　然后他又匆匆回到主实验室，连通虫族军部通讯，咬牙切齿地下令“立刻，进攻类地球！”

　　先锋营所有将士，都自发聚集在指挥大楼前。

　　他们比外面的民众更不愿意相信上将牺牲的消息，狄上将是先锋营的脊梁，先锋营如今的超然地位，是狄上将用战绩一手拉高的，失去狄上将，对先锋营来说，是无法估量、不可挽回的损失。

　　战士们沉默地凝望着指挥室的方向。

　　群龙无首，悲伤和愤怒燃烧着他们的心脏。

　　他们看到了发光人形，听到了发光人形的声音，但感觉更茫然了。

　　顾大校是上将的心腹，这他们都知道，可顾大校什么时候学会了发光？

　　直到发光的顾长安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才真正意识到，顾大校真的会发光。不对，顾大校是什么……人？东西？

　　依然沉默的战士们，安静注视着顾长安，大多数人的眼中，都带有隐隐的排斥。

　　顾长安落于人群中央。

　　战士们自发地为他让出了一块圆形空地。

　　顾长安也依然发着光，他没有看向其他人，只是垂下眼眸，徒手撕开自己外套衣袖，然后，将制服白衬衫的半截衣袖给撕了下来。

　　他将白色衣袖系在自己的左臂，走向广场。

　　这是在给狄上将戴孝，意识到这一点，战士们跟随顾长安走向广场，不少人还学着顾长安的举动，给左臂系上了白布。

　　顾长安没去注意身后跟来的同僚们，他走到广场中央，先锋营的旗帜自动降了半旗，而联盟议会和人类联盟的旗帜无火自燃，烧得干干净净。

　　他走到慰灵碑前，咬破手指，在碑石上刻下狄上将的编号与姓名，鲜血凝入石面，字色血红。

　　dqy91761 狄其野

　　然后他单膝跪地，低声道“愿星光照耀您的来世征途。”

　　他身后，战士们接二连三地落下了单膝，有的终于忍不住哽咽，甚至有人如哀狼般长嚎，尽管不那么整齐，但每一个人都为狄上将送上了别语。

　　感应到虫族星舰正在接近类地球，顾长安站起来，转过身。

　　先锋营的战士们一一站起，低垂着头，这代表着对顾长安的初步认同。

　　谢廖沙默立于人群中，他刚刚恢复了记忆。丧父之痛、父亲遗体不知所踪的愤怒、对大校进一步非人变化的忧怖……种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让他精神上产生了一种过载的麻木感，可与此同时，疼痛却也更加鲜明。他反复思考着大校在征服号上对他所说的话，关于变化与命令。

　　谢廖沙听到同僚抑制不住的惊呼，才抬起头。

　　眼前的场景，如同短时间内发生的其他场景一样，震撼，不真实，无法理解。

　　先锋营内都是身经百战的勇猛战士，可即便如此，还是很多人惊骇到不自觉后退。

　　顾长安从他自己的左眼中，拽出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不，与其说东西，不如说是生物。

　　那个生物呈灰绿色，大体还算是人形，却长着一个丑陋恐怖的硕大鱼头，眼球巨大而外凸，有鳃，浑身带鳞，背部长着角脊。

　　不仅如此，它还湿湿滑滑，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分不清是沼泽还是深海的气息，带着水腥味。

　　它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柔光，与顾长安身上的光芒如出一辙。

　　顾长安平静地对它说“很抱歉，柯尼西先生，您在我的眼中留下过痕迹，而我需要一个帮手，所以擅自将你召回。我相信，这也是给您一个复仇的机会。帮助我，我将彻底送您离开。”

　　那个生物发出无法理解的声音，在场众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谢廖沙一动没动，他在思索，无时无刻充斥在大校耳中的，是否就是如此令人痛苦的声音？

　　顾长安却似乎从中得到了肯定答案，他道了声谢，面不改色地从自己身上抽出比造代替光源更多的光芒，送入了那个生物的体内。

　　那个生物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人眼无法捕捉的变化过程后，那个生物不再是一副深海异形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飘荡在半空的人影，它罩着一件褴褛的黄袍，黄袍下摆破破烂烂，无风自动，众人看不清宽大黄袍罩着的人影究竟什么模样，只能看出那个人影十分瘦削，整体上，这个变了样的黄袍人影，莫名让人觉得优雅灵动。

　　顾长安又抽出一个小小的光球，让光球飘入黄袍人影的掌心，那是从北野光克隆体自爆中吸收的一部分。

　　顾长安说“处决所有的克隆体，将北野光本体带回。”

　　黄袍人影飘向天外，消隐于半空。

　　先锋营的战士们受到实力压制，纷纷狼化，趴伏在地，一头头巨狼歪着脑袋，茫然地看着顾长安的动作。

　　他们眼睁睁看着顾长安酷炫地把鱼头人变成黄袍怪，虽然不明白但感觉非常厉害，他们眨巴着狼眼，接着看顾长安从裤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半透明章鱼状的减压握握乐？

　　作者有话要说　　a深潜者与黄衣之主，个人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