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周末,身为社畜,严佳卿难得睡了个懒觉。
她临近中午才醒来,习惯性一起床就看一眼床头的手机,结果就看到成欢的私人号给她发了条消息。
消息很简单,就一句话——我们到此为止。
严佳卿有点懵。
她掐了把大腿内侧的肉,一个激灵把自己疼醒,眼前成欢发来的“分手信”依旧赫然在目。
严佳卿把微信往前翻了翻。
成欢发给她的消息永远都是言简意赅的。
上一条是两个月前:“我马上来你家。”
再上一条是过年之前,“来我办公室。”
再再往上是去年上半旬,那次成欢好像遇到了一个特别难搞的大客户,连发了两句“你在办公室吗?”和“我送你回去。”
就像她工作作风一样,干脆,利落,永远直指核心。
在两人py关系中成欢永远是主导的一方,她的语气永远是命令式的,不容拒绝的,就连送人回家,都是强势的,连个“吧”这样的语气词都不带。
有时候严佳卿没有心思,起初回答时会小心翼翼征求意见,但成欢却也只是很快回了个“好”。
后来她就不会再征求意见了。因为成欢很守规则。
双向同意,然后严佳卿还会获得工作上的经验指点,并且永远不会因为她的拒绝而影响到工作。
在遇到成欢之前,严佳卿和她前女友就是通过软件认识的,很多人会贪恋□□的美好,而时间会助长这种喜欢,于是发展处一段远离初衷的爱恋。严佳卿曾经在情浓时也会对成欢抱有这种不合时宜的幻想。
但成欢只是笑了笑:“我们终究会分开的。等你厌倦,或者等我厌倦,也许明天你就会碰上喜欢的人,也许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想要安稳下来,结婚,甚至生子。”
永恒是一种人类微茫的奢望。
那时严佳卿入职不久,在成欢的指导下甚至得了公司的最佳新人奖,正值春风得意,却也切切实实感到一阵陌生的悲哀。
“那我们会有下一次吗?”
“也许。”
这次结束关系也是如此。
——当初说好的时间到了。
——我们到此为止。
不是商量,不是询问,而是单方面的生硬结束。
严佳卿看了眼消息发送时间,发现是十几分钟前发来的。
她掐指一算,发现伦敦正值深夜。
严佳卿迟疑着,还是发了一句:“为什么是今天?”
然后她发现成欢删了她好友。
严佳卿:“……”
这断的未免也太干净太迅速了点!
*
李贪替成欢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关灯上楼,突然听见成欢在沙发上低声呓语。
“李贪。”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屋子里十分明显。
李贪依稀听见成欢喊了自己的名字。
但她声音有些模糊,嘟囔着,含混不请,李贪也不太确定。
李贪凑过去站在原地静静等了会儿,成欢没有再说其他的梦话。
也许是错觉。
李贪面无表情的想。
就算成欢的确喊了她的名字,也不意味着她在她梦里是以正面形象出现的。
李贪觉浅,中途被惊醒,根本就睡不着。
她在客厅里环视一圈,看到时安琪放在藤椅上的那本书,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把它拎到楼上打发时间。
但没翻两页,李贪就平静地合上书本。
她不应该相信时安琪的品位。
李贪对法国虐恋题材文学没有任何兴趣。
她轻轻叹气,在自己书架上重新抽了本《人体解剖生理学》挑灯夜读。
……
这一晚成欢睡得很熟。
很奇怪,她认床,而且即便强行忽略对于时安琪可能和奇奇怪怪的人在沙发上翻云覆雨的想象,沙发也并不是个适合睡觉的地方。
它太过柔软,软到身体躺在上面都没有支撑,成欢做梦都能梦见自己陷入无限云层中,然后不断下坠,被棉花糖似的云层四面八方包裹住,几乎窒息。
但她却不想醒来。
成欢总觉得有人在云层底下注视着她,接着她。
她无比想要突破层层云团,就在她好不容易破开迷惘,还没看清楚那人是谁时,成欢就醒了。
成欢耳边有点嗡鸣,窗外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啪嗒一声,雨滴砸下一片叶子顺着窗沿落下。
“你醒了?”
李贪的声音传来。
成欢寻声望去,发现对方正半卧在藤椅里,身边壁炉又重新窜起一簇新的火焰。
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这雨下了一夜,还没停。”
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噼里啪啦的火苗声交相辉映。
很宁静。
李贪把书倒扣在膝上,语气温和:“今天没别的安排,你收拾一下,换好衣服,我们就回酒店。”
她在自己家里,就连神态都是从容的。
成欢从沙发上坐起来,手心里攥着被角,正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盖了被子,随即就闻到被子上沾染的香气。
悠然,绵长,是各种洗浴用品和体香混合的味道。
成欢看了一圈,发现挂钟停摆了,只能问李贪:“现在几点了?”
“快中午了。”李贪回答,“早午餐想吃点什么?我知道回酒店路上有几家不错的咖啡厅。”
成欢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我想吃你做的。”
李贪一愣,随即看了眼厨房:“冰箱里好的东西都放了一个月,现在恐怕什么都做不了。”
成欢顿觉遗憾。
她起身上楼去换衣服,却突然发现自己晾在盥洗室的内衣裤都还没干。
伦敦秋冬潮气大,这又是个老房子,李贪昨晚只点燃了壁炉,气温还没降到需要开暖气的地步。
“……你有旅行装的吗?”成欢只能向李贪求助。
李贪翻了下,发现在寻常的储物柜里空空如也。
她立即想起自己上次和时安琪去超市购物,把那么大一袋子的旅行装全部扔在街边归国的壮举。
成欢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点开心:“看来我们得继续困在这里了。”
李贪只能头疼地把暖气片打开,让成欢把内衣裤晾在暖气片旁边。
一系列事情做完,李贪才想起昨天成欢身上的大衣也全都沾了泥土。
外套还没洗,根本就穿不出去。
李贪更加头疼了。
“实在不行我就穿你的吧。”还是成欢主动解围,她刷的一下打开李贪的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件米白色毛衣和驼色呢子大衣,对着镜子比划着,“反正我俩身高题型差不多。”
李贪惊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成欢补了一句:“特殊时期,也只能将就下了。”
然而李贪并没有听出来成欢的弦外之音。
她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左思右想,还是一把抓过成欢手上的呢子大衣,准备出门。
成欢在身后问:“你出门?”
李贪:“买东西。”
她抓起玄关窗沿上隔着的车钥匙,提了把黑色的伞,匆匆出门闯入雨帘里。
超市和酒店离这里都很远,李贪严格比对了路程,觉得还是大型购物商场来得方便。
祈祷半路油箱不要报废。
成欢也不知道李贪准备做什么。
她穿着长t满屋子乱逛,很快就发现了李贪昨晚随手搁在桌上的小说。
……之前这本书她记得是放在藤椅上的。
成欢出于好奇拿起来看了眼,结果没翻两页她的耳根就红了。
李贪她竟然看这种东西!
她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成欢脑子立即光速运转,不合逻辑的等式疯狂建立。
看过=喜欢=做过=和时安琪尝试过……
成欢“啪——”的一声把书页合上,脸上的惊诧立即转变为严肃。
缓了缓,她还是把这本书绷着脸翻完了。
成欢的表情从不可置信逐渐变得严肃,只是按住最后一页时,理智上已经可以接受,但情感上还是无法想象李贪看这书的样子。
李贪带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回家时,成欢就坐在沙发上,手边摆着那本虐恋小说,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李贪一进家门就钻进厨房,把大包小包搁在地上,嘴里絮叨不停:“我买了点原材料,你早午饭是想吃意面还是米饭?对了,我还顺带买了点衣服,你可以穿新的,不用勉强……”
厨房是开放式厨房,李贪说着说着就觉得气氛不对。
她抬头就看见成欢杀气腾腾的目光。
“……怎么了?”李贪想了想,自己好像出门前没得罪她,于是略微放宽了心,“是工作上又遇到什么事了吗?”
成欢身上气压很低:“随便。”
李贪“哦”了声,又细想了一边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试探性地问了句,“你……是不是来生理期了?”
成欢脸更黑了,她声音很冷,下巴微抬:“衣服呢?我看看。”
李贪莫名其妙把衣服展开给她看。
谁知成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挑刺:“太丑了,我不穿。”
李贪:“?”
这衣服和之前成欢亲手从她衣柜里跳出来的有任何区别吗?
随即她就意识到,成欢又开始纯粹的来找茬了。
她决定回国就和李光商量要求换个人学习。
既然明知对方看自己不顺眼,又何必赖在人眼前找虐?
赵叔说得对,只要不见,就不会惦记,为什么也坚持明知不可能的事情?
感情这种东西虽然没有期限,但却有程度大小强弱的区别。
反正远离了又不会死。
李贪已经这样过了将近三十余年的人生,深谙独处的生存之道。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去处理食材。
李贪煮了意大利面,淋上鲜红透亮的西红柿肉酱,还做了小碗水果沙拉。
“你想喝红茶还是咖啡?”
决定饮品时,李贪拿不定主意,转头问成欢。
“红茶吧。”成欢看着忙碌的李贪,“昨晚喝咖啡喝得有点心悸。”
李贪点点头,撕开两个茶包。
“小心烫。”
她把红茶端到成欢面前时,成欢已经开始吃起了意大利面。
成欢注意到李贪竟然拿了两根棉签搭在盘子边上,忍不住问:“这是做什么?”
“吃面。”
李贪神态自若地夹起一根面条,她的手很稳,和用起筷子来几无二致。
“好久没执刀了,偶尔得练练手,保持下手感。”
“……你是不是很喜欢吃西红柿呀?”成欢咬了一口,酸甜香味溢满口腔,决定转移话题,“我还记得你高中时候就给我做了碗西红柿鸡蛋打卤面。”
李贪一顿,含糊不清的“嗯”了声。
“算是吧。”她说,“不过最开始是因为这东西好做。”
像西红柿,土豆,这种大众菜是最容易不出错的,也是最便宜的,陈贪从小就是靠这些基本款练习起家的。
虽然一度吃得她想吐。
但陈贪那时没有选择权。
后来吃着吃着,竟然真的百吃不厌。
李贪很惊讶成欢主动提起白滩的事情。
自从相遇后,她一直小心地回避,因为那段时光对于成欢而言也许算不上多么美好的记忆。
不过李贪又想到成欢一直都挺擅长直面过去,于是又释然了。
成欢点点头,端起红茶杯抿了一口,还没等李贪那句“烫”字出口,她就急急忙忙又把茶杯放下。
动作幅度太过夸张,有茶渍从杯沿溅出,顺着淌下来。
李贪急忙道:“有杯垫……”
但她还没说完,成欢就极其“无意”和“慌乱”地抄起手边的小说,用来垫杯子。
临了成欢才想起配套杯垫,于是茶杯与杯垫发出瓷器的清脆碰撞声,那本绝世虐恋小说也稳在了成欢手里。
成欢半开玩笑,她觉得自己表情有些虚假和僵硬,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么详细,你和时安琪经常在家里试呀?”
李贪差点没被意大利面给呛死。
她觉得今天番茄酱做得有点偏酸。
李贪尴尬地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不是,这是时安琪的书。”
“哦?”成欢语调高高扬起,像悬起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降下来,“可我是在你房间看到的。”
李贪:“……昨晚无聊翻了两页。”
成欢脸上笑容更盛了,复读了一次:“可我是在你房间看到的。”
“虽然你喜欢过我,但我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成欢觉得脸笑得有点僵,“大大方方告诉我你俩的关系,我说不定第一时间就会送上祝福呢。”
李贪矢口否认:“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你不要多想。”
成欢只是冲她笑。
类似的回答昨天已经出现过了,李贪并没有忘记自己迟疑了一下。
她被成欢盯得有点发毛,拿叉子戳着盘里的意大利面,挣扎一下,才说:“好吧,我和她接过吻。”
有了第一句,后面的话似乎也就不再难以启齿。
“有次我……心情不好。”李贪把缘由含混带过,“喝多了,差点走火。但我们没进行下一步。”
李贪说:“那只是场意外。”
成欢阴郁的笑脸似乎淡了点。
她重新端起茶杯,“你不用和我解释的。我对你私生活没太多兴趣。”
李贪:“……”
“不过我也不让你吃亏。”成欢又慢慢小酌一口,准备把茶包扔掉,突然发现茶包的棉线断了,语气微顿,“我和严……”
她话说到一半,就又被烤箱的提示音打断。
李珏连忙站起来,从烤箱里取出两个烤蛋挞。
她竟然还会做甜点。
“你和谁?”李贪接下刚才的话题。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成欢那股莫名其妙的矜持感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好在一通急促的电话及时解了她的围。
——是李曦打来的。
成欢侧头接通,表情从随性渐渐转为严肃。
等挂了电话,成欢满脸凝重。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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