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李贪载着三人飞驰回家。
她在小区门口停下,侧身,表情看不出喜怒:“下车。”
严佳卿扭头看着成欢。
成欢静静直视前方时安琪。
时安琪嫣然一笑,解开安全带,准备开门。
李贪看向严佳卿:“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成欢冲严佳卿笑:“这么晚了,你家离这儿挺远的,李贪来回一趟时间可不短,你今晚就在我家住吧。”
李贪烦躁地敲着软皮座椅:“不麻烦。”
“明天早八点,我要看到近期越南项目所有相关资料。”成欢瞥了她一眼,“你以为你的时间很多么?”
李贪不再说话。
她挂了档,一脚油门轰进小区,本来要下车的时安琪猝不及防,重重往椅背上靠,副驾驶安全带没系稳的警示声疯狂作响,一路平稳驶进车库。
李贪倒车入库,把火熄灭,感受到时安琪坐在身边千刀万剐的视线。
她神态自若地打开车门,视而不见。
一行人在莫名的沉默中站在电梯前,严佳卿企图缓和气氛,尴尬笑道:“李贪,你和欢姐住一个小区啊?”
叮——
没等李贪回答,电梯门就开了。
李贪按了七层,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严佳卿怔愣了几秒,突然惊呼:“你和欢姐是邻居!?”
李贪脸色很平静,她不咸不淡地点点头,算是对严佳卿的回应。
电梯停靠在七楼,成欢先带着严佳卿出去,时安琪好奇地往她们那儿看,李贪顿时拽着时安琪往自己家方向拖。
“这边。”
成欢叫住频频往对门看去的严佳卿,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李贪主动拽人的那一幕收回来,按了指纹锁,“进去吧。”
“啊……嗯。”
严佳卿战战兢兢地走进去。
她站在玄关,成欢翻了许久都没找到新拖鞋,只能妥协地把冬季款拿出来,“不好意思,家里不迎客,你先对付下。”
“可你不是有洁癖吗?”严佳卿小心翼翼,“之前也不让我来你家,今天是怎么了?”
“不碍事。”成欢说,“回头我可以再买一双。”
严佳卿点点头,她换好拖鞋,走出玄关,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对成欢的认知。
成欢有洁癖。
平时在公司里看不出来什么,这是严佳卿和成欢约过之后才知道的。
严佳卿刚刚入职时,就是成欢团队的一员。
成熟的长辈,靠谱的老板,冷艳的御姐,每一点都精准踩在严佳卿的审美趣味上。
所以当某天成欢突然向她靠近,提出和她保持炮友关系的时候,严佳卿并没有拒绝。
成年人压力大的时候,需要找个途径发泄。
成欢不抽烟,偶尔喝酒,似乎也没有其他爱好,每次工作压力骤大忙得连轴转的时候,就喜欢找她来一发。
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是成欢多年的固定炮友,但也仅限如此而已。
发泄压力是双方的,她并不讨厌,也不吃亏,甚至因此还能在工作上多得几分青睐,何乐而不为?
只是成欢从不带她回家,每次都是在她家或者外面开房,而且成欢从不过夜,不管多晚,完事后都会回去。
事后严佳卿才知道,成欢有洁癖,根本无法忍受睡在别人家里。
更何况那张床上还曾翻云覆雨。
严佳卿想象中的成欢家应该是无比简洁且干净的——就像她给人的感觉,空旷,冷清,甚至还有丝无情。
但现在她终于有幸来到成欢家里,却发现事实截然相反。
一团糟。
外衣被随意扔弃在沙发椅背上,开放式厨房台上垒着成堆的外卖盒,家里的一些小物件东倒西歪,唯独玄关处的仙人掌还算是长势喜人。
“欢姐,你家一直这么乱?”严佳卿看着触目惊心。
成欢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随手指了指浴室:“保洁每两周会来一次,等会儿我先洗……抱歉,你知道原因的。”
严佳卿连忙点头:“不碍事,不碍事。”
“我等会给你拿套换洗外衣,客卧在那儿,你洗了之后就早点睡吧,没事就不要出来了。”
“好的。”
“那我先去,你随意。”
成欢扫了眼客厅,似乎在思考这些东西哪些能扔哪些不能扔,随即又自言自语地点点头:“嗯,你随意坐。”
严佳卿拘谨地在沙发边缘坐下:“……好。”
成欢洗了一个多小时,她披着浴袍,边擦着短发边湿漉漉地走出来,酒红色的发梢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慵懒和瑰丽。
她漫不经心地拿了件长到膝盖的t扔给严佳卿,眼里冷淡,没有丝毫欲望,“你去吧。”
严佳卿移开视线,接过衣服逃也似地钻进浴室。
她觉得今晚的成欢有些奇怪。
成欢虽然自己是个工作狂,但很少随意折腾员工。
越南项目是在李贪上任前就成欢就一直在亲自跟进的,成欢应该很清楚每一个步骤,没有理由突然让李贪整理资料。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滥用职权。
更别提这种让她登门这种匪夷所思的举措了。
起初严佳卿还以为成欢是压力太大,想就近做了,但现在看来,对方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甚至对她进门这件事还有不少抵触。
严佳卿心情复杂地洗完,从浴室里钻出来时,突然闻到一股咖啡香。
大晚上的,喝咖啡?
成欢从咖啡机前转身,她手里端着刚刚接好的黑咖,朝她举了举杯,“不早了,去睡吧。”
严佳卿刚要问句“你不去睡吗”,随即想到这人是个工作狂,于是乖乖闭嘴——之前在她家的时候,就经常只是抱着她放空,就像今天在车上那样,什么也不做,只是埋头吸她身上的味道,然后打开电脑重新开始办公。
她只能临时改口:“你也早点睡。”
成欢挑挑眉,算是应答。
严佳卿回房后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她有点认床,更何况这是在直系上司的家,更加难以入眠。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尽管成欢让她不要随便出门,但还是决定借起夜的名义偷偷去阳台抽根烟。
成欢讨厌烟味,严佳卿可不敢在客卧里留下半点烟草味。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却发现成欢并不在办公区。
严佳卿有些诧异,以为成欢已经休息了,于是胆子大了点,捏着打火机和烟盒往阳台走。
然后她路过一间半掩的房间。
房间里亮着灯,透来一股油墨香。
严佳卿下意识地从门缝里看去,随即怔愣在原地。
——成欢竟然还会画画?!
这是间很硬核的画室。
想必成欢家整体的凌乱,这间画室反而有着画室应有的“整洁”。
石膏像摆了满地,墙角堆了不少画卷,画室据中央三分之一的地方立了张满是颜料的画板。
成欢还是之前那副打扮。
白色浴袍半披半就地挂在肩上,左手端着颜料盘,右手执笔在画纸上涂抹,嘴里刁根烟,橙红色的光点忽明忽暗。
忽然,她收了手,严佳卿下意识往后缩。
缓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动静,她才继续偷偷往里看。
成欢已经把画笔搁在画板上,把嘴上刁的烟夹了下来,长长吐了口烟圈。
她就这样盯着画面,吞云吐雾,姿态慵懒。
严佳卿把注意力放在画像上。
这是一幅尚未完成的人物像。
首先入眼的就是伤痕累累的背,光洁,白皙,在暗色背景下格外夺人视线。
有条上色只上到一半的蛇从人物腰间沿着伤痕盘绕而上,翠绿欲滴,和从伤口溜出的鲜血形成了强烈对比。
那条蛇一路向上,从肩胛骨和胸前穿梭环绕,最终从优美的弧线缠绕钻出,冲着人物回头的侧脸吐着猩红的信子。
至于那个和蛇对视的人……
严佳卿眨了眨眼。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觉得有点像李贪。
就在她怔愣的片刻,成欢突然起身把画板转到另一边去,然后转到画室的窗口,弹了弹烟灰。
成欢转身的瞬间,桃花眼若有若无地扫过门缝,严佳卿不太确定自己被发现没。
严佳卿也不敢再看,立即溜回自己的房间,回过神来,才发现烟盒竟然已经被手心的汗浸湿了。
*
对门。
时安琪被李贪拽进门的那刻就被李贪甩开。
她委委屈屈的甩着手哭诉:“李贪你还是不是人?手劲那么大干嘛?我这双手还要弹我的小吉他,被捏碎了怎么办?”
李贪给她倒了杯水,道歉得毫无诚意,“抱歉。”
时安琪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
喝完,她才快快乐乐地绕到坐在沙发上的李贪,双臂蛇一般缠到她脖子上,暧昧在她耳边吹气:“又想她了?”
李贪拍开时安琪的爪子。
时安琪毫不在意,她又缠了上去:“啧,人家都有小女朋友了,你再在这里生闷气,人家也看不到啊……更何况她都把人带回家了,现在指不定已经在浴室里卿卿我我了呢。”
李贪恨不得拿苹果堵住时安琪的嘴。
“说真的,要不要和我试试?”时安琪的爪子开始不安分地往李贪下巴探去,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要不要把上次差点差枪走火的后半截今天做完?”
这话一出,李贪立即用力扼住时安琪的手腕,疼得时安琪连连喊疼。
“发情自己去外面找人,别来招惹我。”
“啧,真是无情。”
时安琪心疼地吹了吹手腕,最后还是转身去找自己手机。
她对上李贪杀人一样的视线:“不行,你把我火勾起来了,我得找人亲亲抱抱才能好。”
“随你。”
李贪伸手抓起果篮里的苹果,指腹贴着水果刀,之间就隔了层果皮,一点点把果皮从头滑到尾。
然后李贪切了小块月牙形的苹果,拿刀戳到时安琪面前:“吃。”
时安琪刚给炮友发了消息,刁起面前的水果,哀嚎:“完了,又犯病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啊,我就吃这一个。”
李贪装作没听见,她开始以一种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力求每片厚度只有一毫米,沿着刚才的月牙形的切口边缘继续分尸果肉。
时安琪从厨房里贴心地拿出几个瓷盘。
李贪很快就把果篮里所有能切的水果全部荼毒完毕,时安琪看着被她大卸八块的果肉,幽幽叹气:“你们家是不是打算进军水果拼盘行业啊?”
李贪擦干水果刀上的果汁,扔给她一把钥匙,“人来了自己去接,我睡了。”
时安琪坐在沙发上,眼睛亮晶晶,“好呀,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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