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顾箬笠原本是自己单骑一马,但雨越下越大, 又是黑夜, 路并不好走。戚衍很快提出两人共乘一匹,另外一匹休息。半个时辰一换。

  顾箬笠也没有勉强, 上了戚衍的马。戚衍拿蓑衣把她紧紧裹着,低声说了句:“走了!”

  雨声响亮, 顾箬笠说话他也听不清,就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也不知道这个小动作哪里取悦了他, 听得他在雨声中, 笑了一声。

  雨声那么大,笑声都传进了顾箬笠的耳朵里。

  雨打在身上并不太舒服, 顾箬笠起初还能坐直,和戚衍保持些距离, 后来整个人都缩进戚衍怀里, 叫他给自己遮风挡雨。

  虽说怀中多了一个“小累赘”, 但戚衍速度不慢, 很快就追上大军。翟让恰好来回报军情,当先把马夹住, 喊了一声“将军”。

  这时候,雨已经小了,顾箬笠把头伸出来透透气,冷不丁看见翟让:

  “咦~~~!!!”

  “这不是菘儿的翟郎吗?”

  翟让:“……”

  戚衍:“……”

  翟让缩了缩脖子,感受到了死亡的窒息。

  戚衍努力解释, 这个翟让真不是他的翟郎:“……先前林乡君去京城养病,因她父亲和母亲与我义父都有交情,我将翟让借给她,随身护佑。”

  方才戚衍已经跟顾箬笠说过,林菘假死遁走,目前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是以顾箬笠一点就通呀,真是聪明机智:“所以,后来菘儿假死,也是翟护卫帮忙?”

  戚衍:“……没错……叭。”

  他还能怎么办呢?自己说的谎,自己要圆。

  顾箬笠已经自己补全了许多细节:“所以,菘儿进京,全是因为身体不好,不得已才要请大国医治病?这也能说得通了,若非如此,菘儿怎么会这么招摇的进京城。”

  戚衍:“没错,正是如此。”这说的也没错,他正是为了疗毒,才用林菘的名义进京,以此才能名正言顺的去寻大国医疗毒。

  顾箬笠连连颔首:“多亏你啦,一直护着菘儿。”

  戚衍:“……不客气?”

  这都什么话,他自己护着自己?

  顾箬笠一脸严肃:“那你知道,菘儿喜欢上你手下的翟小将军了吗?”

  戚衍:“……”

  他怎么说?

  他得知道,还是不知道?

  戚衍麻木道:“这个,我还不甚清楚。”

  顾箬笠道:“那你现在知道啦,以后你可不要太吃惊。”

  戚衍:“……少年慕少艾,也是寻常事。我不吃惊。”

  他真的一点也不吃惊,毕竟那声柔肠百转的“翟郎”,还是他自己喊出口的。

  他当时恐怕是灵魂出窍了。

  大军稍作休整,戚衍换了马,重新带着顾箬笠上路。顾箬笠自己骑了一会,始终和戚衍并齐,不曾落后半步。

  她这么能忍耐,兵将都有些改观,觉得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郡主好像也不错。那个娃娃脸少年音的年轻将军还特意过来赔罪。

  顾箬笠知道他故意使坏,也不说破,笑眯眯道:“如今兵荒马乱,你也是为了保护我。”

  慧英脸一红,打着马跑了。

  中午造过饭,顾箬笠就不逞强了,和戚衍共乘一匹。就算这样,这样走了一整天,等晚上扎营的时候,腿都麻了,不像是自己的了。

  戚衍思来想去,还是传信给净瓶银瓶,让二人先从先锋军中回来。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大军就有动作。顾箬笠虽然跟了出来,但自然不会上战场杀敌,那不是添乱吗?

  她刚出营帐,就见到净瓶一身铠甲,用那种老太太看准儿媳一样的火热目光看着自己。

  “郡主!您可算来了!先前主子的消息一直传不到宫中,动用了能用的所有人,可谁知道您被困在殿中,如今虽说费了些波折,但总算是接到郡主了。”

  顾箬笠看向戚衍:“……这两个美貌的小姐姐,也是你借给菘儿的?”

  净瓶惊了:难道主子还没表明自己的身份?

  戚衍已经出口成谎,非常淡定:“她们两个都是原先我母亲收养的孤儿,当时也收编在戚氏的少年军之中,后来戚家出事,她们也四散分开。这两年才重新到了北境,投在傅家军下。”

  顾箬笠深信戚衍,立时高兴的握住净瓶的手:“那菘儿如今可好?”

  净瓶:“……好。非常好。”

  顾箬笠:“那我何时能见到菘儿?”

  净瓶看向戚衍,戚衍抬头,无所畏惧的看天。

  林菘自然是好,好的很,要见也能见的,可那个林菘根本不是顾箬笠认识的那个“林菘”。

  净瓶走一步算一步:“等此间事了,天下太平,哪里没有相见之日?”

  顾箬笠点头称是,格外欢喜。

  她放下心头大石,不等戚衍开口:“净瓶和银瓶是来保护我的吗?你只管放心,我虽然不能和你一起上阵杀敌,但安心守在后面,等你们得胜回来。”

  戚衍原要说的,便是这些。

  “如此也好,起初把你安置在庄子里,我总有些不放心。”

  如今随身带着,自然万无一失。

  等戚衍走后,净瓶欣慰的露出老母亲的微笑:“郡主和侯爷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但依旧如故。”

  顾箬笠低头笑了笑。

  净瓶问:“那侯爷和您想象中的模样,是否一样?”

  顾箬笠摇摇头,道:“我好几年不曾想他是什么样子了。”

  净瓶看着她明明年少孩子气,却叹气的惆怅模样,既觉得好笑,又甚是心酸。

  净瓶道:“主子和郡主都有英灵庇佑,才一路走到今日。这些年,郡主辛苦了。”

  顾箬笠道:“我有什么辛苦?吃苦的明明是戚衍。”

  净瓶却道:“郡主年幼,仍能守住本心,原本就是最不易的。”

  安国候大军势如破竹,军中这些将领都是长期和彪悍的卑俗军厮杀磨砺出来的,远非那些乱军所能比。虽然不说以一敌百,但一个打十个不成问题。

  傅饮尘一路清缴,率军逼近翊王乱军营帐。

  大战前夜,乱军之中来了个军师,将晋安公主带来了,还有意和傅饮尘面谈。

  顾箬笠藏身屏风之后,看见这军师模样,还是曾经见过的,正是那个替暮雪收尸的魏潜游。

  魏潜游把晋安公主全须全尾送回来:“原先乱军四起,我家主君担心公主出乱子,这才顺势把人劫走。什么祭旗之语,都是胡说八道。便是两军交战,也绝不伤及妇孺孩童。”

  这话说的,跟真的一样。

  盛不疑派魏潜游来说合,正是听说过傅饮尘在北境的名声,哪怕对卑俗人恨之入骨,但没有反抗能力的妇孺也绝不会伤害,还会给她们留下足以生存的食粮。

  当然,卑俗女子也有不少彪勇善战的,这些女子就另当别论。上了战场,戚衍可不会管拿着刀剑的是男是女。

  戚衍不置可否,魏潜游又好一通寒暄,将从前翊王用十香肉那件事,掰开揉碎了,分析了一个遍。

  说完之后,魏潜游用期待的目光热烈的注视着戚衍。

  戚衍等魏潜游说的嘴都干了,这会儿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那盛不疑是什么意思?”

  魏潜游吃了一惊。

  怎么这傅饮尘长年在北境,却对京城如此熟悉?甚至都知道自家主君在京城用过的身份?

  魏潜游发自内心的说道:“傅侯爷好手段。我说这么多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傅侯爷好生品品,论起名正言顺,老主君翊王是也是先皇亲子,同样有资格继承大统。狗皇帝弑父杀兄得来皇位,本就不正当,傅侯爷何不与主君联手,将其推翻?”

  戚衍:“我凭什么和你们联手?”

  魏潜游被问愣了。他刚才说这么一大串话,怎么傅饮尘好像没听进去似的?

  魏潜游毫无灵魂的回答:“因为我家主君名正言顺啊!”

  他被戚衍几次打断节奏,早就没有了刚才的斗志昂扬。

  戚衍:“哦,那大可不必。论起名正言顺,没人能比得上。”

  晋安被留了下来,魏潜游无功而返。

  这一路上,他还在琢磨戚衍的话。——什么叫做“我们有更名正言顺的,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还有谁比翊王之子更有名分?

  这造反也是要扯个大旗的啊,没看人高祖还兴斩个白蛇?

  话说那白蛇招谁惹谁了?

  战局变化很快,傅家军很快就和乱军对上了垒。

  顾箬笠留在营中,净瓶银瓶贴身保护。她来了这几日,从没有什么麻烦,反倒是那日晋安来了之后,先是抓破了一个小兵的脸,后来又嫌吃的不好,粗粮饭难以下咽,这样一对比,原先对顾箬笠只有五分好感的人,如今都涨成了七分好感。

  娃娃脸慧英脱下带血的铠甲,随手扯了一块白布,让净瓶帮他包一下。

  “真是,正杀的起兴呢,非让我下来。”

  净瓶拿出最好的伤药,给他厚厚的抹了一层,慧英还在阻拦:“够了够了!这一小瓶够把我全身都糊满,用这么多做什么?”

  净瓶却不敢大意,包裹好之后,仔仔细细叮嘱不要沾水,千万不能再出去冒险。

  顾箬笠原本正在看舆图,看着净瓶紧张的样子,突然灵光一闪,明悟过来:“你就是那个启明太子留下的孩子!你都这么大啦?”

  慧英撇撇嘴:“什么孩子?我父亲病逝的时候,还没你呢!我肯定是比你大啊。”

  顾箬笠学着他撇撇嘴:“怪不得你故意捉弄我。”

  慧英摸摸头:“对不住。我原来是听说,狗皇帝特别疼爱你,心里有点嘀咕,但我也把你救回来了!要不然,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小姑娘能去哪里?而且,你要真丢了,我哥还不得急死?”

  他管戚衍叫哥,管傅霜叫他叔。他在军中还是个前锋将,许多人都默认他是傅霜的表亲。

  可谁能想到,他就是启明太子的孩子?

  顾箬笠起初也以为,这个孩子必定在最为安全的地方,等大局落定,才会出现。谁知道,就是这个整天在自己身边晃悠的熊孩子?

  从这天起,熊孩子慧英偶尔会偷跑出去,最多两三个时辰,就又带着伤回来了。

  战事不分日夜,顾箬笠也很快忙碌起来,和净瓶银瓶等人一起给伤兵包扎,很快就听到喜讯,翊王乱军主力被打散,盛不疑在一队死忠亲卫的护拥下,往西南撤退。

  阳丰帝大喜,降旨大赏傅家军。

  傅家军长驱直前,在京城外扎营,进城当日,阳丰帝率着文武百官亲自迎出城外。

  当夜,阳丰帝便设下庆功宴,犒劳军兵。

  戚衍换上侯爷玄袍,带着慧英一同进宫。

  他和顾箬笠已经算成过亲,论理是要带顾箬笠一同进宫,但戚衍却将顾箬笠留在了营帐之中。

  “你留在此处。我们此去,只会成功,但若万一,你什么都别管,和净瓶一起离开。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你只管走,不要回头。”

  顾箬笠和戚衍在一起,也不过短短几日,忙的时候,好几日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与君幼时相知,绮年重逢,倘若失败,我自不会做你的负累。”

  但也不必再苟活。

  戚衍如何不知顾箬笠未尽之意,只是怜爱的用手指蹭了蹭少女因疲倦而有些微黄的脸颊:“到我身边来,瘦了。以后好好给你养回来。”

  这夜,京中风云变幻,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翌日一早,宫中传出消息,阳丰帝被翊王乱党从密道掳走,如今下落不明。倒是带兵追寻的兵部尚书在地道之中,找到了一卷先帝遗诏。

  这纸遗诏重见天日,掀起惊天大波。

  最直击人心的问题便是,当时启明太子已经病逝,先帝立了陛下为太子,为何在临终之时,又突然改变主意,发诏立启明太子之子为皇太孙?

  三月之后,京城下了初雪。

  顾箬笠依旧少女装扮,跟在青袍玉带的戚衍身边。净瓶在前边领路,她暂时入宫,明面上的职务是陛下身边的大宫女,逢了人不论谁,都得称呼一声“姑姑”。

  顾箬笠是要去见阳丰帝,也许是因果报应,他人被幽禁在一处偏僻冷宫,和顾箬笠当初的遭遇不尽相同。——他比顾箬笠惨多了,只有一个哑巴老太监相伴。

  那日顾箬笠问起,阳丰帝是不是真的被翊王乱党掳走了。

  戚衍笑道:“自然是真的。翊王想弄一个阳丰帝禅位的矫诏,就想弄出乱子,先把陛下弄走。”

  只不过,戚衍很快就把阳丰帝找了回来,对外却说陛下被乱党掳走,下落不明。

  国不可一日无君,到现在陛下已经失踪三月有余。慧英已经坐上了那个位子,以后择个良辰吉日受禅就行了。

  说来说去,朝中多半的人都倾向启明太子的遗孤,傅饮尘又手握大军,有一些摇摆不定的,也尽快站队了。

  顾箬笠进了内殿,里面还算干净,并没有什么异味。但对阳丰帝来说,这已经是奇耻大辱。

  阳丰帝抬头,看见是顾箬笠,招呼了一声:“你来了?”

  顾箬笠问:“舅舅用过午膳了吗?”

  阳丰帝不阴不阳的回了一句:“不吃难道饿死吗?他们把朕关在这里,今后打算如何收场?”

  顾箬笠道:“陛下已经登位半月,朝政渐渐步上正途。便是日后陛下再出现,也可以说是陛下和戚衍从乱军手中,九死一生将陛下营救而出。”

  少女微微倾身,眼睛明亮,声音轻柔动听:“陛下还是要留在这宫中荣养。”

  阳丰帝像被踩到了尾巴:“你说什么?你说谁?”

  顾箬笠:“……陛下也可以做个太上皇,名义上好听一点。不过陛下也知道,虽然新帝不曾将陛下的罪行昭告天下,但史书工笔,不会有半点雕绘。”

  阳丰帝望着顾箬笠,说道:“朕真不敢相信,你这孩子如此无情。”

  顾箬笠微微吐出一口气,仿佛从八岁那年,母亲遇刺那晚,就一直憋在心中,到今日才悠悠的释放。

  “我也不敢相信,舅舅会如此无情。母亲也不敢信,所以她死了。”

  阳丰帝怔住。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防备朕的?”阳丰帝头发花白,龙袍胡乱裹在身上,既穿不周正,也不肯脱下。“朕心里,还是真心疼爱过你,现在想起来,和你母亲之间,和你之间,也是温情居多,可今日看你的眼神,陌生又狠毒。看样子,你完全不是这样想的。你早就防备朕了?”

  顾箬笠道:“阿娘的遗言,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阳丰帝不明白:“寻常一句嘱托罢了,这又有什么问题?她作为母亲,将要离开了,叮嘱女儿多留一个心眼,这不是最寻常的一句话?”

  顾箬笠道:“这不是寻常的一句话。阿娘说,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足以相信。”

  “她被人刺杀,却没有叮嘱我,谁人可以信靠,反而留下这样一句话。我若是一般的孤女,也就罢了,可我的舅舅,是陛下,是当今圣上,还是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我有什么难处,不能和舅舅说?我有什么委屈,不能对陛下讲?”

  有谁,会让敬宁留下这样的遗言?

  “舅舅,您说呢?”

  阳丰帝这才醒悟,能让敬宁说出这样一句话的人,除了自己,别无他人。

  敬宁临死前,自然知道是谁想要自己死。她担心女儿,可一切都不能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她一方面告诉女儿,信赖舅舅,另一方面却意味深长的告诉她,谁都不可以轻信。

  这其中酸楚,只能靠顾箬笠自己体会。

  然,这个孩子真的意会到了母亲的临别之意。

  “你当年才不到八岁。”阳丰帝声音颤抖。

  顾箬笠说:“可我们都是身在皇家。”

  “舅舅,您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阳丰帝又是一阵恍惚。

  他八岁的时候,杀了一个□□他的宫女,还把尸体偷偷扔进了贵妃宫后面的井里。

  贵妃跋扈,打杀的宫女多了,事发之后,也说不清,那一个是不是她打杀的。

  是啊,他们都是身在皇家。哪怕自小万千宠爱如顾箬笠,也比寻常孩子多了无数个心眼。

  阳丰帝又是一阵无言,许久才慢吞吞开口:“你刚才说戚衍?难道是戚家那个戚衍吗?”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朕将你许配给傅饮尘,此人面忠心毒,伙同慧英谋反。但有傅霜在,恐怕也不会为难你。你当年和戚衍的婚事,就此作罢了么?若不然,你该少让傅饮尘和戚衍来往,恐怕他还为过去的事,怀恨在心,苛待于你。”

  他又仔细瞧了顾箬笠一眼,她模样虽然消瘦了些,但眉眼张开,更显出少年人的英气勃发,可见这段日子过的并不坏。

  “你若想离开京城,朕还算有最后一点法子,替你斡旋。”

  顾箬笠沉默良久,叹息道:“舅舅,我的夫郎傅饮尘,他就是戚衍。您竟然不知道吗?”

  阳丰帝愕然,片刻的静寂之后,他勃然大怒:“我原先以为,傅家是受了启明太子的蒙蔽,这么多年过去,还把他当成宝!没想到啊,这个傅饮尘就是乱党戚氏的余孽!他爹是乱党,他也是乱党,一家子奸恶,朕当年就该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人头落地……”

  阳丰帝破口大骂,和泼妇一般。

  顾箬笠最后说道,戚氏有没有谋逆之心,舅舅是最清楚的。

  阳丰帝不解恨,再次骂了一通:“自然有!若是没有,朕怎么会诛杀戚氏九族?”

  阳丰帝面色潮红,坐在地上,龙袍已经脏污发黑,他不肯换下来,每天都穿着这一件,像一个老乞丐,大骂不止。

  顾箬笠退出内殿,台阶上晃了一下神,随后就被人扶住了。

  戚衍让她小心,也没问阳丰帝说了什么,但是又说,若是他说了不中听的,就当没听见。

  顾箬笠笑了笑:“他如今这样子,能说出什么中听的来?只不过我来之前,也没想过他会是这样冥顽不灵的样子。有的人,真的从不知错,永不悔改。他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做过那些错事,将许多人的一生断送、搅乱。”

  戚衍偏道:“纵使被搅乱,也总会有拨乱反正之时。”

  顾箬笠偏头看她,被阳光照的眯了眯眼,正不知要说什么,银瓶急匆匆跑来,说林乡君初来京城,把陛下鼻子给打破了。

  顾箬笠匪夷所思:“我们菘儿弱不禁风,怎么可能打人?她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伤害,能把陛下鼻子打破?”

  银瓶:……

  这可怎么说的?

  不论是哪个“林菘”,那都和弱不禁风沾不上边啊!

  银瓶说,是陛下在宫中呆闷了,出城去巡防营,刚一出城,就和回京的林乡君撞见,叫林乡君误会他是个登徒子。

  二人一言不合,相看生厌,林菘先下手为强,新帝慧英不愿欺负女子,就被打破了鼻子。

  净瓶上前一看,两下都是熟人,称得上大水冲了龙王庙。

  误会虽然是解除了,但林菘和慧英对彼此的印象可是糟糕透了。

  顾箬笠当时就要出宫,去给小菘儿撑腰。

  戚衍抓住了顾箬笠的胳膊。

  顾箬笠不明所以:“怎么了?”

  戚衍默默松开手,有气无力的跟在大姐头顾箬笠身后,往宫外走的这条路,走的格外艰辛。

  顾箬笠一心记挂自己的小菘儿,倒还不甚察觉戚衍的异状,等过了许久,发现戚衍一直落在自己身后。

  她问:“戚衍,你怎么了?”

  戚衍福至心灵,捂住胸口,“虚弱”的靠在宫墙上,面色苍白:“我没事,我们快点走吧,若是林乡君哭了,你又心疼。”

  顾箬笠心想,有净瓶在,林菘自不会吃亏。她向来把菘儿照看的极好。

  反倒是戚衍,他一向能忍,现下疼的脸都白了,必定难受极了。

  顾箬笠扶着他往回走:“你都这样了,先叫太医看看,也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落的旧伤。”

  戚衍被小姑娘搀扶着,重新回宫,默默的松了口气。

  然则,现在林菘回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和顾箬笠碰上了。

  戚衍大掌蒙面,发出了生无可恋的叹息。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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