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巴黎
“实话跟你说吧。”池书单手支着下巴, 语调懒洋洋:“我没想上你的当。”
她说话的时候,手指绕着耳边长发把玩, 像个玩世不恭的大小姐。她皮肤很白, 特别是脸蛋,又白又嫩, 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季凌看着面前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问:“这跟去我家吃饭有什么关系吗?”
池书把长发拨到背后, 起身, 弯腰,双手撑着桌面, 倾身凑近对座上的男人。
在距离他半寸的位置停下, 坏笑着眯了眯眼, 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说:“你要报复我可以,但不能上升到家族。”
季凌垂眸看着近在咫尺这张脸。
两人无声对视五秒后。
他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挑眉低笑:“怎么呢, 怕了?”
她是在怀疑,他带她回家,是想趁机羞辱她。
池书心想她猜测的果然没错。有些话必须摊开了说,否则他会以为她是个任人欺负的傻白甜。
“这样吧。”面前的女人红唇轻启, 诱人而不自知。说出来的话刻薄得叫人想堵上这张嘴:“我安安分分嫁给你, 满足你的报复心理。但你得答应,你不能让池氏蒙羞。”
“你的意思是,禁止出轨。”
“不出轨最好。就算要出, 也绝对不能被我发现,被媒体发现。”池书说,“其他的,你想怎么报复都可以。但你要知道,总有一天,池氏会渡过难关。到时候你会遭到变本加厉的报复。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在季家日子也不好过吧?我建议你对我好一点,说不定我们还能做一对表面夫妻,双方共赢。”
“池画教你的?”
池书一个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就连工作流程都要他亲力亲为现场教学,这些话,必然不是她说出来的。
池书也不隐瞒,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坦诚:“是。但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在组织语言的时候有点偏差,意思是一样的。”她也是有思想的女人,休想把她当黄脸婆。
季凌说:“出轨对我的影响也很大。没有哪位优秀的企业家会冒这种风险。你放心,你只要嫁给我,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
“不要随便发誓承诺。”池书坐回去,“打雷的时候我都替你担心。”
季凌:“担心我被雷劈死你守寡?”
“那倒不会。我会去找个比你年轻的小……”
“闭嘴。”
“我们心平气和的谈判,你不要乱发脾气。”
“小宝贝。”季凌提醒她,说:“你好像没资格硬气吧。”
池书反应过来,换上一脸职业微笑:“抱歉,忘记忍你了。”
季凌:“……”
明明是他赢了,可这男人冷着脸,一副被她欺负了的样子,实在是令人费解。池书觉得虽然她现在有求于他,但该为自己争取的权益,还是应该争取一下的。
池书清了清嗓子,摆出开会时的霸气姿态,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继续刚才的话题:“简而言之就是,你要跟我秀恩爱。就算是假的,也要让我爸爸脸上有光。如果不行,那见家长这事儿就不必了。这婚我也不结了。”
“呵。”季凌被她气笑了,“不跟我结婚,你想跟谁。沈固?”
池书懒懒地掀起眼皮:“嗯?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季凌嗤笑,端起面前的清水喝了一口,压下心里那股火气,稳了稳情绪,这才说:“相亲那天你两不是笑得挺开心?”
池书并没有领悟到他这酸溜溜的语气,诚然道:“嗯,还可以。他人挺好,说话也幽默风趣,而且……”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季凌突然打断她,沉声说:“现在我才是你老板。”
池书顿悟:“对不起季老板,我应该拍您的马屁才对。不过沈固确实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男……”注意到对座上男人冷冰冰的眸光,池书没再说下去,“你跟他有仇?”感觉他不是很喜欢她提起沈固。
季凌不答反问:“你跟我有仇?”
池书心想,是的。面上笑嘻嘻:“没有。”
季凌:“没仇你整天气我?”每次跟她讲话,都感觉要短命十年。
他究竟看上这不解风情的女人什么了。
一顿饭,吃得两个人都上头。
回家后。
两人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池书刚刚上任,还不适应从校园到职场这个过程,心思都放在那堆看不懂的文件上。对季凌的小情绪,她察觉到了,也没精力去管他。
就让他气着吧,男人心海底针。
睡前,和池画通话的时候,池书提起今天的事情,寻求三姐的帮助。
池画说:“靠山山倒靠树树摇,男人靠得住池书会上树!你最好是自己学会,要不然迟早被甩。你现在有资本硬气吗?你敢甩掉他吗?你不敢。所以你凭什么不学无术?”
池书觉得三姐说得对。季凌这个脾气阴晴不定的男人,指不定哪天看她不顺眼,就把她抛弃了。到时候她总不能哭着求他帮忙。
自学成才是正道。
“但是女人也不能太要强。适当示弱,强不外漏,才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不过像你那样的,太过于弱,容易吸引渣男。”
池书歪起脑袋夹着手机,双手在脸蛋上忙活:“是二姐夫说的吧?你别听那个老男人的,他就是这么骗到二姐的。”
“我觉得二姐夫有时候说的话,还挺有道理。人家好歹也是畅销书作家、过气妇女之友。你可以说他老男人,但不能否定他的实力。”
“我不粉作家。我粉诗人。”
提起诗人,池画想起来:“月末那场秀有诗人的作品,你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虽然我不粉人了,但我还是粉他的作品的。”池书兴奋说完,又垂头丧气:“可是爸爸还在医院,我这样跑去看偶像的秀,爸爸心里一定会拔凉拔凉的。”
“不会。爸爸现在生龙活虎,他就是装模作样,想让你去联姻。这都是阴谋,是手段。”池画毫不留情地拆穿亲爹的把戏。
池书惊诧,同时有觉得放心了:“那我们要不要揭穿他?”
“爸爸也一把年纪了,咱们四姐妹就只有二姐嫁出去了,爸爸心里苦。既然他想演戏,我们就配合他一下。”
“好吧。”
“你不要以为爸爸身体没事,你就可以继续混日子。你已经毕业了,大姐不在,你作为家里的老幺,也该为家族出一份力。这段时间我不会管公司的事儿,你自己想办法。这是对你的考验。老规矩,如果通过了,你的婚事你自己选。”
“要失败了呢?”
“嫁去季家,老老实实当季太太。”
池书扁嘴:“季凌他会整死我的!”
“那有什么办法?”池画一如既往的毒舌:“让你管理公司三个月都成问题,这点用都没有,被整死活该。”
池书故作可怜,差点挤出几滴眼泪来:“三姐姐,我好害怕……”
“少跟你姐来这套。”池画说,“挂了。”
嘟嘟嘟……
季凌交代完时装周秀场的一些细节,回到卧室。
看到蹲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女人,说:“去洗澡。”
池书瞥向他,眼里是还来不及收回的楚楚可怜:“今晚可以不做吗?”
对上那双委屈的眼睛,季凌的心抽了一下。
他开始怀疑,这段时间对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昨晚被你弄的累死了。”池书说,“季老板?”
“你不是在卖身。”季凌冷着脸,说:“不想做就不做,用得着拎出来讲吗?”虽然想让她对他死心塌地,但从心而论他还是更希望两人是平等的恋爱关系。
可一旦平等了,这女人一准儿骑到他头上。
“那你让我去洗澡干嘛?”池书问。
季凌说:“我怕你一会儿吵着我。”
池书总是忘记自己的家庭地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可以去隔壁房间睡啊。”说话这话,池书反应过来,这套别墅已经易主,现在是她寄人篱下,心虚地改口:“你可以要求我去隔壁房间睡的。”
季凌本来就怄得不行,看到这女人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行。我去,我去隔壁睡。”
池书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想分开睡就分开睡,犯的着这么大火气?
她“哦”了一声,就没再吭声,免得招惹他。
以为她会挽留他,季凌没动。
过了半分钟,那个女人只顾着往脸上涂涂抹抹。季凌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池书不经意扭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季凌语塞。黑起一张俊脸,负气走到柜之前,拉开抽屉,目光却紧盯着她,随便掏了样东西拽在手里,咬牙切齿道:“我拿东西。不行?”
池书盯着他手上的东西,一脸错愕。
季凌见她表情茫然,气消了一半,勾唇笑道:“舍不得?想挽留我啊?”
“不是。”池书指了指他手里的套,“你要出去约炮吗?”
空气突然安静。
池书:“是上次那个富婆吗?”
季凌:“…………”
他拿的是个安全套。
丢回抽屉,气冲冲走了。
池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季老板,你注意安全呀!我们迟早是要当纸片夫妻的,我不要喜当妈!”
季凌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忍住回去弄死她的冲动。
夜半。
池书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被人抱起来了。察觉到男人具有侵略性的动作,她动了动胳膊,试图挣脱。直到被熟悉的气息包围。
认出是季凌在碰她,池书没再乱动。嗓音困倦,低低呢喃:“别闹,睡觉。”
季凌对她下意识的反应很满意,低头咬在她耳朵上,说:“做一次。”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柔情,这一晚所有的不愉快,都被暂时搁置了。
*
月末。
池书是个绝对的路痴,看似精明的迷糊精。从小到大不知道丢过多少回。
池画手上还有工作,暂时没办法飞去巴黎,只好让池棋陪她去,免得这个迷糊精又走丢。到时候亲爹没病都能给气出病来。
“你跟紧二姐,别东张西望,人多的时候就抱住二姐。我给你们安排了两名助理和保镖,你记得换手机卡。”
池书:“知道了三姐。我又不是第一次出来看秀。”
“你知道个屁,转头你就忘记了。你出国十次丢了七次?还是八次?”池画说,“我都怀疑你小时候把脑子给撞坏了,全家就属你记性差。”
“拿纸笔记下来,你手机绝对要没电。现金你也不会带。你肯定要跟二姐走散。我再给你念一遍当地办事处负责人的电话,还有求助电话跟地址。”
“记了记了。”
*
时装周秀场。
媒体人,时尚行业编辑,大牌设计师,买手汇聚。
T台上,国际名模用最专业的姿态展现设计师的作品风格。
追光灯光影下,距离T台最近的位置上坐着名妙龄少女。小姑娘一头黑发倾泻而下,乖巧地垂落在腰间。素雅旗袍勾勒出纤细好身材,那腰细得,教人想掐上一把。
精致东方美人,和周围高大的外国友人形成鲜明对比。
坐在她边上的女士从头到脚的顶奢大牌,身材高挑,一头利落短发瞧着很减龄。女人指甲染得鲜红。那抹艳色搭在旗袍小美人肩上,问:“是这条裙子?”
池书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模特身上那条裙子上,一眼认出:“这是诗人的作品吧?”
池棋查了一下,说:“是。”
池书冷眸一亮,美得令周围一切都黯淡失色:“那就是了。买它。”
今晚的压轴大秀之一,作品出自J·L品牌首席设计师“诗人”之手。
池棋向来对这个妹妹有求必应,立刻安排助理买下这条裙子。
边上的外国友人悄声说:“诗人的作品,的确很别致。”
“是的,他来自中国,几个月前拒绝为皇室设计婚纱。他们中国人都好有钱。”
池书听见了,莫名有点膨胀。那是。中国代购出去花钱能吓死你。
谢幕时,登台留影的设计师并没有出现东方面孔。
池书每次都会好奇:“二姐,你说这位设计师到底是男是女?”
池棋打电话催促助理搞快点,随口接话:“不知道,看了这么多场秀也没见过本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估计长得不太乐观,所以不愿意抛头露面。别再问了,没人见过这家伙。”
池书觉得,能设计出这么完美的作品,就算长得不乐观,品位也是极好的。之前国际顶奢大牌努力想撬墙角把他挖走,最后都没能成功。说明这人还挺傲气。
半个钟后。
助理回来,抱歉地对池棋说:“太太,那件旗袍被买走了。不过对方出价五百二十万。虚高了。”
“算了吧非非。”池棋撇撇嘴,说:“五百二十万买条裙子。这人要么脑子有坑,要么为了泡设计师。”
“好吧。”池书有点失望,不过也没太坚持。毕竟家道中落,最近还欠了未婚夫钱。她嘀咕一句:“不是说设计师长得不太乐观,居然还有人花钱泡他。”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池棋说,“你姐夫长成那样,我不也嫁了吗?凡事不能一概而论。”
*
看完秀,池棋把池书送回酒店,准备出去给两个孩子选购礼物。
池书想跟着去:“我也去给外甥买礼物。”
“不带你,带上你我还得随时关注你,都没有心思选礼物。”
池书被二姐无情地丢在房间。
晚上肚子饿了,池书穿上外套,去楼下餐厅吃饭。
餐厅已经打烊。池书只好到附近转了转。
然后,她又迷路了。
池书太饿了。她决定先填饱肚子,再找店员借手机打求助电话。
有一家看上去很不错的餐厅,池书咽了咽口水,本来就饥肠辘辘,这会儿肚子叫得更凶了。
刚进门,就听见熟悉的普通话。在异国他乡,听见母语,难免冲对方行个注目礼。
讲普通话的中国男人很快离开餐厅。
晃眼间,一道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
“不行,那件旗袍要留给我未婚妻。”男人的低音炮从不远处传来。
他讲的是法语,但那个嗓音,池书应该不会认错。
“可是对方已经出价……”
“那也不行。我早就说过,这件旗袍只做展示。你们自己设法沟通。”
池书望着男人的背影出神几秒。
她不确定季凌会不会法语,而且这么流利,就像曾经在这座城市居住过一样。
池书走过去,站在男人身后,试探性地唤了声:“小裁缝?”
作者:池书:我老公的大名不能暴露,这是我两的暗号。——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季凌:众筹搓衣板,键盘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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