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妖市开了。

　　如同上次一样，周围空气扭曲，气息变幻，妖市的街道出现在眼前。

　　这次祁霖没做任何掩饰，直接踏进了妖市。

　　龙寂上一次的龙威一放，镇压住了所有妖怪，事后大家一打听才知道那日出现的是龙神。

　　因此这次当看见祁霖身旁冷脸扫视四周的龙寂时，妖怪们都乖乖待在原地看着他们，连喧闹声都停下来，整个妖市寂静的有些可怖。

　　一走进七六的店，就见还是那华丽宫殿的布置，还是那娇媚的声音传出来。

　　“贵客又来了。”

　　祁霖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霎时间明白了，这正是曾经商朝时纣王的宫殿。

　　祁霖将手中装着羽衣的盒子放到地上，缓缓说道：“我们来还羽衣，妲己。”

　　只见正走过来的七六脚步一顿，光着的一双脚还保持着垫脚走路的姿势。

　　她那张沟壑纵生的老太婆的脸忽然如同菊花绽放，随后娇嗔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婀娜多姿的身形，配上娇嗔的语气，更像是在与情人撒娇。

　　易图不答反问：“和你交易过的妖怪，都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妲己再次抬脚，垫着光洁的双脚走过来，她不急不缓说道：“现在才发现么？”

　　易图脸色一红，偷瞥了一眼龙寂。

　　严道市妖协在这件事上确实有点办事不利了，龙神一向不喜欢会出差错的人。

　　龙寂余光看了一眼易图，声调很冷地对着妲己说道：“九尾妖狐，现在混得都要对普通妖怪下手了？”

　　除了神兽和妖兽以外，有资历的老妖怪一般都掌握着大量资源，因着妖力的高强，也不会对现在的普通妖怪下手。

　　这样做，对妖界来说，被别的妖怪知道了，是会受到谴责的。

　　“龙神好凶呀，”妲己娇滴滴地垂下头，抬起手用轻纱袖擦了擦眼角，“我和他们做的是买卖，大家都是心甘情愿进行交易的。”

　　龙寂嗤笑一声：“也是心甘情愿消失的？”

　　易图在一旁连忙附和：“没错，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你还说他们是自愿的？”

　　妲己抬起头，只见那张老太婆的脸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年轻貌美的脸蛋。

　　肤如凝脂的脸上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让人多看一眼都仿佛要沉沦进去。

　　让人颇为惊艳的姚娆在这张脸面前，也逊色许多。

　　易图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狐妖，心中暗叹，妲己之名，名不虚传。

　　妲己对自己的脸蛋最是自信，狐妖擅长媚术，往往她一露脸，连媚术都不必使，就能迷惑所有人，而且是不分男女。

　　易图的反应就和大多数人一样，可让她意外的是，眼前的另外两人。

　　祁霖和龙寂看着妲己的瞬间变脸，眼神丝毫未变，祁霖甚至没多问一句，反而接着刚才的事询问下去。

　　“妲己，你把他们都弄到哪里去了？”

　　妲己心中一时不快，面上却不显，眼睛一眨，当众朝着祁霖抛了个媚眼。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呢，他们不过是自愿去了一个地方罢了。”

　　易图这时从妲己的美貌中回过神来，质问道：“说清楚，什么地方。”

　　妲己眼波流转，轻声娇笑：“我不能说。”

　　祁霖皱起眉头：“为什么？”

　　妲己悠悠轻叹一声：“与他人的约定，怎可随意违背呢？”

　　“他人？”易图声音慢慢拔高，“你和谁有约定？又是什么约定？”

　　“哎，可爱的小兔子，”妲己纤纤细手往易图肩上一搭，“我不是都说了吗？我不能说，你还一直问。”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龙寂忽然开口了。

　　“你的尾巴呢？”

　　这句话一说，只见刚才还游刃有余，仿佛在与两人调笑的妲己瞬间脸色一变。

　　祁霖不明所以地看向龙寂，龙寂侧过头看着他，开口解释：“她只有一根尾巴。”

　　易图在一旁糊里糊涂地左看右看，一时没反应过来。

　　祁霖却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妲己：“九尾妖狐，九根尾巴，你另外八根呢？”

　　龙寂在解释的那一刻，祁霖就已经明白了。龙寂应该是用什么法子看到了妲己的本体，所以发现了她只有一根尾巴。

　　果然，妲己刚才还娇笑的脸蛋沉了下来，她看着龙寂说道：“龙神真是霸道，竟然直接看人家的本体，女妖的身子都被你看光了。”

　　她说着仿佛撒娇埋怨的话，脸上却没了刚才的笑容。

　　龙寂忽然看向祁霖，解释道：“我看的是她的本体狐狸，不是人形。”

　　祁霖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我知道。”

　　这个时候不必解释这种事。

　　易图从三人一来一往的对话中总算听明白了，霎时间诧异道：“九尾妖狐的九根尾巴据说极为重要，你怎么只有一根了？”

　　妲己盯着眼前的三人，冷硬着嗓音说道：“少管闲事。”

　　易图不认可道：“这不是闲事，是妖协的事，你把那么多妖怪都弄消失了，我们必须调查清楚。”

　　祁霖：“妲己，你利用的是他们对人类产生的感情，对吗？”

　　祁霖试探着问出这句话，其实是刚才在等妖市开市之前想出来的。

　　与妲己交易的妖怪，都是为了羽衣，为了一天的化形时间，这样的妖怪，和白虎有个共同点，那便是和人类之间有什么羁绊。

　　因为有了羁绊，所以想化形，想去完成心愿。

　　这是与妲己交易过的妖怪拥有的共同点，如果妲己要利用他们，必然是利用的这一点。

　　妲己冷笑一声：“妖怪对人类产生感情，本就是违背天地常理，必会付出代价。”

　　她这句话明明说的是与她交易的那些妖怪，祁霖却莫名感觉，她像是在说她自己。

　　易图张了张嘴还想询问什么，却被祁霖伸手一拦。

　　“所以你付出的代价，是你的尾巴。”祁霖缓缓说道。

　　妲己浑身一震，下一刻，宫殿内忽然响起凛冽的风声，接着肉眼可见的风刃从妲己四周腾起，直指祁霖。

　　“我说过，少管闲事。”

　　话音刚落，就见风刃齐刷刷地冲着祁霖面门而来，来势迅疾，誓要将人切碎。

　　祁霖手腕一抬，催动雷电，只见蓝白色的雷电化为有形，霎时间缠绕成一柄利剑。

　　雷电利剑扬起，风刃已到，两两相撞，竟有了金戈之声。

　　妲己眼尾泛红，眼眸中没有半分娇媚，她身形一闪，随着风刃而行。

　　密集的风刃被祁霖手中的雷电利剑击碎之后，风刃后的妲己已经到了祁霖眼前。

　　她五指成爪，指甲暴涨成尖利状，狠狠朝着祁霖喉咙抓去。

　　祁霖手中的利剑足以把妲己捅个对穿，但他心中一顿，手中雷电变幻，瞬间变成了一面盾牌，回手抵挡在身前。

　　妲己左手被盾牌挡住，忽然腰肢一软，往后仰倒，接着右手在地上一撑，瞬间将自己移到了祁霖身后，利爪直抓祁霖后心。

　　这一切都在电闪雷光之间，她速度极快，不似普通妖怪，依靠强劲的妖力支撑着敏捷的身形，是祁霖从未遇到过的强大妖怪。

　　此时祁霖却丝毫不乱，他右手一松，雷电盾牌瞬间消散，接着就见雷电绕着他的手臂攀爬到他肩膀，再滑直后背，散乱的雷电在他后背立即聚起形态，再次形成盾牌。

　　妲己再次受阻，正打算敏捷地换位置继续攻击，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接着她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祁霖后心的雷电盾牌之上，一条银白虚影从盾牌中腾升，龙影如有实质，出现的那一刻，仰天长啸，龙吟声响彻整个妖市。

　　妖市之中的妖怪纷纷身体一震，纷纷瑟瑟发抖地待在原地，不敢动弹，唯恐不知身在何处的龙神发怒。

　　而直面这一幕的妲己更是惨遭重击，她整个人被龙威震的当空横飞出去，猛地撞上宫殿的柱子，摔倒在地时，嘴中吐出一口鲜血。

　　祁霖回过头看见这一幕，听到熟悉的龙吟，看向龙寂：“你不必出手……”

　　龙寂打断他的话：“不是我，是我的逆鳞。”

　　他本就没打算出手，从妲己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看出来了，只有一根尾巴的妲己根本伤不了祁霖。

　　祁霖低头看了看手腕，只见小龙印记绕着他的雷电印记，如同天生本就一体。

　　妲己躺倒在地上，吐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轻纱羽衣。

　　祁霖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我们今天来只是想调查清楚，并不想与你动手。”

　　妲己并没有推开祁霖，借着他的手坐起来靠在宫殿的柱子上。

　　“我不能说。”她再次说了这句话。

　　易图扶额走过来蹲下：“你怎么这么犟呢？你这样会被我们妖协抓起来的，你知道吗？”

　　易图平时抓妖怪并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劝解询问，一般问不出来情况，立马就抓起来了。

　　今天他之所以一直这么有耐心，也是因为妲己给他的印象。

　　并不是因为妲己有多漂亮，而是她虽然在妖市待了很久，只做一件生意，但她在妖市是个特殊的存在。

　　严道市妖协对妖市管辖并不严格，也是因为有她的存在。

　　她会惩治妖市中胡作非为的一些妖怪，被妖怪们戏称为妖协的编外妖怪。

　　当查到与她交易过的妖怪都消失之后，易图第一反应便是，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并不相信这样的妲己会对普通妖怪下手，所以刚才在路上时，他便把这些因素告诉了另外两人。

　　可此时的妲己就是不开口，仿佛全身上下都写着：对，的确有原因，但我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