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恐惧
办公室里，两个人静默了许久。
乔昭林低头看向圈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子的手，真真切切两个人心里的距离越来越接近。
他觉得自己一直是个很冷漠的人。
但他在跟沈颜接触后，却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更强大，能成为她坚实的依靠。
但她却甚至在危机关头，宁愿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却不能容忍自己去依赖他。
他生气，无非是气她不够爱惜自己，万一她赌输了，有考虑过他会多心疼吗？或者说，在未来的生活里，没了她，叫他怎么办？
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把沈颜搂紧，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
“你以后不能这么冒险知道了吗？”
沈颜突然觉得好像乔昭林一直都是在以一种温柔的方式对待她，但其实乔昭林平时却是一个容易让别人害怕的人。
他对别人总是冷淡着脸的。
不爱笑，却总是在她面前笑。
沈颜突然想起了高中的时候，乔昭林当时去参加理科竞赛节目
节目是现场录制，而她没有票可以进去，就跟他撒娇了好几天，最后厚着脸皮跟他坐上了学校去节目的大巴车。
当时李子迟因为已经高三了，并且去年已经获得比赛的金奖，这一回便没有参加。
沈颜除了乔昭林没有认识的人，而车上坐着的基本上都是竞赛班的学生，她作为一个文科生，在一群理科学霸里丝毫不敢开口。
每次听到他们聊起什么定理或者守则的时候，她突然在想，乔昭林会不会觉得自己跟他是没有共同语言的。
但其实没有这一回事，乔昭林很愿意听她说废话，虽然不一定会回应她，但肯定会认真听。
就像是现在，所有的以为都只是她自己心里的猜测罢了。
后来她坐在现场，看着乔昭林从善如流应对各种她连看都看不懂的问题时，心里已经是默认了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的。
所以她在自己的专业上努力，去拼命，也只是为了能跟上他的脚步。
在高三那一年，沈颜几乎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画室集训的时候是封闭式的，她出不去乔昭林也进不来。
沈颜每天坐在画室里呆到二三点，早上七点再爬起来继续画，她在学校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刻苦到这个程度。
但是她的成绩并没有什么长进，画室里也是有月考的，每次她看到自己的分数和排名的时候，都有种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笨了的感觉，没有回报的努力是缺乏动力的，但她却一分一毫也不敢放松，尽管整个人已经紧绷的不行，但却一直坚持不肯放弃。
她很累，但是没有成效。
那时候每个月有一天的假期，乔昭林会来画室看她，但她因为每天过的浑浑噩噩也记不清日子了，当乔昭林进来找她的时候，画室里其他人已经走光了，时针指向十二点，沈颜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画室里继续画素描头像。
她画画的时候因为强度过大，而心气郁结，时常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胸口仿佛被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如同快要溺亡的人一般，画着画着人突然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在座位上流泪。
平常她不敢哭的太大声，怕影响到别的同学，只敢小心的啜泣，而在周围没有别人的时候，她便不再顾忌，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乔昭林看到的就是哭成泪人的沈颜。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所以他暂时停下了脚步没有打扰她。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颜，以往在学校的时候似乎她总是笑嘻嘻的，尽管有时会有点小不开心，但大多数的的时间确实像小太阳一样能给人温暖。
可是越是这样，其他人便越看不到，她也是会难受的。
沈颜逐步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虽然仍旧在抽泣，但还是继续改着眼前的画，明明手都在抖，却还是想去努力。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覆上了她的眼睛。
她的后脑勺靠近了一个温暖且有力的怀抱里，衣服上青柠檬味道突然就让她安定下来了，他们两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却不约而同的心下了然。
乔昭林对于沈颜来说，是救赎。
她现在仍旧能够记起，当时乔昭林手上带着的温度，沾了泪水的眼睫毛划过他手掌心，尽管看不见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却能深深的体会到他的温柔。
在她身体再也不发颤的时候，乔昭林便慢慢把手拿开。
突然进来的光线让沈颜的眼睛有微微的疼痛，她转过身去看乔昭林，坐在椅子上的她比乔昭林矮了许多，不得不努力抬起头才能看那到他的脸。
而乔昭林却突然弯下腰手臂撑在她坐的椅背上，两人的距离再近不过，呼吸突然好像停滞了一般。
他终于开口了。
“哭什么？”
声音轻柔的不行，像是有治愈的魔力一样。
沈颜其实很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在画室里的状态，她每次跟他都是报喜不报忧，说今天水粉得到了老师表扬啊，或者速写作业她居然能被挂在墙上当优秀范例，都是为数不多惊喜的瞬间。
但其实她大部分的时候是懊恼的，自我厌恶的。
每次看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越来越大，都不禁在想，如果连这点距离都无法缩减的话，那她离乔昭林的距离似乎也是越来越远的。
沈颜有些哽咽的说：“画的太差了，心里难受。
乔昭林不懂美术，但他很清楚沈颜现在的状态是有问题的，完全抑制的强迫自己去努力和学习，有时候不但不能让人进步，反而会让人产生抵触情绪很难学好。
“跟我回家吧，别画了今天，嗯？”
沈颜不敢离开，她怕自己本来就落后别人一节，如果自己再不比别人更努力，就会被甩的更远。
乔昭林叹了口气，在她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把她整个人的身子转了过来，说
“你在害怕什么？”
他对沈颜太了解了，沈颜胸无大志，只求平安喜乐，这么拼命，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所有的迷茫，都是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所有的担忧，也是来源于恐惧，恐惧，有时候可以成就一个人，但更多的时候，是用负面情绪把人淹没。
沈颜突然感觉鼻子再次酸涩。
很多人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突然看清楚了只有拼命努力才有好的未来。
但这些话在十八岁的沈颜心里听着就虚无缥缈的不行，所以在学校里学习的时候，就算家长老师强调一百遍甚至一万遍，她仍旧甘心当一条咸鱼，每天过的开心快乐就好。
但是当她看到自己与乔昭林的距离的时候，内心的恐惧却是真实而近的。
“怕跟不上你。”
乔昭林听到这话的时候突然一愣，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沈颜怕的居然是跟自己的有差距，却突然忍不住笑了揉了揉沈颜的头，说
“傻瓜。”
“我会等你，你慢慢走就好了。”
沈颜心里的那个温柔的大男孩，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身着西装，能把控大局的男人。
她没有理由不去相信他。
“行了。”乔昭林松开抱着她的手，用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体力太差了，以后跟我一起去健身房锻炼身体。”
沈颜本来感动的心情顿时全部烟消云散，她脸上突然完全沮丧。
“不是，为什么呀？我不要去。”
说完就嘟嘟囔囔的准备拿着东西离开。
但乔昭林只是挑了挑眉，有些戏谑的说：“你在考虑考虑，否则下次再晕过去，我不保证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
沈颜皱着眉头盯着乔昭林看，怎么这人还蹬鼻子上脸了，给点阳光就灿烂。
“没得商量的意思？”
乔昭林笑了笑：“你觉得呢？”
“一定要这样吗？”
乔昭林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明天周六不上班，你考虑一下看着办，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沈颜回去后越想越生气，什么叫考虑一下看着办？这明明就是霸王条款，她都不能说不。
她刚到办公室，张沁就过来坐到她面前。
“姐，我有个问题问你。”
沈颜整理整理桌上的文件，然后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的女孩子，面色羞红的绞着手指，支支吾吾的模样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倒是颇有兴致的打趣了一下
“我们张沁小姑娘这是有心上人了？怎么这幅娇羞的模样啊？”
张沁嘟着嘴瞪了她一眼，想走但又忍不住想跟沈颜说自己的心事。
“姐，你觉得，程秘书这人怎么样啊？”
沈颜皱着眉头想了下，回忆里她与程文峰的交集并不多，也不是很清楚他的为人，无法做出自己的评判。
“我跟他了解不多啊，但是我上次不是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了吗？自己去了解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张沁叹气，趴在桌子上的脸尽显失望，手还不断扒拉着桌上的纸张。
“姐，你说，如果我喜欢他，会不会不太能配得上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