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入城
赵清允笑着摇摇头:“不累,我只是来喝喜酒的,又不是来干活的,怎会觉得累。”
说着,唇角的笑意更盛了。
他有时便是如此,一副自己弱不禁风的模样,多走上几步都会担心自己脚疼,要问一问自己累不累,害得她在人前丢了不少脸面。
也亏得大多都是在熟人跟前,不然旁人还当她身子有多娇弱呢。
听了她的话,他笑笑,凑到她耳畔低语:“我想着昨晚上闹了你大半宿,你今日应该是累极了。”
她不妨他在旁人家中,大众广庭之下提及此等私密之言,不由红了脸。
忙环顾四周,所幸此时众人皆因二皇子的到来而去了偏厅,便是秦子兰也不知在何时离开了,想来他说得话是无人听见的。
“既然你不累,不然晚上我们再换几个新的姿……”他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来,便被羞极了的她捂住了嘴。
一个便已经要她的命了,他还打算多换几个?她怕是明日都要下不得床榻了吗。
他坏坏一笑,突然偷袭了她的掌心,她下意识地收手,却被抓住了:“好了,咱们走吧,我带你去外头吃。”
晓得她脸皮薄,又兼之在外头,他也不忍心多闹她,这等事儿,等回了家关起房门两夫妻慢慢做,才是真情趣。
听得他现下便要带自己走,她将将点了点头,忽又想起秦子兰,便说了要带秦子兰一道儿走。
秦子钰自然不肯,她却说若不带着子兰一起走,她也不走。
对上她坚定的目光,他猜想她这般的执着,定是有何缘由,于是问了一句:“为何一定要将秦子兰带走?”
她看了看四周,见着未有旁人,便上前踮脚凑到他耳畔,吐气如兰道:“我瞧李家贼心不死,见李姝樱不能嫁子晟哥哥,便让李丰海打起了子兰的主意。”
在她凑过来时,他下意识伸手搭上了她的腰际,待她说罢话想退回去时,却发现自己已被他牢牢锁在了怀中,只好无奈地看着他。
“好,我去叫子兰,你在偏厅门口等我,不准进去。”
说着,他拉着她到了偏厅门口,独自一人进了门去,将秦子兰叫了出来。
秦子兰一出了门来,便扒拉着赵清允的手大倒苦水:“你说那个李丰海可是有毛病?他一个大男人坐在我们女眷那桌是个什么道理,他是当真不晓得什么叫礼义廉耻么。”
赵清允听罢,意有所知地看了眼秦子钰。
他哪里会不晓得她的意思,只是看到秦子兰挽着她的手,心头有些不悦,一把扯开了秦子兰后,将人揽进了怀里。
赵清允冲着她浅浅而笑:“谁说不是呢。”
两个女子同乘了一辆马车,秦子钰在外骑马,心里是怎么瞧秦子兰怎么不顺眼,只她拉着赵清允不放的举动,已被他将其列入了日后娇妻拒绝往来之列。
也亏得她不住京城,要不然天天霸占着他的清允不放,他岂不是要郁闷死了。
回头又看了马车一眼,收回目光之时,眼尖地看到不远的一道身影,他心中一喜,驱着马儿加快了速度,往前奔了一小段。
“楚公子。”
不错,他在街上看到了楚沐言,此时见他犹如见了天降奇兵,而楚沐言见了他,立时抱拳作揖:“秦公子,这般凑巧,可否用饭了,不如与我一道儿?”
秦子钰摆摆手:“一道用饭倒是不必了,我有一事请楚公子帮忙。”
楚沐言挑了挑眉,手一扬道:“有何事,秦公子请尽管直言。”
见他这般爽快的应下,秦子钰越发对自己的决定满意,转身指了指慢慢驶来的马车,说道:
“我本要带子兰妹妹去吃午饭的,只是眼下与娘子有些要事,若是楚公子方便,可若带她在外用了午饭再将其送回府去?”
楚沐言一听,喜上眉梢,秦子钰送自己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当真是要跪谢了。
于是,他忙不迭的答道:“方便方便,我自是方便,秦公子尽管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秦姑娘,并将其安然送回秦府。”
“如此,便多谢了。”秦子钰说着,回身叫停马车,而后将秦子兰叫了出来。
“表哥,何事?”秦子兰一边问着,一边下了马车,抬头见着楚沐言时,倒是先红了脸庞。
秦子钰见状,笑道:“我与你允姐姐还有些事,我托楚公子带你吃好吃的,再由他送你回府,你且放心随他去吧。”
说罢,拉过秦子兰的手,郑重地交到了楚沐言的手中。
楚沐言一得了佳人的手,便紧紧握住了,哪里还肯让她挣脱,一面同秦子钰说放心,一边拉着她往自己的马车而去。
“哎,允姐姐……”
赵清允听到动静,挑起车帘子探身看来,正好瞧见秦子兰被楚沐言推上了马车,她张了张嘴,怔住了:“哎……”
彼时,秦子钰一个跃步上了马车,将手中的马鞭抛给了车夫,而后推着她进了马车内。
“你怎么让楚沐言将子兰带走了啊?”
他挑了挑眉,理所当然道:“不然留着她做什么,碍手碍脚的。”说话间,已将人抱起,放入了自己怀中,将头凑在她的颈间,深深吸取着女子的馨香。
“可是,你也不能让楚沐言带走她啊?你我毕竟不知他本性,再说了,子兰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怎好同一个男子同处一处,那是要坏了她名声的。”
赵清允担心的紧,深怕秦子兰会受了楚沐言的欺负,再怎么说,人也是他们带出来,若当真出了个什么事儿,可如何向大夫人交待啊。
而他却紧了紧拥着她的双臂,缓声道:“你以为,如楚沐言这样的人,既打定了主意要娶子兰,子兰还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他们二人的亲事,不过是迟早罢了。”
“你放心吧,我着人查过楚沐言,数代经商,家世清白,最重要的,家中无妾室通房,当秦家的女婿甚为合适。再者,你方才不是还担心李家人冲她下手么,眼下你但可以放心了。”
听了他的话,她静了下来,一时间无言反驳。
是啊,想起自己在李府之时,还觉得秦子兰嫁楚沐言好过嫁李丰海,如今却又担心楚沐言坏了秦子兰的清誊。
她该相信,楚沐言待子兰的真心,应当能让他发乎情,止乎礼的。
“还有,楚家是生意人,与魏家也有往来,我通过楚沐言,倒是打听到了不少魏家的事儿,此回,便当是我对他的谢礼了。”
她闻言,微微扭头瞪了他一眼:“拿自家堂妹做人情,你还说得出口。”
而他,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好了,你不要老是想着旁人的事,也多想想我。”
他说着,侧头亲了亲她的耳廓,灼热的呼吸喷在耳上,激得她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耳,以至于他再次亲来时,亲到了她的手背上。
他哪里满意于这些,干脆伸了手捏着她的下巴,逼得她再次扭过头来,覆上了她娇软馨香的红唇,与之温存起来。
最终,夫妻二人在外吃罢中饭,又逛了逛,去书局各自买了些书籍,才回到府内。
赵清允问了门房秦子兰可曾回来,门房道是已经回来了,且沈风眠也刚刚回来,她一听,也顾不得回房,径直去寻沈风眠。
秦子钰自然不可能让其独自去会沈风眠,哪怕是个半老头子也不成,硬是跟着去了。
彼时沈风眠正在院里晒草药,见着二人手牵着手并肩而来,微微有些出神,直到秦子钰出声,才将其惊醒。
“沈大夫这是不认得我们俩了?”
沈曲眠翻了个白眼,再看向他的目光,仿若看着一个痴傻之人。
不止如此,便是赵清允,也忍不住睨了他一眼,而后走到沈风眠身旁,抬手替他拨弄着草药:“你可是看了我的书信才进京的,父亲可有告诉你,你的妻儿在何处?”
她未与他多客套,开门见山的问着。
他点了点头:“秦老爷已同我说了,不过眼下只寻到了我儿子,至于我妻子,怕是待要见到儿子之后,才能晓得其下落了。”
一听得他儿子下落已知,她显得比他还高兴,看得秦子钰心里的醋海又起了波澜。
“那他眼下在何处,你为何还不去见他?”
听他那话的意思,约莫还未曾与其子见上面,想来还有什么难处吧。
“眼下他未在京中,待过些时日吧,我便能见着他了。”沈风眠说着,眼中亦带了份不同往日的期许。
想着沈风眠这些年来,在世人跟前总是一副冷脸冷情的模样,在赵清允面前虽稍好些,却也时不时的还要与她怼上几回,哪里得见眼下这样的神情。
赵清允想,如今他得尝所愿,往后也能舒心了。
这二十几年来,实则他心里一直怀有一份愧疚,觉着当年若不是自己无能,又怎会害得妻儿受苦受难,与之分别数十载。
赵清允一直晓得他的心思,只是他从不曾提及,她也装着不知。只是不晓得介时他见了亲儿,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她猜不到,也懒得再猜,且秦子钰也没给她闲暇去猜,只因他一直闹着她。
两人吃罢晚饭,原本好端端地坐在罗汉榻上的,也不知怎的,他嫌坐着累,末了挪开了小几,一个翻身将头枕在了她的腿上,双手环胸仰躺着看着她。
“明日,顾辞镜就该回京了,介时,我带你去西直大街看他进城好不好?”
她握着话本子翻阅着,听了他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而后轻应了一声。
他还当她沉迷于故事之中,有些不开心,大手一掏,竟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翻开一页后,抽走了她手里的,将自己的塞了进去:
“你既爱看书,看看这个也是一样的。”
赵清允冷不防被他换掉了手中的书册,一看他塞给自己的书,当即恼了,啪的一声盖在了他的脸上。
“你,你这是又从何处弄来?”
她早该晓得的,如今他哪里还能塞给自己什么正经的书册,那明明便是一本合欢图,哪里能与闲话本子一样。
“这本是新的,下午临回来时,沈风眠给我的。”
他一把扯下册子,慢条厮理的翻着,一边回道。
“你,你们……”赵清允又气又恼。
明明他们二人不对付,为何他却还能为了这种物件同沈风眠开口,而沈风眠竟然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他胡闹。
“你以后不许去见沈风眠了。”
为以防万一,她觉得自己往后得盯着他们二人一些,可不能再让他们凑一块儿去了。
他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而后一个翻身跃起,弯腰将人抱了便往内室走,口中欢喜的说道:“今儿我们试试新册子上头的,你可别哭着求我才是……”
她怎么可能不求他呢,末了,她哭着求他挠他,只恨自己为何嫁得不是个文弱书生,体弱多病的那一类,不然也不至于夜夜都累折了腰啊。
翌日,秦子钰下朝归来,便急匆匆地拖着赵清允离了府,去了西直大街的一处茶楼。
彼时西直大街两旁,已被人挤得水泄不通,茶寮的一楼都坐满了人,秦子钰带着她径直上了二楼,入了一间雅室。
吴来正于雅室之内,一见着二人,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今日顾辞镜将从西直大街而过,进宫面圣,城中百姓自是要一睹平定两国之战大将的威风,他定是怕来得晚占不到好位置,特意让吴来先行过来的。
小桌上,茶点俱已备好,赵清允入座,侧身靠着栏杆,正好可看到楼下大街的情形,果然是个绝佳之地。
“想来不出一刻钟,你便能看到顾辞镜打马从下头经过了。”秦子钰坐在对面,替她倒了杯茶,又提醒她吃糕点。
于是,她一边吃着茶点,一边等着,未多久,果然远处的热闹起来,有一队人马快速而来。
一行人虽未快马急驰,但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已到了近前。
赵清允不识得顾辞镜,只觉得坐于马上的几人,英姿勃发,果然个个都是将才之相,晃眼看着还当真辨不出来哪个才是顾辞镜。
“哪个是顾辞镜?”
在她想来,能叫和玥瞧上眼的,想来顾辞镜也该是个容貌不俗的公子哥,绝不像世人口中五大三粗的大粗人吧。
秦子钰往后指了指:“那个。”
“哪个?”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复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还是未能认出来。
于是,他干脆坐了过来,凑到她身侧,指着正驱马而来的男子:“那个,马上坐了两人的那个男子。”
听了他的话,便十分好认了,毕竟这队人马之中,只有一骑上头坐了两人,且还是一对男女。
那男的,确实长得英俊非凡,一张刚毅的脸,衬上剑眉大眼,英气又不显粗俗,确实配得上和玥。
只是他身前那个女子又是何人?
“与他同乘一骑的,是何人?”她不解,侧头看向秦子钰。
他笑了笑,说道:“一对男女,大众广庭,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的同乘一骑,你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翕动着红唇,须臾才道:“难道这女子是顾辞镜之妻?”
而他摇了摇头:“他们还未成亲,不过,他既然将事做到这份上,便是要告诉世人,这是他心爱之人,欲娶之人。”
“那和玥怎么办?”那一瞬,赵清允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和玥。
虽说男女之情最好是两厢情愿,但和玥一头载进了一个叫顾辞镜的深坑之中,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决计爬不出来的。
兴许,她原还打算等顾辞镜回来,让陛下替她赐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