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还好萧律曾经被培训过两个月。
他早把衣服的设计方案上交了上去，这天，他已经穿戴整齐。
这是他喜欢的风格。
穷工极巧的漏斗式扇形花纹雕刻在长廊顶部，无数海洋植物的图案成为周围的壁画。
萧律走在一条队伍中，他依然戴着遮住半边脸的护目镜，显得脸颊特别小，暗红色的头发飞舞。
白色的传统长风衣配上金属色的衬衣，解开前三颗纽扣，黑色的骷髅项链靠在若隐若现的锁骨上。
他身上从冷到暖的白以柔美孤寂，彷若遗世贵族般，让人感觉他神秘得像一只狡黠而骄傲的猫。
他与众不同的步伐，与众不同的服饰，玩世不恭的疏离气质，让人不禁盯着他看。
所以说，萧律绝对是一个走T台的料。
一般走到尽头拿酒壶之前，要有一个动作。不过这难不倒他。
萧律站在那里，伸出左手慢慢拿下护目镜，然后用拥有暗绿色的瞳孔慢慢地扫视了周围的贵族们，接着把右手放在胸前，对他们鞠了一个躬。
那些贵族们可以说是瞬间停止了窃窃私语。
因为……
几秒钟后，有人开始小声议论：“他……不就是失踪多年的赛依殿下吗？”
“长得一模一样！”
“但是，他不是……死了吗？”
…………
在他们心神不灵的时候，萧律已经重新戴好护目镜，倒好酒，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比赛射击的时候，连训练多年的萧律都觉得，赢得相当困难。
明明已经有更高科技的东西，但这场比赛使用最简单的机枪。
在120米距离上对高7毫米的石头进行射击（石头上部2／3为射击部位，下部1／3为限制部位），只能用一发子弹，射击时限为10秒，要求狙击手射出的子弹头从石头中心点穿越而过，只有命中弹壳上半部并穿过才算有效，打到限制部分则要扣分。
还有两人一组的比赛，考验集中精力度，100米两人同时准备一人射击一人观察，射击目标是一张模拟的人形脸，有效区只有两眼到嘴的一个T型区域，只能用一发子弹，时限5秒。
而且，最可恶的，是明明在海水里能见度比不上陆地，就算是子弹的冲度够大可以抵御水的阻力，但是，为什么他们还要在靶子周围搅动水流，增加烟雾？
一共有十种此类的比赛，萧律侥幸射中了4次，本来他以为自己肯定不过的时候，竟然被通知过了。
跟他一样过了的人只不过有三十人左右了。
萧律抹抹汗，现在就剩下最后一项，明天，实战。最容易受伤的，最残酷的比赛。
人家都说，如果怕死的话就不要参加这一项，因为，出来后少根胳膊少根腿少个脑袋都是相当正常的事。
萧律现在想的倒是：没有人帮忙的感觉太差了！！
当年席文在的时候，哪用得着这么累！
一想到席文，萧律就郁闷，蒙骗了自己这么久……
一想到西瑞尔，萧律的心里就莫名的钝痛。这几天一直这样。
梦见他的频率已经变成了每夜必梦。一闭上眼就看见了他。
当赛依的身高已经跟他只相差半个头的时候，赛依天天泡在皇家书库里，他迷上了人类的世界。
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世界。
他捧着书卷，背靠着望着窗外的西瑞尔，兴高采烈地说：“人类就住在我们的上面呢！他们那里有分明的白天黑夜，有火红的太阳，皎洁的月亮，还有璀璨的星空，有无数的，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动物和植物……有热带森林……两只耳朵长长的红眼睛的小动物……”
“那是从前了，现在那里那里的森林已经消失了，星星也看不见了……”
赛依失望地点点头，但是又继续说：“可是我好喜欢人类，喜欢他们居住的地方，我想去看看……”他突然转过来抱住西瑞尔，尖尖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哥哥以前也去过那里吧，我也想去。”
“可是现在已经不能去了。”西瑞尔轻轻抚摸赛依柔软的头发，声音柔和，“我们与他们的关系已经处于敌对的状态了。你是皇家的血脉，去那里太不安全了。”
“…………”
梦的暖色调没有维持多久。
也不知从那天的梦起，就渐渐开始转为冷色调。
“赛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若是去人类世界，必须封印你的一切，你知道你以后回来的几率是多少吗？”
“我会回来的！”赛依坚定地说。
西瑞尔的声音清冷，“我们皇家已经有6个人去过人类世界，没有一个人回来了。这你知道吧。”
赛依却再也忍不住了，他头一次把自己的火爆脾气暴露在哥哥面前，甚至已经有火焰在他周围燃烧：“难道我一定要一辈子关在这个皇宫吗？连去游乐场都要玩尽心机，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这种被关在笼子中的生活！”
隔了许久，西瑞尔才轻轻地说：“跟我在一起，有这么痛苦吗？”
赛依一愣，忙道：“不，不是……我……”还在气头上的他却说不出话来。
西瑞尔笑了，这绝对不是他应该笑的时候，可是他笑得那样温柔，就像融化的冰晶，刺痛了赛依的眼睛：“你打算让我等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生？”
“我……”
“可是，我讨厌等待。”西瑞尔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道，“好了，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为了梦想拼搏是一件好事。”
…………
只是……你没有选择我。
他背对着赛依，声音愉快：“赛依，你会自由的。”
…………
后悔没有发觉他掉落在地毯上的泪水吗？那样骄傲的人，哭的时候绝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也许只不过脸皮厚一点去抱住他，就不会出现这么多年，让人难以喘息的痛苦。
萧律醒来以后，还是后半夜，他揉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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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ry 20 恐怖实战
…………
赛依用书挡着眼睛，两手撑着后脑勺，靠在珊瑚椅上闭目养神。
同桌凑过来说：“嘿，听说你哥哥跟萨门贵族的女儿定亲了！”
“什么？？跟谁？”
赛依脸上的书狼狈地掉在了地上。
同桌边冒着粉红泡泡，边鄙视着他说：“啊，你这个弟弟竟然不知道啊，雪珊小姐啊，萨门的千金哦，呵呵，一年前我瞧见过他，那美得简直……”
“不可能！”
旁边的一个女生插嘴：“我也觉得怎么可能！西瑞尔殿下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这么快就结婚了啊！！”
“就是啊就是啊！他结婚了我们怎么办？”
“雪珊那女人根本就配不上西瑞尔殿下！”
“没关系，还会选妃的嘛！”
…………
梦里赛依只是咬着嘴唇，却不再说一个字。
唯一的感觉就是闷痛……还有无边无际的空洞……
接下来的场景很短，很短……很美，很美。
那是赛依坐在第一排观众席看到的场景。哥哥深蓝色的发第一次整整齐齐地梳向后面，那样倨傲且绝美的脸正带着赛依熟悉的笑意，揭开雪珊的白色面纱，然后侧脸吻过去……
全场的人都艳慕着，欢呼着……
唯有赛依，僵硬的笑容里，两排泪水融入了咸涩的海洋。
那么多无尽的幽蓝色的蝴蝶鱼回环在他们的身边，在赛依看来那是炽热的鲜血……
哥哥的美就像一把利剑，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多么成功的婚礼啊，在宫殿内部，最简单的地方。却是褪掉了所有的欲望和浮华，最纯美的地方。
无尽的荧光伴随着悠扬的儿童圣歌，在静谧的海水里滑出一点点水纹，唯美的圣龛上部天花装饰着用白大理石雕刻的美丽人鱼，圣龛正中是由海神和她的儿女组成的群雕……
这也里是赛依偏爱的地方。
曾经死死地拉着哥哥坐在这里午睡。喜欢变成软体动物黏在哥哥身上，或者干脆把他的腿当成抱枕，这样睡觉的话绝对会梦见最幸福的梦。
梦见哥哥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在一片温暖的阳光里，歪着头，半眯着闪着金色的眸子，勾着嘴角，向自己张开双臂。
…………
可是自从这一刻起，这个美丽的地方赛依没有再去过。
…………
实战终于开始了。
萧律却顶着个大熊猫眼睛。
萧律整整吞了三颗营养丸，强打着精神。因为，这一关定要小心了，在这里丢了命那简直太划不来了！
这次的规则较之前要仁慈得多。
1、可以自己申请放弃。
2、只要让对方丧失作战能力即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麻醉对方。
当然，在这里掉了脑袋也无法追究对方任何责任。
这是在一个完全黑暗的地方。
陡峭的细长山峰和奇形怪状的巨型海岩构成了这里的地形。边沿被设了阵走不出去。
非常安静。
太安静了！
仔细听，就可以清晰地听到各种鱼类发出的声音。
“吠！吠吠……”这明显是康吉鳗发出的声音；从右边传来的轻微的，仿佛猫儿愤怒时发出的嘶叫，这是电鲶的叫声；鲂鮄的叫声特别搞笑，有时像猪叫，有时像呻吟，有时像鼾声；海马会时不时的发出打鼓似的单调音……
这些轻微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鼓动着。
唯有的亮光只有近1米的鮟鱇闪着微弱光线吸引猎物的钓竿……在海水里明明灭灭。
现在可能大家都抱着萧律这种想法。自己先不动，保留体力，等着别人自相残杀，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现在萧律脑海里的立体地形图上白色的生命光点基本都没有移动……
唯有一些暗色调的白点在快速移动……
那个是……
“滚开，你们这群怪物！”
萧律开始听见激烈的打斗声，那些暗色的光点围在一个亮点上！
暗色光点在不断消失，但是又有新的补了上来……
白色亮点开始慢慢变弱！
肢体破碎的声音响起……粘稠的血液喷洒的声音……
其他人身边也同样开始出现这种暗色光点！
“我放弃！！不……不要吃我！”
但是，哪有说停就停的！
就在一分钟以内，竟然就消失了7个亮点！
这简直是屠杀！
终于，一群暗色光点向萧律扑过来……萧律终于看清楚了，大头大嘴，黑色或者棕色的皮肤，尖利的牙，长条身形……
那是角高体金眼鲷！又叫食人魔鱼！
它们看不见，只凭嗅觉和听觉，因为长期缺少食物所以见到什么都吃！
萧律快速指向它们，炽热的火焰精确地朝它们狰狞的大嘴喷涌过去！然后这些食人魔鱼痛苦的挣扎，变成黑炭的前半身往下栽，但后半截还活蹦乱跳着……
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太鲁莽了！
他的火让他自己暴露得干干净净。
果然，更凶猛的怪物来了。萧律这才意识到这些东西才是屠杀的凶手。
太夸张了，它们经过的地方，亮白光点就会少一半！
不断有挣扎的声音传来，萧律似乎可以看见飞溅的胳膊和双腿……
看见它们的时候，萧律觉得自己走进了午夜恐怖电影。
这种生物的英文名叫Vampire Squid，也就是吸血鬼乌贼。
但是，这种明显是变异的。
胶冻样的灰色身体长达1米，像水母一样不断伸缩，而它鼓起来的独眼的半径就有30厘米！它们随心所欲地开关着身上的发光器，像是斑马身上的花纹一样迷乱对方的眼睛！
此时，无数长着长尖牙的“手臂”瞬间延展成比它本身还长2倍的细状体，向萧律甩过来！
萧律忙向后躲！
这次的数量如此庞大，而且又是水蛭那种可以马上无性繁殖的！一根触角断了马上又长出一根！
……
萧律的火焰疯狂的燃烧……
幽灵们疯狂地再生……
刚才长时间的利用透视已经花了相当多的精力……这样，维持不了多久……
这种情况，根本没有时间拿出竖琴之类的……
果然，海底的生物全都比蟑螂老鼠的生命力还强吗？？
萧律无法后退了！他的背后，竟然是一座高达50米以上的山崖！
他被逼得无处可逃！！
只有，试试了！
他有意识地向右边退过去，终于，他摸到了一点点植物的根部……
其实，从刚刚，他就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
他左手释放着火焰，右手抚摸着那种干枯的枝叶，和零星的果实……
脑海里一字一句地默念咒语……
快点！
求你了，快点长大！！
刹那间，萧律的五指之间冒出了枝条，然后，几乎是以最快速度的，沿着萧律脑海中想象的面貌迅速成长！
不断旋转的枝条成为了坚实的躯干，不断交织迅速成为一道坚固的屏障！
枝叶重叠，几乎没有一点空隙……
风铃般的空灵声音响起，那些幽灵们竟然发出了嘶嘶地挣扎声，它们所有的暗色光点竟然慢慢地后退了！
那种声音来源于这些不断闪着绿色光芒的果实，它们的纵截面是菱形，中间空心，硬似钢铁，相互碰撞就发出声音……
那种声音，竟然驱赶了大片的怪物！
保护了萧律！
果然没错。
刚刚萧律注意到，无论是食人魔鱼还是吸血鬼乌贼的暗色光点都避开了相同的地方，明明在那里有人它们却不去猎杀……萧律于是将脑海中的透视图放大到一定程度，他便发现了这种风铃植物。
萧律吐出一口气，靠在背后的岩石上。
虽然现在他真的要累垮了……
但是，这下有这块屏障保护，他就应该可以真的坐收渔翁之利了吧！
10分钟以后……
一个亮白向屏障靠近，萧律想着，哼，量你也进不来！
可是，下一秒，一把剑砍下来的声音，萧律瞬间傻眼了。
果然，不能小瞧对手哇……
他迅速藏在一块突出的山岩背后……
对方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浓厚的杀气！这个人绝对非同一般……
萧律翻了个白眼，看来自己又得血战一会了。
他刚向外迈出一步，就被一只手从后面蒙住他的嘴将他一下子扯了进去！
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一个山洞，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萧律想转过头给这个恩人道谢，但是对方似乎不愿意让他转头。
“呜呜——”萧律不满地发出杂音。
对方的手却蒙得更紧了，他依旧一个字也不说，手套中手指冰凉。
萧律却马上注意不到这些了。
因为，他才发现自己周围和上空倒挂着的是什么……
一个个椭圆形的巨型等足虫！
他果然是个吸引怪物的体质吧……
萧律简直欲哭无泪了，因为他面前的这只正活动着它复杂的嘴在萧律面前扭动，萧律知道它们的嘴包括许多部件……能够协同一致进行刺入、撕开、掏出内脏等动作……
果然躲掉了外面的，里面还等着他呢。
他立即冒汗，纹丝不动了。
所幸，这只深海虱子只是跟萧律亲热了一下，就跟同伴们爬走了……
过了一会儿，背后的人松开了蒙着萧律的手。
萧律马上回头，却没看见人影！
原来这个才是真正的幽灵，瞬间消失……从始到终萧律都看不到他的生命光点。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自己跟他的能力不在一个层次上。
但是萧律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光是嗅嗅味道，光是凭感觉，他就知道是谁。
只有一个人，他经过的地方，都会蔓延着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