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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方的声音，对方的香味，已经让他惊慌失措。萧鸾竟然脸上保持着笑容，身体开始无意识地后退。
人们的视线开始集中在这一桌上。有人为子舒的脸惊叹。
子舒突然站起来。然后大步朝萧鸾走过来，接着伸手，一手抱着他的头，一手搂着他的腰，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
周围一片吸气声。
萧鸾全身的神经开始叫嚣，他觉得自己醉得厉害，他的眼皮子要垂下来了，身上冰冷，手心里却很烫。他两手垂着，一动不动。
啊，可能是昨晚睡的太少了吧。
子舒明明比萧鸾高，但是他此刻将自己的头埋在萧鸾的肩上……他的发丝落在萧鸾的身上，他身上的香味将萧鸾环绕……
“鸾儿。”
“……”
“也许是梦中注定，我永远都不能得到你。无论是哪一世，我都不是你选择的人呢。……算了，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他在微笑吧。他有些颤抖。
“所以鸾儿，我希望你可以过着快乐的生活，和你真正喜欢人。”
“……”
“对不起，这一年时间给你增添了一些难过的事。……”
“闭嘴！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鸾脑袋里一团金星，他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直到感觉血腥味。痛觉让他清醒了些。他觉得子舒的话不对劲！
感觉到对方的反抗，子舒收紧手臂，声音嘶哑：“抱歉，我真想永远都这样抱着你。呵呵，可惜不可能了。”
他的话停顿了很久，久得让萧鸾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然后，他喃喃道：“你爱她吗？”
“……我……”
他的嘴唇就像是蜻蜓点水一样轻轻碰了碰萧鸾的脖子，声音如迷魂香般低沉而绝望，“鸾儿，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然后他松开手臂，转身走了。
留下萧鸾一个人呆呆地站着。
萧鸾的肩上湿了一片。
门口的人看见从萧家走出来的男子面色惨白，未梳的发丝凌乱的舞蹈，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勾起一个释然的微笑。即使是这般憔悴的面容，即使是临近毁灭的时刻，这个魂灵依然倔强地让他爱的人看不到他的脆弱，他依然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火焰，依然拥有这世人无法触及的美丽……
这的确是一种不变的噩梦……
他拥有无人能比的面容，无数人为他倾倒，但是他无法拥有他真正爱的人！
他不过是想让主人看到他，他只不过不想再当那个被遗忘的东西，他只不过信仰了世世代代，相信着他会有爱上自己的一天！
只不过是世世代代的恶性循环。无论他变成谁，他都是别人的。
他真的累了，腻了，痛了，够了，他真的不想再伤心一次了……
迷恋了这么多年，该是个尽头了。
已经得到很多了，该知足了。
子舒一个人来到那个湖泊。他明明还有一两个月的样子，但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提前接近尾声。
一个人结束，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
可是他不知道。
在他走后，在大院内，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穿红衣的新郎突然倒在了地上。
十六，十七，十八
十六
萧鸾觉得自己好难受。
朦胧中周围的人在自己身边不停忙碌，萧妈似乎在哀叹：“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懂照顾自己！又是风寒又是醉酒，而且一睡不起……真可怜了人家玥儿好不容易成亲，就给你小子晕过去了！”
其实他虽然难受，但是已经醒了。
萧鸾全身一会儿冷得像在冰窖，一会儿觉得自己热的快发疯，他的眼皮子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唉，昨天回来真不该气得用冷水冲头的……但是他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心脏的位置就开始隐隐抽痛。
……鸾儿，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萧鸾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简直梦寐以求……
但是他却更加难受。
他心里烦躁不堪：你既然爱我，你干嘛说那些屁话！！你为什么说得一切都不可能的样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现得像个快要死掉的衰样！！！
萧鸾疼痛着，但脑海里却开始清晰地回忆起子舒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每一次让自己忽略了却相当重要的信息！
上次他讲的玉梳子的故事。……莫非，誉子舒真的就是玉梳子的意思，他就是玉梳子的转世……他说他每一世都像那样为自己梳头……啊，他说如果不能与他爱的人结合，就会灰飞烟灭！那糟糕，自己不就要成亲了吗？他上次说只有一年的时间！但是他说他每一世都会遇到我，意思就是还有下一世？……啊，他说他累了，不想再做重蹈覆辙的事！！
天哪，萧鸾的思考得下的结论是：自己成亲，所以这笨蛋要死掉了！！而且他打算彻底死掉，不打算下辈子重生了！
萧鸾一下子从被窝里弹了出来，湿毛巾掉到地上，他脑袋瞬间发黑。但他咬牙忍住，向萧妈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然后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把萧妈吓得魂都要散了。
“娘，恕子不孝。鸾儿不能跟玥儿成亲。”
“为，为什么啊？”萧鸾从小到大不管怎么被萧妈打击都从来不会低头，他这个架势让萧妈傻掉了，心里难受得不是滋味。
“鸾儿喜欢的人是子舒。”
萧鸾平静地说完，留下呆掉的萧妈，咬紧牙关披上衣服走出门去，然后挣脱了丫鬟们的阻挠，无视所有睁大眼盯着他的人，他对朝自己跑过来的玥儿轻声说：“对不起。”，然后深吸一口气，然后跳上屋檐，快速消失。
他终于觉得自己不是胆小鬼了。虽然此时此刻他浑身都难受着，他大口喘着气，觉得自己浑身的筋骨都要瓦解了！但是他觉得自己感受到了这段时间失去的感觉，他想要真正接受他想要的。
只有子舒在他心里是特别的。萧鸾决不允许自己失去他！所以无论自己的身体有多痛，他都清醒着，不尝试挽回的话，一定会后悔，努力争取，这才是萧三少的字典的的语言！！
萧鸾喘着气来到子舒的小宅子，他吓得脸色苍白！从前那么精致的小屋子竟然突然间变得破旧不堪，他推开肮脏的门，厚重的灰尘从上面掉下来。可是，他明明清楚地记得他的红色檀木门旁有淡蓝色的珠帘，记得他漂亮雕着莲花与凤凰的窗子，但是现在哪里只有连片的蜘蛛网……整个房间里都是股霉气味，这根本就是常年失修的老房子！
他连忙跑出来，果然，那成片的桃花树现在根本凭空消失了！那里甚至一根矮木桩也没有，只有秋天枯草组成的一片荒地。
他有不好的预感！
这小宅子是子舒的，如果以前的样子是他幻化出来的，那么现在的衰败是否象征着子舒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萧鸾想到这点，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他不想浪费一点时间，他开始把自己想到的子舒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一遍……所有的，紫月楼，青楼，夜市……
每一次都是失望。
他口干舌燥，但他觉得自己失去了痛觉。
没有哪个地方比心脏还要痛……
他有时候都有点相信子舒的话：‘命中注定’。
但是一有这样的灰暗想法，萧鸾就狠狠地捏紧拳头，告诉自己命运是由自己掌握。
黄昏里，最后一抹艳丽而惨淡的红快要卷入黑夜中时，他终于找到了子舒。
那个笨蛋，在湖水中的一叶孤零零的扁舟上。
静静地倚着船檐，一脸疲惫。他缓缓抬起手，对着最后一抹阳光，他曾经白皙修长的手指竟然已经变成黑色！甚至萧鸾可以看见有一些小小的白色细沙般的东西从他身上流逝……他一个人竟然还像孩子一样浅浅地笑……
萧鸾再也受不了了，他突然哭了出来，然后在那人诧异的眼神里跳到他的船上，然后狠命的抱着他……
他的子舒，竟然变成了这样……
十七
怀里的人骨瘦如柴。萧鸾抱着的就像一具冰冷的骨架！
萧鸾的眼泪简直像是打开了闸门无法抑制地流下来，大滴大滴地落在怀里人的暗淡干枯的发上……
他感觉怀里的人在挣扎，子舒在推他，虽然力气根本就不足以撼动萧鸾一丝一毫，但萧鸾马上松开他。
子舒靠在船檐上剧烈地喘息，他惨白的嘴唇竟然还勾着一抹笑意，嘶哑的声音从他嘴里传来：“我都成这样了，很，很可怕吧……”
萧鸾抹抹眼泪，这才清晰地看见他曾经白玉般的细腻皮肤如今苍白得可怕，甚至可以隐约看到下面脆弱的毛细血管，曾经黑色深邃的瞳孔如今黯淡无光，甚至有黑色的粘稠液体从他的眼角流下，说着，他竟然还嘲讽地伸手扯开自己的衣襟，萧鸾震惊地看见他曾经毫无瑕疵的皮肤上竟然已经长满了黑色的斑点……而且最可怕的是，那些小的会缓缓长大，大的相互连接，这样迟早它们会吞噬他的全身！
他似乎很痛苦，他颤抖地靠在船只的角落，沙哑着：“……不想被传染的话，……就快走吧。”
“你娘的笨蛋！”
萧鸾猛地扯起他的领口，伸手想要打他！
子舒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萧鸾却握拳打在他身后的船檐上，船只摇晃得厉害。
萧鸾的眼泪落在子舒的额头，他浑身颤抖着，大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懦夫！谁会怕！什么狗屁的等了几世几代，……你一遇到一点问题就自我放弃！！你这副样子是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啜泣着，语言完全失去了逻辑，断断续续，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哭过，“你以为只有你在痛苦吗？你知不知道你消失了以后我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我到了好多地方找你，你知不知道我也会痛苦？？……他娘的，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现在的样子嫌弃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鸾儿。对不起……不要哭……”
无比沙哑的声音……
一双黑色的手颤抖着抱着萧鸾的后背……
萧鸾吸着气，全身燥热不堪……发烧更严重了……而怀里的人冰冷。
萧鸾用力咬了咬嘴唇，然后松开对方，用手指轻轻擦拭子舒眼角的黑色液体，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然后他轻轻捧着对方的脸颊，直视对方的双眼，声音很轻：
“求求你……不要逃掉……你不是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你不是爱我妈？可以，我答应你。所以你必须给我活下来……”
子舒笑了。
他用惨白干裂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唇，然后缓缓道：“鸾儿……爱上你是一件幸福的事。我等了这么多世，现在已经足够了……”
那是生命里最后的笑容。
黑点已经蔓延到他的脸上……
而他的笑容纯净且美丽。轻松且舒缓。双眼积聚着快乐的光泽，然后缓慢变淡……恍若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安心地消散。
萧鸾的眼睛朦胧着，他屏息着，他似乎看到对方身后有一双黑色的羽翼，马上就要带着他离去……
然后，他抱在萧鸾肩上的，黑色的手掉落在船上。
嘴边的微笑还没有消散，他却闭上了眼睛。
萧鸾伸出手探他的鼻息……
“不！！子舒你不要吓我！你醒醒！你这个懦夫，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
萧鸾发疯了一样地摇晃他，但他就像是个稻草娃娃，一动不动，他身上不断有白色细沙般的东西流逝，就像是他流逝的灵魂……
萧鸾只有紧紧地抱着他，企图阻断灵魂的流逝……
黑夜早已淹没了整个世界，连同萧鸾的心。
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如果萧鸾没有猜错的话……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子舒，我想要你知道，只要能救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想告诉你，我爱你……
天空中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黑夜里的风如同鬼魅在大地上肆无忌惮地狂舞。
夜风冰冷。
萧鸾的眼泪已经干涸了。
他把子舒横抱起来，轻轻地平放在船上。
然后一件一件甩掉自己身上的衣服，俯身，吻上他的嘴唇。
十八
依然是专属于他的清香，他的味道……
萧鸾用手指拉下他的下颌，让他张开嘴，然后闭上双眼，压抑着颤抖的睫毛，伸出舌尖细舔他嘴里的每一个部分……
竟然在这种时候，他还会心跳加速……
尽管被吻的人已经冰冷，毫无生气。
尽管得不到回应，尽管对方已经失去感觉的权利，萧鸾还是温柔地，甚至怜惜亲吻着他……
手指流畅地揭开他的衣服，然后伸手一寸一寸抚摸他的皮肤，他知道这些皮肤现在都长满了黑色斑点，但他依旧细细密密地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从他的脸颊，他的脖颈，他的锁骨，他的胸腹，手指……他的……他身上的每一个部分……
他的嘴唇炽热，他喘着气，他烧得厉害，几次感觉发黑，但是每一次他都撑了过来……
他的手指轻轻套、弄着对方身下的一部分，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甚至颤抖着用嘴唇吸吮着他，吞吐着他，但无论怎么刺激，对方的就像死物一般垂着一动不动……
他笑了。
然后把身下的人翻过身，没有润滑的东西，对方的身体僵硬且冰冷，但他依旧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地伸进对方的私、处，用自己的唾液一点一点地帮他扩张……
就像第一次的时候，子舒温柔且情动地为自己做的一样……他的温度，他的体贴，他的占有欲，他□的神情，他对自己着迷的眼神，萧鸾都一一记得……
当时，子舒是以怎样的心情抱自己的？是以怎样绝望的心情被自己推开的?是以怎样的心情等待一个灵魂世世代代，却忍受着每一次相同的抛弃……
……
萧鸾明白了。
那是玉鸾的悲哀。
它幻化的人跟它一样，它是展翅欲飞的血色凤凰，它美丽尊贵，但是它只是物品，得不到人类的爱情。
命运在折磨它和他。
所以子舒在抱萧鸾的时候，其实心里就告诉自己最终得不到他。在跟他相见，跟他快乐的时候心里却在哭泣，在叹息……他就是一直以一种绝望倔强着等待着他的爱人。
所以他无法跨越挫折。他会提前放弃。
……
想到这些，萧鸾笑着吻了吻他的后背。
哑着嗓子说：子舒，我不会让你放弃我。
然后他托起对方的臀部，将自己的灼热一丝一丝地挤进去……
他的身体紧致得让萧鸾都感到疼痛，但是马上快感瞬间从□而上，蔓延到颈椎，直线上身到头部，发烧的痛苦被他遗忘……
每一次抽出……就像一次叹息……
每一次进入……就像一句情语……
……
夜很静。
没有人知道湖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看见湖里痛彻心扉却无比疯狂的欢爱。
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最后，萧鸾颓然地倒在子舒冰冷的身上。颤抖着用手指抱着身下的人。
求求你，醒过来吧。
然后，他彻底晕了过去。
十九，二十，二十一
十九
那是一个极其诡异而又神圣的场景。
黑色的空气里，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鸟鸣，没有虫语，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唯有沙沙摇晃的残枝，挣扎着冰冷气流的败叶，还有，叶的尸体凋零在粘稠湖水上的细微声响。
可是就是在这种黑色的，沉重的背景中，竟然可以看见如此美丽的画面！
一点一点的白色荧光慢慢聚集，聚集在孤零零的小船上，聚集在那交叠的，静止的身影上，具体说是躺在下面的人身上。
就像是萤火虫，就像是水晶的碎片，它们恍若被赋予了灵魂，一点一点，一丝一丝，一片一片地融入他的皮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