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福婶!”
唐夏赶到时,在门外大喊一声,拨开人群来到床边,握着福婶的手,哽咽道:“婶,你这是怎么了?”
福婶刚醒,盯着唐夏看了半天才回过神,回握唐夏的手,轻声道:“别担心,婶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婶,那你好好休息,等杜姑娘来,她是神医,一定会医好你的,一定会的……”说完眼眶红了,咬着嘴唇,没法出声。
从遇到福婶以来,她一直神采奕奕,现躺在床上奄奄无力态,心中凉了下。
唐夏收拾好情绪转头问凌绝道:“寨主,杜姑娘还没到吗?”,没等凌绝回话,自顾站起身:“我去接她。”
凌绝按下唐夏,安抚道:“别慌,她马上就到。”
“夏夏,冷静点,别慌,别慌”,林柔儿死死扣住唐夏的手,像是抓到了支柱般,也像安慰自己,重复自语。
“杜姑娘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拥挤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杜子蘅走到前面,对着人群道:“大家都散了吧,围在这不好。”
此时凌绝也走了出来,淡淡道:“散了”。
杜子蘅朝福婶点了点头,看了眼唐夏,唐夏恍然,立刻起身让座,虚扶着杜子蘅坐下,小心望着她:“杜姑娘你快看看,福婶为何突然这么虚弱。”
杜子蘅颔了颔首,为福婶搭脉,而后按了下福婶胸口,询问道:“是否最近胸闷,喘不上气?”
见福婶点头,又看看舌头,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杜子蘅的脸色凝重,唐夏屏住呼吸等待。
“福婶怕是早就知晓了吧?我重新开一副药,把原来的换了,还能……”
唐夏听杜子蘅一说,心中懊悔不已,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福婶在吃药,忙抓住杜子蘅的手追问:“福婶这是怎么了?换药是不是就能好了?”
杜子蘅沉默不语望着福婶,唐夏这才意识到严重性,手上用力,声音颤抖,带着破音道:“杜姑娘,你说,我承受得住。”
“夏丫头……”
“福婶,你别说话”
唐夏说话间眼神没有离开过杜子蘅,希冀望着。
杜子蘅轻叹了口气,眼前这个人似乎总是一副没心没肺模样,还没见过她苦恼过,想来福婶对她影响甚重。
在唐夏注视下缓缓道:“福婶应是患了肺疾,我……只能延长半月”。
“不……不!不可能”唐夏猛的摇晃杜子蘅,听她的意思,不就是现代的肺癌晚期了,想到什么,转身抓住福婶,哆着嘴唇:“婶,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前几天不是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福婶颤颤巍巍帮唐夏擦掉眼泪,叹了口气:“我就知晓说了你会这样,福婶年纪也大了,生老病死常事,有什么好哭的。”
“还有你,柔儿,把眼泪擦了,福婶现在还在嘞。”
林柔儿越擦眼泪越多,最后掩面沙哑道:“知晓了。”
福婶休息了会,抬眸望着凌绝,笑了笑:“寨主,福婶就将唐夏交予你了,好好对她。”
凌绝上前搭在唐夏抓住福婶的那只手,轻轻抓住两只手,郑重道:“福婶,您就放心吧,安心养病,其他的还有我。”
“那福婶就放心了”,说了些话,福婶就气喘吁吁,自语道:“没想到一发病,竟如此无力”朝凌绝望去,带着慈爱:“老奴此生多亏了寨主。”
凌绝眉头紧锁,瞳孔倒映出福婶苍白的脸,沉声道:“福婶”
“好了,好了我先睡了,你们都回去吧。”
唐夏起身道:“你们都去忙吧,福婶这有我。”
凌绝和杜子蘅见福婶睡着后,一前一后出门。
林柔儿见没人这才拉住唐夏,道:“夏夏,我……”
“不怪你”唐夏知晓她要说什么,也明白定是福婶让她隐瞒的。
林柔儿见唐夏沉浸在悲伤中,看向自己的表情没有责怪,只有自责,宽慰道:“福婶就是不想让大家担心,若不是我撞见她偷偷熬药,也不知道,我们要开开心心陪她走过最后一段路程。”
拍了拍唐夏的手道:“好了,我去煮饭了,厨房就交给我了。”
唐夏送林柔儿出门,转身后便见已经走的凌绝正担忧的望着自己。
“寨主,你……不是回去了?”
凌绝眸光黑耀深沉,一步一步靠近唐夏,在唐夏疑惑中将她拥入怀,摸了摸头顶,低头沉声道:“别担心,一切还有我,你照顾好自己。”
“寨主……嗯……”唐夏抬头,刚好撞到凌绝下巴,闷哼了声。
凌绝轻柔抬起唐夏的下巴,凑近看了看,轻声询问:“有没有事?”
温热的呼吸从下巴传至嘴唇,唐夏眨巴眼睛,定定望着凌绝着急模样,忘了回应。
“怎么了?”
“……”
此刻唇上不只有热度,还有触感。
凌绝也愣住了,唇上柔软温热,对上一双带着惊讶的瞳孔,对方迅速离开,凌绝心中闪过遗憾,这还是第一次,原来这么美妙。
唐夏虽然吓了一跳,不过有上次的经验也还算镇定,只是……感觉不一样,上一次凌绝时昏迷的,这是确是眼神双望,心更是跳动不行,仿佛万只鸟儿在耳边喳喳叫不停,头昏眼晕。
“你”
“你”
一阵尴尬后,两人同时开口,凌绝负在身后的手握紧拳头又放松,反复几次,才道:“你先说。”
唐夏低头看着脚尖,手擦了擦衣服,快速抬头看了凌绝一眼,小声道:“流氓”。
语气中带着撒娇,并没有责备之意。
凌绝望着踏入门内的背影,摸了摸嘴唇,低声轻笑。
之后两天,福婶的一切唐夏都要亲自经手才放心,望着福婶精神越来越好,唐夏恍惚前几日那些话就像梦一般,再看到福婶微抿的嘴唇,才不得不承认,因着福婶身体疼痛,呼吸困难,杜子蘅在要种加了些麻醉的药,不然福婶被折磨着没力气吃喝。
趁着天气好,唐夏将躺椅放在阳光处,铺上几层被子,才扶着福婶晒太阳。
唐夏坐在一旁,抚摸着福婶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眼神无焦距,道:“福婶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那时还不知怎么回事,迷迷糊糊被抓到山上,福婶还说大家都是好人,我当时还在想,这个老人家真会说笑,土匪都掳人上山了,那还有什么好人呐。”
福婶听到这也发出笑声,当时看她紧张,安慰来着,还以为这丫头信了自己,一副自在模样,没想到在心中埋汰自己。
唐夏沉浸在思绪里继续道:“没想到后来相处下来,福婶把我当成女儿,我在这也无亲人,福婶也就是我娘亲一般教导我,宠爱我,放纵我,我想……”
说到这停顿了下来,唐夏平复心情,握住福婶的手,望着福婶久久不语,直到眼眶红了,眼泪盈眶,哽咽轻喊了声:“娘”
福婶哆嗦了下,震惊看着唐夏,而后笑了笑,带起满脸的皱纹,点了点头:“哎,乖女儿。”
喊出口后,便越来越顺口。
“娘”
“哎”
“……”
两人一个没喊过娘,一个没被人喊娘,开始还动容,后来玩的不亦说乎。
唐夏躺在床上,无聊望着房顶,已经三天没有见过寨主,说是去麒都,也不知一个土匪头子去什么都城,不怕被抓挂墙头啊。
麒都
一袭玄色长衣,边镶金色条纹,头发高束,负手而立在房中央。
偏门缓步走来一身明黄袍,头发花白之人,看到房中人,手抖动了下,哑着声音道:“冥儿,真的是你?”声音带着压抑。
‘冥儿’抬起来来,一张棱角分明,挑花眼微眯,唇角微扬,正是唐夏几天不见的凌绝。
凌绝上前扶着他坐下,跪下道:“孩儿不孝,让父皇担忧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凌天君念念自语道,而后扶起凌绝责问:“你这三年为何不捎信回来,我们都还以为你……”
“父皇,当年回程时,我偶然间发现被劫的军饷线索,还有鹰国卷土重来的阴谋,为了不打草惊蛇,才出此下策。”
凌天君无奈叹了口气,而后道:“如今军饷已回,你就回来吧”
凌绝微微摇头:“父皇,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在打仗之前找出朝廷内奸。”
“可知是谁?”凌天君瞳孔微睁,带着兴奋,难怪每次关键时刻总会被人堵截,不是没有怀疑过,而是毫无证据。
“嗯,这也是我不出现的原因,我在边疆查出了些线索,边城大将军罗寻骏。”
“他?原本只是副将吧?”
凌绝沉眸点头:“主将牺牲后,他便提了上来。”
凌天君回忆道:“我记得好像还是吏部尚书提出来的。”
“疆城知县刘远致的亲姐姐是欧阳权的妾室,育有一子,再者”凌绝看了看凌天君顿了下才道。
“光禄寺卿贾常,他原是边城府丞,虽外放时间已到,但无重大效绩,原是不能提拔回都,后来也是欧阳权提拔,您觉得……”
凌天君猛的一拍桌子,低声吼道:“这老贼,朕如此信任他,没想到引狼入室,明日早朝我便将他打入大牢。”
“父皇不可”
凌天君抬起还未收回怒气的脸,挤出两字: “为何?”。
凌绝只看着凌天君不说话,剑眉微皱,欲言又止。
凌天君半晌没听到回话,见凌绝那副模样,忽然恍悟,颤抖的抬起手指着凌绝,咬着后槽牙道:“你说!”
“父皇,你……”
“说!”
凌绝望着凌天君缓缓道:“吏部尚书是大哥的门人。”
‘轰’
凌天君突然全身无力,扶着桌子慢慢坐下,霎时间仿佛老了几岁,他这一生就三子,如今还出了叛国的儿子,百年后,如何面对祖宗啊。
喃喃自语,怎么也不相信,望着凌绝,最后求证般问道:“不可能啊,你大哥忠厚老实,没有那个城府和计谋啊”
“那箱金子在水道上被劫,只有高层知道这条路。”
“我下令暗查参与人员”凌天君说着便要召唤人。
凌绝叹了口气制止,他知道父皇年龄大了,想要享受安伦之乐,因着自己假死,便硬生生撑着找了三年,如今自己回来了,却不想又要失去另一个儿子,难免慌乱糊涂了。
“父皇,我已查过,其他人均无疑点,只有吏部尚书的人那段时间外出麒都,而他派人前曾接触过大哥。”
“诶”凌天君长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久久没有睁开。
最后无力说:“把你二哥召回来吧,成天闲散在外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