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现代经历

　　谛的眼神很复杂，云皓从中看到了深深的愧疚与嘲讽。

　　他想，谛最恨的，大概是自己吧。

　　若当初没有把昭和森林从秘境中带出来，若不是遭遇欺骗受重伤还被利用，他的那些小伙伴……或许就不会死了。

　　而报仇，也报错了对象。

　　这种心情，旁人很难感同身受，也就无从安慰。

　　云皓叹息一声，只能说造化弄人。

　　谛缓了很久，情绪终于平复下来，他看着俩人，诚恳说道：“抱歉，我骗了你们。”

　　云皓摇摇头，“没关系。”

　　这事，他也说不好该怪谁，谛自己是受害者，被人蒙蔽利用，可阵法确实又是谛拿出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谛的心蓦然一松，接着道：“毁天灭地阵是我拿出来的，不过我并没有参与它的布置，那会我正忙着给昭和森林布阵，所以……你们那会说要破阵，我没能帮得上忙。”

　　当时知情不报，一是因为对方是云皓，是他的小太阳，他不敢说；二则是，即便有完整阵图也破不了阵，因为破解之法早已遗失。

　　遇到万年前的阵法大能宋泉哲，实乃上天眷顾。

　　云皓想起自己曾听冥夜提过的那个奇葩昭和毒雾，那雾于昭和森林深处，只毒人，于魔兽和植物则无碍。

　　他那时还和冥夜讨论了那阵究竟是如何形成的，是人为还是天然。现在终于知道答案了，毒阵是人为的，布阵之人现在就坐在他面前。

　　明明对阵法不擅长，明明恨着人类，还是将阵法布得境界分明，让人类能一目了然避开毒阵。

　　云皓笑了，谛果然是个矛盾的人啊。

　　他回了谛一抹“无所谓”的笑，他看得出来，那时的谛的确是真心想破阵却又无可奈何。

　　事实啊，上古第一邪阵，有完整的阵图也拿它没辙。

　　谛看了看云皓，往下说：“昭和森林的阵难度有点大，我布了大半年才布好一小半，然后我的雷劫来了。我早前为渡劫准备得挺充分，可意外打乱了我整个计划，那会的我对渡劫根本有心无力。”

　　随后，谛便说到了他的渡劫过程，及那段突然穿越现代的经历。

　　谛是胎穿的，不过他那时并没有穿越的概念，只以为自己是渡劫失败身死道消，瞬间转世投胎了，虽然不知为何转世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这一世有前世的记忆，他以为会过得幸福，谁料依然刚出生就被抛弃。

　　这一世还没有上一世那么幸运，他的母亲随意将他丢在一家孤儿院门口就狠心离开了。

　　还在襁褓中的他，只能绝望听着那匆匆离去的脚步声，脱口而出的挣扎成了哭声，然后他就被孤儿院的人发现了。

　　那家孤儿院规模不小，但里面随处可见大孩子欺负小孩子，不乏大人虐待儿童，不同的是，那些大人的虐待手段很有一套，伤痕不会出现在裸露在外的地方，即便有领养人偶然发现那些伤痕，他们都能用小孩子玩闹不小心蹭到而解释过去。

　　因为那些位置，还真是小孩子日常容易磕碰到的地方。

　　多数领养人都喜欢看上去乖巧的孩子，可他们不知道，那些孩子的“乖巧”都是被虐出来的。

　　因为被欺负和反抗无能，因为哭泣不会让对方手下留情，所以久而久之，他们都不再哭了，不再试图反抗，便成了旁人眼中的“乖巧”孩子。

　　于是，一批“乖巧”的孩子被领走，新一批“乖巧”的孩子产生了。

　　当然，被领走较多的，还有那种欺负人的惯犯。

　　他们是天生的演员，小小年纪就会察言观色，知道如何让陌生的领养人看上自己。

　　孤儿院六岁以上的孩子每天都会被安排做手工，做不完就不能吃饭，不能出去玩，小孩子哪受得了如此对待。

　　是以，即便那些在孤儿院称王称霸的孩子，也想尽早被人领走离开孤儿院。

　　谛很小的时候也受过虐待，哪怕他有成年人的思想，可架不住他身板太小。

　　长大后，他学会了反抗，欺负他的人也就少了。

　　谛四岁的时候，被人领养了。

　　然后他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一个让他最终丧命的火坑。

　　领养他的人并不是真心要养孩子，而是因为家中老人临终前的遗憾是见不到孙子出生。

　　说来也讽刺，领养谛的人竟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的生母是个小三，他也才知道。

　　她一直想母凭子贵嫁入豪门，结果豪门心中有个白月光，她只是个能玩玩的替身，可惜孕期太大做不得人流，只好生下谛再遗弃他。

　　谛是个不受期待出生的孩子，即便被接了回去，老人一死，他的父亲立刻就将他丢到了乡下，来个眼不见为净。

　　好在谛不是一般的孩子，养活自己倒也不难，就是艰苦些罢了。

　　他觉得，大概是前世拿出毁天灭地阵的因，造就了他今世的果。

　　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父亲的妻子终于如愿生了一个男孩。

　　为了保证家产能完整掌握在自己儿子的手中，那个女人想尽了办法折磨谛，但她又不敢太过，毕竟谛始终是她丈夫的孩子，万一哪天男人良心发现，那就不好糊弄了。

　　那之后，谛每天上学都被一堆同学欺负奚落，回家路上被村民各种辱骂。回到家，他辛苦种植的菜地被破坏，小鱼塘也被人撒了土。

　　天天如此，饶是有成年人的思想，谛都想哭了。

　　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谛十四岁那年的冬天，遇到了云皓。

　　那一天，他放学被人群殴倒在了街边，行人经过只是瞥了一眼，完后匆匆离开，没人愿意上前搭一把手。

　　他看着路人的腿，感叹世态炎凉。

　　谛那会，其实已经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一个人活下去，真的太难了！

　　“大哥哥，别怕，宝宝给你暖暖噢。”

　　伴随着奶气十足的声音，一双温暖的小手突如其来抚上了谛的脸，帮他轻轻擦去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

　　他仰起头，一张漂亮粉嫩的小脸，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眼帘，进入了他的心。

　　眼睛的主人见他呆呆傻傻的样子，以为他被冻坏了，急忙蹲下身去抓他的手想把他拉起来。

　　然而，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如何能拉得动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齐哥哥快来啊！”小娃娃脆生生地朝后喊。

　　被他喊“齐哥哥”的十岁男孩无奈上前，蹲下身给他戴好帽子，“皓皓，哥哥先带你回去好不好？”

　　小云皓身体弱，是院里所有人的宝贝疙瘩，这一出门要是冻病了，他怎么跟其他人交代啊。

　　小娃娃哪里肯答应，他抱住男孩的脖子奶声奶气地撒娇，“哥哥，我们把大哥哥带回去好不好，你看皓皓手都冻红了，大哥哥坐在这得多冷啊。”

　　小娃娃手上的小熊手套不知几时被他脱掉了，小胖手都冻红了。

　　男孩被吓了一跳，心疼不已地捂着他的手呵了两口气，然后把手套给他套回去，柔声教训：“不是说不能摘手套的吗？”

　　“可是，戴着手套不礼貌啊。”小娃娃对着手指解释。

　　“乖哈，皓皓还小，不会不礼貌的。”男孩哄道。

　　一大一小对话间，谛已经爬了起来，深深看了小娃娃一眼，道了声谢，扶着墙走了。

　　“皓皓，你看大哥哥已经没事了，咱们也回去好不好？”

　　小娃娃看谛走远，放心了，点点头，乖乖应道：“好。”

　　于是十岁的男孩把三岁的小娃娃仔细穿戴好，确定冷风吹不到他，才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俩人离开之后，谛从巷口走了出来，慢慢跟在他们后面，直到他们推开孤儿院大门走进去才真正转身离开。

　　之后谛打听了一下，知道那是一位豪门太太建的孤儿院，而那位豪门太太，出人意料在跟丈夫离婚后来到了孤儿院当院长。

　　那所孤儿院占地面积很广，装修质朴却很温馨，里面的小朋友被教育得很好，院长对领养人的要求也很苛刻，只为保障每个孩子都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谛同时还打听了小云皓的消息，知道了云皓被收养的经过，知道云皓有先天性心脏病，更知道云皓在孤儿院是个千娇万宠的存在。

　　不过他没有嫉妒，反感到庆幸，庆幸小云皓得到了最好的对待。

　　那一刻，他想奋发图强，因为听说换心脏很贵。

　　可他到底没有机会。

　　一个月后，他被人失手打死在了某个巷尾，回到了修真|世界。

　　云皓听完瞪大眼，他还记得那个大哥哥，因为他回去后就发了烧，齐哥哥也因此挨了院长妈妈顿骂。

　　缘分竟然如此奇妙。

　　冥夜终于抬眼看向谛，明白了让谛心虚的另一件事是什么——他喜欢云皓。

　　他不禁庆幸，自己把握了最佳时机。

　　谛看着云皓笑道：“看到你的那天，我就认出来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眼神。”

　　依然那么耀眼，我的小太阳，我那一世唯一的光。

　　可惜，又一次错过了。

　　云皓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被大家惯坏了。”

　　谛暗暗摇头：没惯坏，一直是个好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肺炎疫情……太可怕了，已经蔓延到全国各地。

　　大家尽量少出门，能不出则不出，出门记得做好防护，回家要洗手洗脸洗口鼻。

　　2020.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