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月19日 宜迷恋

  荀或还是不死心想遛餐餐,几乎要跪下给它磕头:“餐爷,多多运动身体好,您一把老骨头了,更不能天天赖地上不动加速退化。”

  “呜……”

  “餐餐,站起来!”

  “呜汪……”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在迷之温情里拉布拉多颤着四肢站了起来,荀或一蹦三尺高立刻就要给它扣狗绳,但见它屁股一摆颠颠地跑进阳台,躺进绿植之中继续闭眼睡大觉。

  ……

  “荀餐餐你听着!我荀或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气涨涨的荀或自己遛自己,看小区公园里泰迪**柴犬乱吠哈巴狗忧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我以前带餐餐出来玩,好些人都要围过来问它名字。”

  “为什么叫餐餐?”季玄便问。

  “因为它很能吃啊,一餐又一餐。拉布拉多是易胖体质,它吃多少我就得配合着用运动量消耗掉,比养儿子还烦,虽然我没养过儿子。”

  拉布拉多热情、亲人、脸皮厚,和荀或很像。

  “两岁前还是得揍,不揍不乖,你不能只用奖励来教它,它要是乱拉你得踹它屁股。”

  荀或侃侃而谈。他活得很认真,所以有无数细节可回忆。季玄安静地听着。

  荀或旺盛的生命力只要汲取滴点,便够季玄活上一整天。

  但所有生命都会结束,或长或短,或悲或释然。

  “为什么它只能活十几岁呢?”荀或低了眼。

  “我才成了大人,它就老了。”

  两人搭公交往年货市场。办年货,这是孟主编给他们安排的今日任务,并且再三警告荀或不准拿旺旺大礼包随意糊弄。

  开心果、果脯、绿豆糕、豆沙饼等三高甜食是过节必备,火锅底料和猪羊鸡鸭鱼,橘子吉子柚子佑子好意头。鞭炮烟花烟火棒拉炮,是荀或最热衷的环节,一气买上好几百,满满当当一大袋。

  战果颇丰,挤上11路公交。几次大拐弯全车像墙头草遇疾风,直直地往一边倾倒。季玄用身子把荀或卡在车厢一角,大高个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荀或便黏住季玄,仰头朝他笑。小犬牙,让季玄一见钟情的元凶之一。

  “谢谢哥哥。”声音朗润明亮,带着点软糯,像在撒娇。元凶之二。

  “你真好。”瞳仁明净地倒映着自己。元凶之三。

  两人提着大袋小袋沉甸甸地回到家,荀或累地葛优瘫在沙发上,张着手看掌心被塑料袋勒出来的红痕。“疼,”不自觉地撒娇,“哥哥,疼。”

  意思是快给我揉。

  荀或的手指很细而指盖宽长,白皙肌肤下青蓝色的静脉分叉有若新生的林梢枝桠。季玄犹豫地伸手上前,害怕触碰他却又期待触碰他。

  他先进取,抓住了季玄的手拉到眼下,嘻嘻笑着顺开他的五指。

  季玄提的东西远比荀或重,掌心痕迹更深。荀或把自己的手摊开并上去,让两人掌中红痕连成一线。

  “像什么?”荀或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他,亮晶晶的。

  像红线,季玄想。

  但是荀或贱兮兮:“像不像刚刚玩完内个?”

  “哪个?”季玄正直。

  “哎哟,就是内个内个嘛。”

  “……哪个哪个?”

  “就是你把我绑起来,然后内个内个呀。”

  “绑起来?”季玄皱眉,“我不会的。”

  荀或嗷呜一声,甩开季玄的手后倒:“你个马来西亚老古董太没劲了!”

  荀家两只社畜全去上班了,只剩两个小孩在家装饰屋子,毫无生活品味地把一张张俗艳的大红年画贴在ins风的屋子里。

  孟主编回家看见木门上一男一女站着两只“招财进宝”、“身体健康”的胖娃娃,而花环不知所踪,气得当场暴走:“臭小子你给我把花换回去!”

  “哎呦,”荀或拿腔作调,“消消气嘛美女,大过年的。”

  “太丑了!太丑了太丑了太!丑!了!”

  “过了初一再换,贴对联是传统习俗,我们是中国传统文化接班人,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略尽绵薄之力。”

  晚上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只是没有寒窗苦读的精神,字面意义上的,南方冬天又湿又冷,荀或打死不要在桌前久坐,躲在被子里连手都不肯拿出来。

  季玄捧着iPad和他一起看各种组织切片,不时出题发问:“能看到什么细胞?”

  “神经膜细胞。”

  “还有呢?”

  荀或瞪大了眼凑近屏幕。季玄立刻把iPad拿远了,怕伤到荀或眼睛。

  季玄有轻度近视,细密文字时需要配镜,很注意用眼卫生。

  双指放大神经线给荀或看,给出提示:“很简单,不用多想,很常见的细胞。”

  “……幽默细胞?”

  还真没多想。

  季玄笑了,荀或也笑了,倒在季玄肩膀上说:“我好幽默哦。”

  季玄身体微微一僵,而后侧脸贴住了荀或洗浴后乖顺的发,把正确答案又放大一倍,柔声再问:“现在看见它了吗?”

  “靠,原来是成纤维,你小子藏得还挺深。”

  “神经束膜是结缔组织的一种,必然会有成纤维细胞,不用去找,能推想。”

  “啊这么基础的知识我都忽略了,”荀或惆怅片刻,话题又跳线,“不过单身真不能怪我。”

  季玄疑惑地转过头来。荀或补充说明:“你长得高、人又帅、一流厨艺、书读得还这么好都没女朋友,真不能怪我还单身——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还单着啊?”

  “不为什么。”季玄声气平淡。

  “我可不信没人和你表白过,”荀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是不是担心异国恋?没事,大家同住地球村同是地球人,何况你毕业之后不是打算留在中国工作吗?”

  因为你在这里。

  “你这么优秀的人都单着,搞到我也不好意思脱单了。”

  “……是吗?”

  荀或没有听出他短短两字里藏着的深意,兀自继续撩拨他的心弦:“是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自恋点啊,我感觉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是。”

  荀或冲他露出小犬牙:“那我就更不好意思抛下你独自风流快活啊兄dei。”

  季玄毕竟举目无亲在异国他乡,荀或自认是他在中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不禁替他生出了雏鸟情节,觉得自己有抚养义务。

  其实也因季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他父亲娶了三个女人,他是小妈的儿子,在父亲眼里只是成群儿女中并不起眼的一员,唯一亲密的小妈在小学时便因手术意外亡故,此后更是孤苦。

  所以荀或带他回家过年,还在暗地里叮嘱自家父母别问起季玄家庭,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季玄的自尊,绝口不泄露同情迹象——他以为这些善举是同情。

  荀或这个人,心细起来真的可以很心细。

  但粗心时也可以很粗心。不是同情,不是的。他并没有自恃家庭美满而觉得季玄可怜,他只是想把季玄捂暖了,想看他笑,想让他开心,动机纯粹毫无杂质。

  这是喜欢,这不是同情。

  荀或连自己对季玄的过分依赖都没能察觉,这种倚肩的亲密不是朋友该有的,哥哥也不是对谁都能叫的,为了你而不谈恋爱的话,更不该说。

  可是季玄了解他,荀或只是没有学过什么叫距离与隔阂,学了也不会。

  幸好他不会,才能容许自己卑劣地从罅缝里汲取他的温暖。

  “其实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荀或忽然说。

  他是没心思读书了,思绪呈网状发散,开始瞎扯闲聊。

  “什么目的?”季玄配合着问,顺带锁上了屏。

  “这就要从一道重要哲学辩题说起了:如何维系三个人的友谊。”

  荀或来宿舍报道的第一天,地上摊着对一模一样的行李箱,他听见俞斐骂猪,脸上笑问你们认识啊?实则一颗心早沉了下去,原来这两位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得连一根针都插不进。

  “我就一个人光秃秃的,听着他们打闹,太难不孤独了,”荀或嗟叹,“当然,我没有说他们不好的意思,只是我会酸,你懂吧?三人行,但其中两个关系特别铁,不过——”

  他兴奋起来:“自从我发现他们是gay,我就快乐了,朋友和男朋友,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我还酸个屁,吃糖都来不及!然后啊,大三的时候你还来了!”

  荀或竟把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拢住季玄宽厚手掌,热泪盈眶道:“同志,天下苦猪鱼久矣,有你在我方阵营,胜利一定属于我们人民群众。”

  荀或的手暖呼呼软绵绵,指尖在棉被里被焗得粉嫩,季玄低眼凝望,想问他到底要自己心动多少次才肯罢休。

  为什么你的每一个部分,都让我这样无可救药地迷恋。

第5章 1月19日 宜迷恋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今日宜忌最新免费+番外章节

正文卷

今日宜忌最新免费+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