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月6日 宜拥抱
荀家三口都爱旅游,荀常和孟朵的职位还没那么高的时候,每逢假期无论长短都会带着小荀或出行。
荀或的童年色彩缤纷,有很多鲜明的记忆点,比如乌镇游船。船桨划开无风水面,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摇摇晃晃使人想起婴幼的摇篮,到点也不舍得下岸。
季玄的背也像船,荀或趴在上面,觉得自己躺在小舟里,上空飘着明月光。
“我重不重?”
荀或搂紧了他的脖子,又问:“我是不是真的胖了?”
“不重,”季玄回答,“胖也很可爱。”
“完了,连你都这么说,我是真的胖了,我要减肥。”
“不要减,”季玄扣着荀或的膝窝,拱着背把人往上抬,“你本来很瘦,胖一点刚好。”
荀或闻言翘起嘴角:“刚好什么?”
他讲话很慢,一个字胶黏着下一个字,故意让季玄知道他醉得厉害,现在有借酒吐真言的资格。
“刚好抱我,对不对?”荀或贴着季玄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扑进耳道里,“你想不想抱我?”
过了很久,实则一分钟并不算久,但荀或已丧失对时间的感知。在等待季玄回答的这一分钟里,似乎世代都已更迭几轮。
季玄真的很能忍啊,荀或心说,换做自己,“想”这个字都要像施咒一样被念个几百回了。
季玄的爱情总以长久而沉默的方式体现在细节,如果盛游洲没有出现,荀或很害怕自己会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每个人都有性格缺陷,在荀或身上是神经大条,不去留意细节就不会留意细节。
在季玄身上是自卑,因为没见过多少爱,不知道自己的爱合不合标准,为了避免被退货,还是一开始就不要拿出手。
“怎么了你,说一个想字也要这么久……”荀或稀里糊涂地就把心理活动说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荀或是怎么死的?”
“……嗯?”
“被季玄憋死的。”
季玄微微一笑,还是往常那副沉稳的模样,但声音低哑像被揉进了沙:“想,我很想抱你。”
“……你要哭了吗?”
“什么?”
“你听起来像要哭了。哭,掉眼泪,”荀或一抹自己的眼角,手指伸进晚冬寒冷的空气里,在季玄眼下展出一道亮晶晶的水痕,“像这样,眼泪。”
季玄微愣:“小荀你……又哭了吗?”
“是啊,我最近也太能哭了吧?”荀或都能感觉水珠子从眼里往外涌,“季玄,我朋友说你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你有好多优点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社交失败,但那肯定不是你的错。只是以前你遇到的那些人,他们都太浮躁了,现在很多人都是这样,第一眼合不来,他们就不会再花时间了解下去。
季玄,你只是被动了一点,这不是缺点,不是社交障碍,朋友都是互相选择的,你以前只是没遇见一个像我这样的癞皮狗,死缠烂打,脸皮这么厚,还要你跟我回家。
季玄,如果你想要好多好多朋友,我以后带你去认识我的朋友。我在大学有参加话剧社,还有辩论队……你很好季玄,你、你特别好,你最好了。”
荀或越哭越厉害,一段话被泪嗝噎得不成调:“能、能认识你,我这辈子都值。”
用了最后一点气力洗漱,过后荀或彻底死机,栽进床里像条死狗。素来睡不踏实,现下却是动也不动地枕在季玄手臂上。
季玄的另一只手圈住了荀或的腰,隔着睡衣一节一节摸着荀或的脊骨。
其实荀或并未胖多少,身子骨还是瘦,隔着皮就是骨,中间少了肉,抱着是会有点硌的。
他婴儿肥未掉,由此显得面相和蔼丰润,双眼清澈而灵动,两道眉常舒展着,加之生来一抹微笑唇意,五官拼合起来有少许女相,却还是男性的骨架,肩宽而臀窄,与同性相拥好比方凿圆枘,并不契合。
可季玄生得高,荀或像是为他量身订造,分寸恰好地收进怀里,肢体相缠得充满宽慰,那种将最后一块碎片嵌进拼图里的完满感。
即便醉得厉害,荀或却只将闹钟往后拨了两小时。他一向认为与时间最不划算的交易是晚起,早上下午晚上三个时间段,一赖床就少了一截,十分亏本。
摸索着关掉床头柜闹铃,默数三声打算起身,然后才发现他想要离开这张床,还得经过季玄同意。
他抱得很紧,紧得荀或开始怀疑自己读了假书:睡眠时肌肉不是呈放松状态的吗?
些时过后又恍然大悟,扭过腰看季玄睫毛微颤。荀或乐呵呵地捏住他鼻子,捉迷藏捉到人一样嘚瑟:“你装睡!”
季玄睁开无辜的眼睛。昨晚的对话荀或早在梦中忘了大半,贱兮兮地摸了摸季玄搭在他腰上的手,不记得是自己发出邀请,反而质问:“干嘛抱我?”
“抱……?”季玄眨眨眼,明白装作不明白,“哦……对不起,可能抱错了。”
说着就要收回手,荀或一溜翻到他身上,气势汹汹地把季玄床咚了:“抱就抱了还赖账!什么抱错了!你想抱谁!”
方沛的脸又浮现,荀或才想起这件事还没处理干净,又问:“是不是她?”
“谁?”
“你说谁,昨晚除了我还有谁坐你旁边?”
“没有谁,”季玄乖巧地摇摇头,“只有你在我旁边,只看得见你。”
荀或都不知道季玄原来这么会说话。
“小荀,”他又认真地、带些严肃地一个字一个字说,“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荀或被哄飘了,出门迎着寒风吹散粉红泡泡,才猛然想起这话自己曾说过的。
在旅游车鸣笛的那一霎,季玄不动声色,实则全听在耳。
除夕将到,荀家即将被解放的两头社畜欢欢喜喜地说今晚回来一起包饺,然后撒手让小朋友们去安排,角色完全对调。
擀饺子皮是个技术活,要薄才能突出馅香,又得有韧劲才不易破。荀或边和擀面师傅唠嗑边等季玄回来。猪肉铺在街市中段,走进去得淌一地泥污,季玄说他一个人去就行。
猪肉、葱花、白菜、虾仁,大袋小袋提回家,随意混搭。
荀或把季玄利索剁猪肉的视频发上404微信群,配了个坏笑的表情包,很快收到俞斐回覆:鸡兄刀下留猪!
他和俞斐在群里互相交流了近况,然后俞斐又小窗敲他:你二月十四那天能不能开直播?
一条狗:那不行,鸡哥羞涩捧花看见戒指又暴哭三百回合的样子只能由我独自欣赏
一尾鱼:……你是不是对小鸡的性格有什么误解
一条狗:对对对!我还以为他很闷,结果他是闷里藏骚
一条狗:你知不知道他说什么啊,他说眼里就我一个,还说只会对我一个人好,哎哟,羞死了,感动到螺旋升天哭得好大声
一尾鱼:……我看羞涩捧花又暴哭三百回合的人该是你吧?
荀或一下定决心告白就把事情告诉了两个好友,不如预想中惊天动地,相反两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褚臣还很冷静地说可喜可贺,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弯的了。
一尾鱼:守得云开见月明
俞斐又发消息:所以你直播吗?可以发条微博宣传一下吗?标题就说“你们的鸡狗终于在一起了”,我给你买热搜
一条狗:去去,想围观接吻指路依萍书桓火车站三百六十度旋转超尬吻戏
一尾鱼:?你一告白就要kiss??会不会太快
一条狗:快个屁,他现在做菜袖子拉到小臂上性感死了,我恨不得立刻就和他在厨房****
一尾鱼:……OK我的错不好意思打扰了再见
荀或放下手机又观察起季玄,高大的身材,结实的肌肉,低眼时的睫毛,啊鼻梁,啊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清爽的杀猪佬,手起刀落剁剁剁剁剁的听起来太爽了。
“季玄,”荀或犯着花痴问,“我有没有夸过你很帅?”
“……呃?”
“也没关系,我现在夸你,”荀或清清喉咙,站直身道,“你好帅。”
血液从脖颈开始往上涌,季玄赶忙避开了荀或的目光。
但彩虹制造机荀或像个生化武器全方位近身攻击,语气诚恳而真挚:“从头发丝到指甲尖都无懈可击,简直是雄性人类里最理想的标本,开个展全世界都来抢着买票。季先生,您太完美了,其实您是天神下凡吧?为什么连尿尿的样子也无可挑——”
“小荀,”季玄受不住了,“别说了。”
“最后一句最后一句,说完这句我才能断气。”荀或埋脸在他背脊上,一对手左右开弓,抚过季玄腰胯线条。
季玄执刀的手一停,心想:他在抱我。
但荀或怎会甘于拥抱如此纯情举动,他的手绕到了季玄的前面,往**探下去。
“季先生,您无时无刻不迷人,可是我最喜欢,”他的语气又软又色,手隔着牛仔裤覆在他的凸起上,“您高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