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桃花渡

  临仙门的种种过往始终萦绕在周以光心头, 几百年来的虚实真假,让他愈加患得患失。

  总怕眼前是假,梦里是真。

  于是重归于世浪荡江湖的那几年, 周以光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醒来后, 调笑着讲给枕边之人听。

  凡生半百, 南柯迷醉。

  梦里梦外, 铭心刻骨。

  “周衍啊,我做了个梦。”

  “梦见我是个杀手, 要杀的人是你。我以为你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弱点一抓一大把的酒鬼。”

  周衍轻轻笑了一下:“有意思。”

  周以光有些气闷地揉了一下太阳穴:“但你分明就不是,哈,我又......败得一塌涂地......”

  “是么?”

  “你听我说......”

  ****

  桃花渡,商贾喧嚷, 鱼米富庶。

  春风像是在小绍兴的甜酒里浸过一样,熏得游人心神荡漾。

  周以光乘着一叶小舟, 舟中载酒,几坛之后,眉宇间潋滟的春光令人想入非非。然而,周以光的意图, 并非欣赏什么春光无限好。

  他意在杯中之酒,

  意在不远处那艘招摇过市的游船之上的饮酒之人。

  他不欣赏春光,

  他是春光的一部分。

  周以光盯着手上那只陶色酒坛,喃喃自语:“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想不到, 还有人愿意花钱买你的命。”

  “不过, 就算没人出这个钱,我也会亲自来取你的命。”

  因为远处那艘船上的人, 曾经仗势......调戏过周以光。

  周以光是金玉渡口的金字号杀手,自从十五岁第一次动手后,未曾有失。那人也没干扰他出任务,只是......

  那人名叫周衍,是个闲散的皇亲国戚,在这山高皇帝远的江南一带就快占山为王了,游手好闲,纨绔第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个时候,同样是个差不多的春天。

  周以光出任务,地点是个酒楼,刚好周衍也在对面的雅间。亲眼看了一场好戏还不算完,竟然还跑过来戏弄周以光。

  戏台之上,周以光水秀朱衣,脸上涂着厚厚的粉黛,将本来面目掩去,扮成一个美艳至极的戏子,风姿绰约,在台上摆弄婀娜的腰肢。

  从远处,旁人很难分辨是男是女,却无不拍手叫绝。

  细腻的嗓音绕耳不绝,众人春风沉醉,退场之时,周以光在戏台旁边的角落里欠身一笑,一枚精致小巧的袖箭从周以光袖中弹出,见血封喉。

  直到台上所有人都退场,台下也散得差不多时,才有人发现,趴在桌子上的那个镖局总舵,已经死透了,喉咙上插着一枚精巧的袖箭,血迹在红木茶几渐渐晕开。

  在场的人惊慌之余,却无一人注意到是谁干的。

  虽闹了个不欢而散心有余悸,回家以后却是因为余音绕梁三日不断而久不成眠。

  但对面的雅间中坐着的那个人物,不仅把这场戏看得明明白白,还把演戏的人看了个通透。

  周以光不过是打晕了原本那个戏子,偷了的行头,有样学样罢了。退场之后,他跟在整个戏班一行人队伍的最后,他得偷偷把衣服换回去,穿回自己那身看客行头。

  谁料,行至连廊转弯处,他的反应只慢一秒,便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拖进雅间。

  那人三下封住他的穴道,令他内力不能运转,解了他的腰带,用他的腰带把他双手背后绑在一起。

  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那人笑得邪魅,周以光自然一眼认出,这不就是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周衍吗,皇帝最年轻的弟弟也是最邪门的弟弟,说好听点是在江南封了郡王,给他钱却不给兵,说白了就是被流放至此,不得返京罢了。

  周衍:“你懂吧,我觉得不用我教你,你也知道现在你不能大喊大叫,官兵已经在外面了。”

  “我天天在这儿听戏,虽说你这脸上涂抹的同她很像,但你毕竟不是她,你是个男的,瞒不过我。”

  “说吧?谁派你来杀那个镖局头目的?我呢,我平时闲来无事,就爱琢磨这些江湖纷扰......”

  周以光心想,你一个明封暗废的王爷,打听这些,野心倒是不小。但我从来不做不给钱的买卖,更不喜欢这样被绑着。

  周以光镇定自若,偏不回答他,反倒岔开话题,倒是也不用压着嗓子装作女子之声了,端着清凉的少年音色反问回去:“你如何能确信我是个男的,怎么看出来的?”

  周衍伸手掐住他的某个部位,握在手里:

  “怎样?现在能确信了吧。”

  周以光惊了,若非被封住内力,周衍说不定早就被他杀死一百回。

  周以光咬牙切齿:“放开!”

  “嗯?不是你要我证明吗?”

  “你......”

  周衍继续没正行地戏弄周以光:“因为我喜欢男人,尤其是你这种漂亮的男人。”

  周以光这才抬头仔细看了看周衍的脸,他长得倒也不赖,反诘道:“我看你是喜欢被男人上的那个。”

  周衍不怒,反而把斗嘴当乐趣,手上的动作继续不轻不重:“好啊,那你来上我。”

  周以光被他弄得浑身不自在:“今天你如此戏弄我,总有一天,我会找你报仇。”

  周衍简直笑了出来:“哦?你是在建议我杀人灭口吗?还是把你交给官府?”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有人敲了敲门,不等回答便闯进来:

  “官府!”

  “搜查!”

  “此处出了命案,请你们配合......”

  “你们......”

  官兵例行公事的话还没说完,便不自在地别过头。

  因为此时周衍正按住衣衫不整的周以光亲他,亲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那个说话的官兵。

  官兵赶忙退了出去:“对,对不起......小的不知道王爷你也在这里,你......继续......”

  官兵退出去,周以光一点朱唇挂着水色,显得更加鲜红,若不是脸上厚厚的粉黛,恐怕他脸上的红意也会落入周衍眼中。

  周以光大口喘气:“你,你不把我交出去吗?”

  周衍却不再接话了,又低头在他嘴唇上下了些功夫,便转身离去了。

  此人扬言自己好男风,可亲也亲了,最后什么也没做,甚至还帮自己隐瞒。什么话也没问出来,只是亲了两口。

  也许真的就是那个纨绔公子,一时兴起想要随便将人戏弄一番?

  周以光等到被封住的内力将穴道冲开,绑住他的腰带被他轻而易举挣脱,换上便装便离开了,此后还是照常接任务出任务,却再也没去过那个酒楼。

  可这件事却在周以光心里生根发芽,他总惦记这件事。

  他怎么就......那么走了?

  甚至有点不甘心,越想滋味越不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甘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甚至开始回味周衍亲他时的感觉。会在夜里想起他,浑身发热。他倒是不想给自己找借口,也许是寂寞的久了,所以能不想就不想吧,多没出息。

  直到时至今日,他接了个任务,要刺杀的对象,就是当日戏弄过他的周衍。

  这让周以光重新亢奋起来,从没有哪次任务,让他像这次一样兴致满满。

  手中的酒坛哪有前面船上的人有意思。

  周以光放下手中的酒坛,飞身而起,冒昧地跳上前面周衍所乘的船。

  周衍听见身后有人来了,却没回头,只是继续自斟自饮,随口问了一句:“来喝一杯吗?”

  周以光走到周衍对面坐下来,倒像是自来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好啊。”

  周衍这才抬头打量周以光:“这位公子看起来有些面熟,我们见过吗?”

  周以光心头一惊便很快平复,自己当时涂了那么厚的粉黛,直接男女不辨妈都不认识,他不可能认出自己,就接话说:

  “公子这是在跟我套近乎吗?”

  周衍把周以光手中刚刚喝空的酒杯倒满,声音闲散:“明明是你来我船上,扰我饮酒,我为何要与你套近乎?”

  周以光随口转移话题:“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看你一直一个人喝酒,正好我也是一个人,便来陪你喝酒。就当交个酒友,如何?”

  周衍不答话,周以光将手中的第二杯酒一饮而尽,笑了一下:“其实......在下实在囊中羞涩,也知周公子家财万贯光府宅就有好几处,就想讨个便宜......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王爷的客卿,在王爷府上讨个住处,讨点酒喝......”

  靠近之后,周以光尽然觉得周衍的功力隐隐在他之上,难怪那天会被钳制,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一时大意。

  周以光心想:没想到这纨绔子弟功夫还挺深,等混进王府,才好下手。

  周衍笑着给这周以光倒了第三杯酒:“好啊,那我们来拼酒,若你的酒量我还满意,便带你回去。”

  周以光敞亮的喝下第三杯酒:“好,一言为定。”

  觥筹交错之间,他们从天亮喝到天黑。周以光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喝高了。

  但还不到醉!

  周以光直接抓起酒坛,仰着头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有点疯,也有点畅快。

  周衍捉住他的手腕,声音温柔,在他耳边:“好了可以了,你的酒量我很满意,跟我回去吧。”

  周衍的话传到周以光的耳朵里已经断断续续了,周以光自顾自把那一坛酒灌完:“什么?”

  “你......满意什么?”

  周衍扶住他的腰身,接过他手中的酒坛:“我很满意你。”

  周以光身上失去力气,颓然摔进周衍怀里,醉倒过去。

  下船之后,周衍一路把周以光抱回府上,放在榻上,轻笑道:“还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吗?”

  周以光似乎也没醉死,断片了是肯定的,还知道随口接些胡话:“你怎么亲完就走啊。”

  “我要杀了你。”

  周衍笑声更肆意,揉捏这周以光发红发烫的脸颊:“好啊,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周衍盯着榻上少年的喉结,回想,他这一生,何其无聊。直到几年之前,在组织进行训练的时候,盯上了这么个人,好像一切都变得有意思了。他一早就知道组织被安排在江南地区,所以就连被贬江南,也是周衍有意而为。

  他伸手掐住少年的喉结,看着睡梦中的少年因为呼吸受阻而皱起眉头,笑意更加明显。

  在少年快要窒息的时候,周衍松开他的喉结,扣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逼迫醉死的周以光给他回应。

第62章 桃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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