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血色迅速从他脸上褪去。

　　轰然的雷鸣使钱多多条件反射地转向面色骤然苍白的路易。她迅速松开胖胖, 向他奔去。

　　她踮脚, 举起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Louis, Louis……”

　　路易高大挺拔的身躯一下子佝偻下去, 似突然溃散的堡垒, 完全没了刚才的锋锐凉戾。

　　钱多多用力将要倒下去的他搂在怀里，掌心贴着他的耳朵, 嘴唇附到他耳边, 柔声安抚：“没事了, Louis, 别怕。”

　　细细密密的汗从他额头上渗透出，他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回忆里，眼底渐渐变得猩红。

　　他半靠在她身上，随时都会散架的样子, 钱多多快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她费力稳住他, 不停地安抚。

　　渐渐地, 他的情绪稳定下来，而后陷入昏迷之中。

　　……

　　大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滴沿着窗户滚落下来, 如一颗又一颗的玻璃球。

　　陷入昏睡之中的路易静静地躺在床上, 英挺的剑眉往中间聚拢，过于苍白的面色让他周身围绕着仿如没有生命力般的脆弱颓败。

　　钱多多凝望他，目光穿过他, 探入了虚空里。

　　路易怕打雷。

　　上辈子第一次见到他出现这种状况，她只觉大快人心。原来看起来无坚不摧的路易也会有怕的东西。可为了讨他欢心，她不得不勉强地安抚他，养成这种习惯之后，就如条件反射，每次打雷她都会第一时间捂住他的耳朵。

　　方才她也是丝毫都没有踯躅，犹如本能地去捂住他的耳朵。

　　将他安抚住后，她才醒过神。真真是养成了奴性，即使讨厌他，潜意识里还是去不掉这种习惯。

　　她有些唾弃自己，旋即告诉自己，她已经重活一世，前世那些奴性的习惯一定要改掉。

　　不愿再留在这里守着还未醒过来的路易，钱多多关上门。

　　一道一道震耳的雷鸣，伴随着能照亮半边天的闪电，轰隆至耳畔。电闪雷鸣里，女人歇斯底里，小孩尖叫，狂风如刀片刮裂开皮肤表层。剧痛传入四肢百骸，一点一点腐蚀掉血肉筋骨。

　　忽然间，一道温柔的声音从似从遥远的地方飘然而来。

　　没事了，Louis，别怕。

　　温柔连绵的声音筑起一座城墙，把所有声音全部屏蔽在外，缓慢而轻柔地抽离侵入筋骨的疼痛。

　　路易从混沌中醒来。起伏的胸膛逐渐平复，他掀开被子。

　　两杯冰凉的酒喝下去，酒精麻痹掉梦里残留的痛感，使他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下一刻，他想起什么一般，问佣人，“她在什么地方。”

　　“小姐在客厅。”

　　下楼来到客厅，他在阶梯上停下。

　　钱多多盘腿坐在沙发里，裙子随意地散落在沙发边上，怀里团着一只灰蓝色的猫。她用指尖指着猫，数落：“不能再吃了。你这样吃下去可怎么行啊，要节食知道不？我家聚宝盆年轻时也是一个小帅哥的，养肥了之后跟个球一样，又重又胖，连跑都跑不快。”

　　蓝猫用毛茸茸的尾巴拍了她两下，仿佛很是不悦，紧接着还用尖尖的小牙齿咬了咬她的裙摆。

　　“怎么，不开心了？你要知道我是为你好啊。难道你想胖成聚宝盆那样子？”她戳戳它圆乎乎的小脑门儿。

　　胖嘟嘟的懒猫彻底不理她，圆屁股一扭，眼巴巴地瞅着不远处的猫罐头。

　　“好了好了，我错了，你一点都不胖，你瘦着呢。”她把它掰回来，轻轻哄它。

　　声音温柔地如同梦里那般。

　　路易低视她，神色沉敛。

　　正在哄胖胖的钱多多终于发觉楼梯上的人影，她心里打了个突，起身，道：“你醒了。”

　　路易一步一步地下阶梯，沉稳的脚步声销匿于柔软的地毯里。

　　他站到她面前，一言不发地看她，淡蓝色的眼比无底的深渊还难以琢磨。

　　拿不准他要干嘛，但他如此让人参不透的眼神使她不自觉地害怕起来。钱多多嗓子眼发干，说：“你还好吗？”

　　路易的目光下挪，对着那只蓝猫，说：“把它送走。”

　　只是把它送走？要不要连带着把她也一起送走？钱多多买胖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更加厌恶她。

　　现在路易只要求把胖胖送走，也就是说她还没有达到让他厌恶到让她离开的程度。

　　钱多多气馁，酝酿了几番，说：“能不送走它吗？胖胖很乖的。”

　　“我不想再重复一次已经说过的话。”路易的表情接近残酷。

　　钱多多再加一把劲儿，泫然欲泣，“Louis，我求求你，把它留下好吗？”

　　她了解他有多讨厌这些小宠物，所以确定以及肯定他绝对不会留下胖胖，如果她坚持要留下胖胖他会生气，一生气，就会更加讨厌她。

　　路易看着她泛着泪光的眸子，僵持许久，以极缓，极沉的语气，道：“好。”

　　正欲继续求他，连眼泪都准备好流出来的钱多多呆愣住。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你……你同意留下胖胖了？”她迟疑问道。他没回应她，转身就上了楼。

　　钱多多：“……”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路易居然同意留下胖胖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当年她被囚禁在别墅里太孤独，想养一只和聚宝盆差不多大的小狗，路易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这会儿他竟同意了。他比上辈子要好说话很多。

　　她垂眸，捏捏胖胖的耳朵，自言自语，“还得再继续努力。”

　　胖胖弹了弹耳朵，琥珀色的瞳仁里全是她坚定的映影。

　　晚间，路易在书房里处理工作，钱多多在卧室看书。不等到他从书房里出来，她就不会睡觉。

　　她要明确他是否会宿在这间卧室，不敢去问，就只有等。

　　等到她昏昏欲睡之时，她支撑不住了，打算先到床上歇息歇息。

　　凌晨一点，路易结束视频会议。他揉捏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然后走出书房。

　　已经来到一扇房门之前，还没推开门，他忽然撤回推门的动作，侧过身，前往另一方向。

　　室内只开了一盏小灯，暖黄的灯光包围着床上那团隆起的小包。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

　　她的睡姿不似上一次东倒西歪，歪七八扭，小小地一团缩在被子里，黑亮柔顺的头发铺在枕边，如一只乖巧的幼兽。

　　路易站在原地静默少顷，然后躺在她身旁，与她之间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台灯熄灭，整个房间陷入黑暗里。

　　黑暗里，钱多多悄悄地睁眼。其实在路易进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装作没醒。

　　等到路易睡下，她才安下心。

　　过了两个小时，估计路易睡熟了，她一点一点地把被子扯到她这边。整个人霸占了整张被子，然后才睡过去。

　　东方初白，天上还下着小雨，气温略低。

　　路易被冻醒。他按住有些凉的小臂，转头望向身侧。

　　朦胧的晨光中，裹着整张被子的钱多多睡得无辜又安宁。

　　愠怒从眼底一划而过，他带着浑身冷气下了床。

　　九点多钟钱多多才慢吞吞地起了床。路易依旧早早的就去了公司。她挺庆幸，庆幸路易是一个再怎么样也不会忘记工作的工作狂，这样的话，她每天只需要和他相处很少的时间。

　　学校通知下个月要半期考试，钱多多倒没觉得有什么，周乐乐吐槽：“都大学了还半期考试？我没听错吧！又不是在上高中！”

　　钱多多说：“其他学校也有半期考试的。”

　　周乐乐叫苦连天，“我都上大学了还摆脱不了半期考试。”

　　齐姜一边打游戏一边道：“有什么怕的，随便考考不就行了？”

　　“哪里能随便考啊，半期成绩要计入期末成绩的！”周乐乐恹恹道。

　　“哦，那有什么重要的。”齐姜混不在意。周乐乐闭嘴了。也是，齐姜都能一个月不来上课，根本对学习就不担心，当然不会在意考试成绩。

　　说起来，上次她在校门口看到齐姜开着一辆超级豪车出了学校，那辆豪车她曾在报纸里看到过，全球就只有那么几辆，价钱贵的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那时候她才意识到齐姜非常有钱。平时见齐姜吃穿用度不一般，她猜到她是个有钱人，但没料到她能这么有钱。

　　这么有钱，也就难怪一个月不来上学都不在意，考试也不在乎。对于齐姜这样的有钱人来说，学校的事情确实没那么重要。

　　唉，为什么她就没投个好胎呢。周乐乐叹气，然后拿出夹在教材里的小说。

　　在做笔记的钱多多余光触及周乐乐手里拿的小说，笔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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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多多听到外面的汽车声，火速翻开书，把书搭在脸上，佯装睡去。

　　路易扯开领带，大步向楼上走，倏然发现客厅的沙发里有人，他驻足。

　　他走过去。

　　倒在沙发里睡觉的人似乎已然陷入沉睡之中。他俯身要挪开她脸上的书，手却停在了书的封面上方。

　　花花绿绿的封面上，几个大字清晰地映入他的视野里。

　　霸道总裁爱上我之豪门少奶奶的上位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