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 【钟衡X祝深】投名状
元旦的时候, 祝深和钟衡推掉了很多工作,空出了几天的档期回了趟霓城。
也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刚下飞机两人便被记者们围着拍个不停。
由于事先并未打过招呼, 钟衡不喜大家像观猴一样围着他们, 沉着脸拨开了人群,带着祝深快步离开。
记者们连忙在后面追随,一时间闪光灯劈啪作响。
两人便在拥挤繁忙的机场里携手奔跑,像一对亡命天涯的小情侣。所幸霓城机场七弯八绕,总算是将记者给甩开了。
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祝深倚着柱子,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要喝水吗?”说着, 钟衡就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了祝深。
祝深本不想喝水的,可见到钟衡这样盛情难却, 还是打开了保温杯,扑鼻而来一股十分养生的味道。
他定睛一看,细细辨别着里面的东西:“红枣枸杞西洋参……居然还有还有菊花?”
“我怀疑你在对我进行性|暗|示,而且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好一个以形补形。
钟衡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自然地别开了头, 轻轻道:“喝了,别闹。”
祝深望着钟衡严肃的神情不禁觉得好笑。他过去的二十五间年从不喝这玩意儿, 却碍于对方这样坚定的目光,只好给面子地稍稍抿了一口。
钟衡见他喝了,眉头稍微舒展,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这么惜命了,想和祝深在这茫茫尘世蹉跎一日是一日。
发现祝深的身后好像有人影闪过, 钟衡的视线一定,发现有个记者正在后头偷拍他们。他抬眼警告, 哪知那个记者是个不成事的,被他的目光一慑,竟然仰头摔倒了。
咚一声,好大响。
祝深与钟衡对望一眼,迈步朝记者走去。
“大过年的,也没必要行这么大的礼嘛。”祝深递给记者一包纸,示意他拍拍身上的灰尘。
接过纸巾,记者的脸一下就烧红了,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小声道:“谢、谢谢……”
祝深瞧他这反应倒是有趣,都明目张胆追到机场来了,却还像个新□□仔一样笨拙腼腆。
“有个问题我很好奇啊,明明我们的行程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啊,你们是怎么想到过来的?”
记者推了把眼镜,揉了揉擦红的手,不大好意思地说:“别人我大清楚……但是我是因为看到您上次的专访了——徐敏记者问过您新年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经他一提醒,祝深恍然大悟,这倒还是他自己走漏的消息。
当时那个记者问他新年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他想都没想就回答“钟衡”,钟衡在旁边幽幽地看着他:“什么?”
祝深马上改口道:“和钟衡一起回霓城贴春联!”
那个记者大概是在报纸里写下这句话了,难怪元旦会有这么多记者赶着来机场守株待兔等着采访。
“走了。”钟衡挽着祝深的手,想要将他带离这里。
祝深身体一转,便听见记者在他们身后问:“我可以问二位一个问题吗?”他的声音恳切了许多:“拜托,就问一个好吗!”
祝深回过头,“问吧。”
记者翻了翻记事本,脑子里闪过许多问题,但又碍于钟衡的眼色,不敢随意问出,只得找了个中规中矩的问题问:“可不可以请二位用一个字来形容对方?”
两人微怔,这倒是很有意思。
他们互相对望一眼,似乎真是很想知道自己在对方心目中是怎样的。
顿了半晌,齐齐开口:
“匪。”钟衡说。
“闷。”祝深道。
说完又是一怔。
记者搓着手,分外为难地问:“能不能请二位……给出一个解释呢?”
祝深笑了,牵紧了钟衡的手,对记者说:“自个儿想去吧。”
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机场,记者望着他们相称的背影,一个劲儿地挠头。
坐船到了钟衡的外婆家,祝深望着钟衡去年贴的那副婚联,仿若隔世。
“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他忍不住,轻轻地跟着念着。
钟衡心里酥酥麻麻的,好像有什么归到了原位。
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祝深这是第二次过来了,好像又有了新的发现,比如这婚联的字迹并不像是钟衡的。将手抵了上去,触摸着上面的笔锋,祝深轻轻问:“这是你仿的阿婆的字迹写的吗?”
钟衡猛地抬头,对上祝深的眼睛,“嗯。”
钥匙一转,门就开了。
祝深心里酸胀,去年的这个时候钟衡在模仿长辈的字迹来给他们的婚姻送祝福,而他,却满心满眼想着如何钻他们这段婚姻的空子,该怎样不费吹灰之力地离开。
进了门,祝深从后面抱住了钟衡,哽声问:“当时……你心里什么感受?”
“我在想——”钟衡转了过来,吻住了祝深的眉眼,稍稍移开,眉目温柔:“要是你能来就好了。”
“而你现在来了,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祝深止不住地笑,跟着钟衡去厨房烧水。
转身的时候发现墙壁上已经挂着液晶彩电,不由得暗笑这个人啊,总是将他话放在心上。
不知道他在这里安彩电的时候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和自己在这里,像一对寻常的夫妻在茶余饭后一起看电视当消遣吗?
真是闷,真是闷。
堵着一颗心,等着人来挖。
没关系,祝深喜欢挖钟衡的心事,对此,他总是乐此不疲。
见钟衡在烧水,祝深也没空着,从橱柜里拿出了两只杯子,洗净了,又拿出一罐青芽茶叶,分别抓了把放进杯子里,便朝钟衡一笑。
钟衡看着他十分熟练的样子,眼里有什么闪了闪。
好像,这里真的就是他们的家。
两人静静地站在了灶台边,等着这壶水烧开。
祝深突然想起机场的采访,问钟衡:“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说我是‘匪’啊?”
钟衡的面上突然挂着浅浅笑意,认命般叹息:“因为你总是逍遥法外。”
祝深一怔:“什么?”
正要追问下去,却见壶盖被蒸汽推得跳起了舞,开水壶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
水开了。
钟衡熟练地泡好了两杯青芽茶,用托盘将它们端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一偏头,就见祝深委屈巴巴地对着外婆遗照说话:“阿婆,钟衡他说我!”
钟衡无奈,走了过去:“阿婆,我没有。”
“他说我是匪!土匪的匪!”祝深提高了音量控诉着。
钟衡一笑。
可不就是匪么。这么些年来,一直就在他的心里逞性妄为,恃美行凶,兴风作浪,而他却奈何不得。
“你还笑!”祝深捏捏他的手,瞪他一眼,继续跟外婆说:“阿婆您听见了喔,钟衡他欺负我!”
真是匪。
胡搅蛮缠,倒打一耙,胡作非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爱的就是这个匪啊。
钟衡也不与他争辩,拉着他往沙发那边走:“喝茶吧,趁热喝。”
祝深对着外婆笑嘻嘻地鞠了一躬,用不甚熟练的霓城话对她说:“阿婆您放心,现在这个闷葫芦在我的手里了,我会对他好的。”
“哎呀!”他冲着钟衡嚷嚷了一声:“都怪你说我是土匪,我现在说话都带着一股子江湖味儿了,什么‘在我手里啊’,丢死人了。”
祝深又转头对外婆说:“莫怪莫怪。”
声音软糯悠扬,像条小船,在钟衡的心尖尖上划过,荡起一圈又一圈难散的涟漪。
钟衡不禁问:“什么时候学的霓城话?”
祝深捧着茶杯反问:“什么时候觉得我像土匪的?”
钟衡替他吹着热茶,“不土。”
祝深:“……”
不土不也是匪哦!
不过总是有一个人要先认输的。
“第一次见面。”钟衡如是说。
祝深好自回忆了一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跟钟衡说什么了……
好像说要罩着他?
好像叫他以后要乖乖等自己?
——所以打从那个时候起,他在钟衡心里的印象就已经那么社会了?
那他……那他明明还给钟衡贴了创可贴,还请他吃蛋糕,这个人怎么不记点好的啊!
“行吧,我就是匪了,怎么样吧。”祝深喝了口茶就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开始耍着无赖了,“反正你不就喜欢匪么。”
这回钟衡倒是没否认,抿了抿唇,沉沉应下:“嗯。”
也行,那他担一点儿恶名又能怎么样呢。
“我每天晚上看霓城当地台的节目,然后……就稍微会说一点点了。”祝深低下了头,脸颊微红,看上去好似浮了一层羞意。
顿了顿,他轻咳一声,“我还会说一句话。”
钟衡深深凝望着他。
“温恩你。”祝深小声说:“你真是太狡猾了,那天明明就想跟我说这个对不对?”
钟衡失笑:“是。”
祝深眼睛一转:“现在说也可以的其实。”
“温恩你。”钟衡的耳尖也有些红。
两人犹自镇定,犹自强压,过了一会互相望着对方傻笑。
祝深笑着倚着钟衡的肩,像是没骨头一般,赖着刷了会儿手机,一下就在微博首页刷到了自己的名字。
暗自感叹那记者可真够有效率的,短短几个小时,全国人民都知道钟衡闷,他祝深匪了。
祝深好整以暇地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从前,确实好像就是仗着一点儿宠爱兴风作浪,说他是匪,着实不冤枉他。
底下的评论有积极的,也有消极的,更多的还是酸的。
有人担心祝深吃亏,与钟衡性子融不到一处去,也有人担心钟衡吃亏,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伴侣。
对此祝深只是淡淡一哂,并不大在意。
“你知道过去的土匪要想进绿林得先干什么吗?”祝深仰头望着钟衡,突然搂住了他。
钟衡放下了茶杯,朝祝深微笑,示意他说下去。
祝深告诉钟衡:“他们要签一纸文书,意为身家性命交由你,那是他们的投名状。如果他们想要摆脱投名状,唯一的办法是接受官府的招安。”
钟衡轻轻吻着祝深,好像知他要说什么了。
只见祝深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出了一行字,转发了那条微博。
“喜欢是我的投名状,我愿意被你招安。”
手机一丢,他吻上了钟衡的嘴唇。
钟衡一动不动,任由翻坐在沙发上仰着脑袋胡闹,满眼皆是宠溺。
我是匪,投的是你,从的还是你。
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你,而你,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