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蘑菇的起源4

　　“别太担心嘛，会好起来的。我会让你住洋楼，养番狗的。”包子玩笑道。

　　“好，那么如果我在家，闲来无事找小白脸呢。”

　　包子顿时拉黑脸，终于不再劝说蘑菇了。

　　蘑菇感觉现在公司的招聘要求还挺高，动不动就是硕士以上学历，五年十年的工作经验，还要有海外工作经历。很快她又发现这也是不无道理的，毕竟经济环境这么差，一大群待岗人员和应届毕业生任君选择，随便点开一个岗位，已应聘人数就是千位数，你说怎么可能还低要求呢？

　　蘑菇感觉自己就像大海里漂浮的一粒沙子，渺小得只能随波逐流，且不知何处是岸。除了平常在网上发简历外，她余下的时间就是家务和运动了。她大概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很多事情都是急不来的。愈是在闲暇等待时候，就应该愈体现自己良好的品性。在这段时间里，她养成了一些生活习惯，比如说早起慢跑，午后插花，又或者傍晚漫步。而公园里的花草树木就成了她最好的朋友，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她会带上相机拍下春意盎然的景象，然后制成明信片，寄给远在南方的朋友，与他们分享北国的初春。

　　在很多年后，当蘑菇回忆这段日子时，脸上总会带上微笑。她说，这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对于蘑菇找工作，蘑菇妈妈是不赞成的，“凭什么你到那么远，还要这么辛苦？”

　　“妈妈，怎么这么说呢？”蘑菇无奈了。

　　“不是吗？这么辛苦还不如留在我们身边。”妈妈悔气地说，“女人结婚后，不都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吗？”

　　虽然蘑菇也想相夫教子，但现在还不具备这个条件。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将生活的重担压在包子身上，所以她没有理会妈妈的教训，坚持着投递简历。

　　终于在投下356份简历后，蘑菇迎来了她第一个面试通知，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蘑菇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换了一身运动服出去跑步了。

　　约莫八点多的时，蘑菇才回到居住的小区，在门口便碰上了着急的包子。

　　“吓死我了，你到底去哪里了？”包子似乎生气了。

　　“你不是不回来吃饭吗？”蘑菇径直走在前头。

　　“知道你面试失败，怕你心情不好，就和领导推说不舒服，早早回来了。”包子说。

　　“哦，我没事。”蘑菇佯装不在乎地说。

　　“结果回到家一个人都没有，打电话你又不接，真得急死我了。”包子怒了。

　　“哦？”蘑菇看了一下手机，居然有23个未接来电，因为面试她设置了静音，后来又忘了调回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蘑菇略有歉意地说。

　　“你知道吗？刚刚找不着你，我就在附近跑来跑去，就这样，就像个傻瓜这样找你，”包子突然从后抱住蘑菇，下巴抵着蘑菇的后脑，“没有了你，我就像个傻瓜一样。”

　　蘑菇转身抱住包子，把今天的委屈化成了涓涓的泪水，“包子，要是我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没关系，我就养你一辈子。”包子捧着蘑菇的脸。

　　“可是不许反悔啊。”蘑菇伸出小手指，“我们拉钩钩。”

　　“放心吧，是我把你拐过来的，我会负责到底的。”包子非常勇敢的递出手指。

　　微风吹过，树枝摇曳，春天的夜里有些寒凉，可仅是一个小指头的相触，包子的温暖就已经抵到蘑菇内心。

　　好事总是扎堆而来，第二天蘑菇又接到了一个面试通知。

　　“太好了。”蘑菇的希望复燃了。

　　于是，蘑菇又打扮得一丝不苟地去面试了。

　　结果是这样子的，那天，她一入那家公司的大楼，看见到处都是人头。和之前应聘的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没有穿着正式，还很随便似的大声说话，而且还有不少稚嫩的面孔。

　　蘑菇瞟了一眼前面女孩的简历，发现是中专毕业，而且今年才19岁。

　　她开始感觉奇怪了，在招聘要求上，不是要求学士学历，1年以上工作经验，年龄要24岁以上吗？

　　很快就到蘑菇面试了，可进入面试室里面，还有很多人在面试。全都是一对一面试，显得十分吵杂。她的感觉非常不好，就像去市场买菜和人讨价还价。

　　蘑菇的面试官是一个中年男子，笑起来的样子有些狡猾，握着她的手许久不放。

　　在一轮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男子问起她对本公司的了解。

　　蘑菇是做足功课的，当然说起来顺口，那个男子似乎有些愕然。

　　待她说完后，男子咳了一声，“没错，我们公司…”然后，又把她说过的重复了一遍。

　　然后，他终于进入了正题，“是这样的，我觉得你各方面条件都比较适合。不过呢，进入我们公司的员工都要考一个从业资格证书。”

　　“哦？”蘑菇蒙了。

　　“考试费用是一百元，当然你可以去相关部门交，但是为了节省时间，也可以由我们代交。你觉得呢？”男子说。

　　蘑菇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不是应该等入职以后才交的吗？”现在交了，也不知道将来签不签约。

　　“是这样的，要你考过以后，才可以进我们公司。”男子正领着她去交钱。

　　这时，蘑菇突然想到在网上有很多评论，关于以求职名义来骗钱的公司。这种公司会怎么骗钱呢？第一，面试都十分简单；第二，以各种名义提出要交钱，而且是在入职之前。光是这一点，蘑菇就觉得足够了。

　　她正想转身离去，却听到旁边一女孩在打电话，“嗯，他们说只要考过就能够进公司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爸爸。”

　　她再一次转身，看着满屋子等待交钱的求职者，他们充满期盼和纯真的脸孔，突然产生了一种怜悯和责任感，觉得自己是有必要去提醒这些初入社会的年轻人。

　　就在那一瞬间，她做出平生最具勇气的一件事情。

　　她拿出手机，对着话筒大声佯说，“什么？你说这家公司是骗钱的，什么考试费都是假的。”

　　室内突然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她，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一边装着通话一边快步离开了。

　　蘑菇出到公司大门，她看到也有一些应聘者陆陆续续出来，她心里想，太好了。

　　果然，蘑菇回家上网重新查一遍这公司后，发现有相当一部分求职者诉说被骗经历。在交了考试费以后，就要去参加培训，培训完后根本没有考试，然后一切就不了了之了。

　　“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说完经历后，蘑菇做了一个胜利手势，“我是不是很有正义感啊？”

　　包子听完后，脸都黑了，“笨蛋，你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吗？万一那些骗钱公司记恨，找人来报复你呢？”

　　“不会吧？”她想想才知道后怕。

　　“天啊，你回来的时候有人跟踪你吗？”包子问。

　　她想了想，记得不清楚“好像没有吧。”

　　“你这两天还是不要出去了。”包子说，“好好歹在家里吧。”

　　第二天，蘑菇还真不敢出门了，乖乖地留在家里练习插花。快到五点了，她才想起自己没买菜，正要打电话叫外卖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好，请问是莫茹小姐吗？”对方是甜美的声音。

　　“嗯。”蘑菇应着。

　　“这里是庄美金融中心，首先，恭喜您已经通过被我们公司录取了，然后，请您于明天上午九点带上相关证件来公司，注意请不要饮食，我们将安排到医院体检。”

　　随着她“哦”一声，对方就挂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久，不是吧？这么戏剧性的转变？一般这类型大公司，不是至少要三面才通过的吗？怎么会这么简单？

　　那晚，包子是很替蘑菇高兴，而蘑菇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蘑菇早知道没有那么好的事情，次日她去到庄美金融时，那可爱的人事小姐告诉她，“您之前应聘的那个岗位已经有适合的人选了，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前台助理的空缺，您觉得怎样呢？”

　　蘑菇感觉那嘴脸是在告诉她，“我们这里鱼翅是没有了，粉丝你要不要？”

　　当你想要一块提拉米苏，而上帝却给了你一个饭团的时候，那该怎么办呢？

　　那也得吃啊，好歹能够饱肚子啊，对不对？随遇而安的蘑菇想了想，在签约前她打电话给包子。

　　可对此包子是反对的，“蘑菇，我又不是养不活你，没必要为五斗米折腰。”

　　“可也好歹是个工作啊。”蘑菇说，“现在有份工作已经很好了，反正我本来也没什么雄心壮志。”

　　“拜托，那工作根本不适合你，你的专业和经验一点都用不上。”包子苦劝，“而且是站前台…”

　　“好了，不与你说了，我看情况吧。”

　　蘑菇快速地浏览合同，真不愧为庄美，连做前台都这么高的薪酬，福利竟比之前国企的工作要好，还能挑剔什么呢？于是，她爽快地签了。

　　在体检后，人事小姐告诉她，“下周一就可以正式来上班。”

　　这天晚上，包子回到家里，一声不吭地进房间，蘑菇叫了许多声才出来吃饭。

　　“怎么啦？”蘑菇夹了一块肉到包子碗里。

　　包子低着头，垂下眼帘，“没什么，我只觉得自己很没用。”

　　“为什么？”蘑菇放下碗筷，仔细瞧着包子。

　　“不是吗？你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我也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还得天天洗衣做饭。现在还要出去工作，还要是做前台小姐。”包子说。

　　听着蘑菇就生气了，“做前台又怎么啦？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我这么为你，你却这样对我。”

　　见蘑菇发脾气，包子心软了，“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发誓绝不会辜负你的，我一定会升官发财的。”

　　这下蘑菇抓到话柄了，破涕为笑，“你那工作能发财吗？”

　　“是哦。”包子拍了拍脑袋，“只好求升官了。”

　　蘑菇当然没照实告诉妈妈，她去做前台小姐。只说了是一份文职，类似于秘书的工作。蘑菇妈妈问，“是那间着名的投资银行吗？”

　　“嗯。”蘑菇应了。

　　妈妈把蘑菇赞美了一番，“小茹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到哪里都不用妈妈操心。”

　　蘑菇心里很是惭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谎的孩子可是会长鼻子的。

　　庄美金融中心是一家典型的投行，主要从事证券发行与承销、企业兼并与收购、风险投资、项目融资等业务，旗下分支机构遍布海内外。从前蘑菇看到庄美的电视广告，里面的精英露出自信的笑容，心想能进入这样一家公司该有多幸福，然而她现在实现了却高兴不起来。

　　蘑菇向镜子努力地笑了笑，为自己打气，“蘑菇，加油，就算是做前台，都要做世界上最棒的前台。”

　　好在蘑菇小姐是一个积极乐观的人，无论面对任何问题都能够看得开。一般来说，生长在富裕家庭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任性蛮横的。而蘑菇却是个例外，她非常独立且明白事理，这是缘于她童年中的一次变故。

　　蘑菇的成长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在她五岁那年，她爸爸因为生意纠纷被告上法庭，而且警察叔叔拘留了。在那段时间，妈妈带着她四处奔走，凑钱打官司，托人找关系，见识人情冷暖。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明白事理。妈妈和律师商讨官司，她就站在门口等，有时一等好几小时，却从来不吵也不闹。站累了，就坐在地上，坐久了，也会睡着。妈妈去求朋友帮忙，那朋友家的孩子捏她脸蛋，扯她头发，弄脏她裙子，她任由欺负，从来不哭。妈妈受委屈落泪，她和妈妈说要坚强勇敢。她陪着妈妈一路走来，等到爸爸无罪释放，等来了一家团聚。很多年后，妈妈和她说起这事时，她早已经忘记了，然而当年坚强和乐观的性格却使她受用至今。

　　上班的第一天，蘑菇领到了之前量身定做的制服。

　　都说庄美的制服是最漂亮的，粉色的丝巾领结，白底条纹衬衫，深蓝色的短裙套装，连对着装要求高的蘑菇也甚满意。只是略嫌衣服有些紧身，太显身段了。

　　人事小姐领着蘑菇到行政管理部，向部门主管介绍了一下蘑菇。

　　那主管是位中年女性的，皮肤黝黑，神情憔悴，她托了托金丝眼镜，眯着眼掂量蘑菇，“嗯，样子还挺适合做前台的。”

　　蘑菇尴尬一笑，也不知道这话是褒是贬。

　　人事小姐走后，主管又向部门的其他同事介绍了蘑菇，而蘑菇一一微笑鞠躬回应。这个部门可算是女子天下，十多个员工中全是女的，而且大多都貌美如花。蘑菇想不知道这个部门选人，外表是不是先决条件。

　　领她到前台的同事绫香也是一位美女子，皮肤白皙，鹅蛋脸，五官细致，身材高挑，年龄大约和蘑菇相仿。绫香一边走，一边给蘑菇介绍，“我们部门属于后勤管理部门，工作包括拟定公司规章制度，编写行政事务文件，发邮件通知，组织会议，安排活动等，事无巨细，”说到这，她朝蘑菇淡淡一笑，“也可以说是一个杂务的部门。”

　　“前台工作杂务也是相当的多，而且还代表公司的门面，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

　　“嗯。”蘑菇认真地点了点头，感觉这美丽的女子还是挺亲切的。

　　蘑菇的搭档叫盈盈，见着她的第一句话便是，“怎么你穿起这套衣服，像一个空姐。”

　　蘑菇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第一感觉是这女孩一定很年轻。

　　果然，盈盈今年23岁，比蘑菇还要少一岁。她来自江南一带，个子比较矮小，长相却十分甜美。是那种让人感觉柔弱，需要保护的女孩。

　　蘑菇对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笑起来会露出两只虎牙的女生，也产生好感。在一一介绍自己以后，盈盈似乎对蘑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说你是正式工？”盈盈惊讶地问。

　　“什么意思？”蘑菇皱了皱眉头

　　“你不是说，你是和庄美签的合同吗？”盈盈答。

　　“嗯，没错啊。”蘑菇拨了拨前额的头发，自己应该是没记错。

　　“那就奇怪了。”盈盈说。

　　原来，庄美的员工分两种，一种是正式工，即是和庄美签的正式合同，另一种是派遣工，是和劳务派遣公司签的合同。近年来，庄美为了减轻劳资管理的负担，已经将相当一部分员工聘请外包给劳务公司了，尤其是一些无关重要的事务角色。而盈盈当然也是派遣员工之一，所以她非常奇怪为什么蘑菇会是与庄美签约的。

　　“你是不是在庄美有关系？”盈盈问。

　　“如果我真有关系的话，我也不用站在这里了。”蘑菇无奈地说。

　　盈盈偷偷地笑了笑，“倒也是，以你的学历和经验。”

　　尽管被盈盈羡慕着，两人的薪酬福利其实相差无几，蘑菇也只比她多了年金这部分。因此，蘑菇也没觉得哪里值得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