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嫡庶有别
程池看到孙星华,颇为惊喜。他回她道,“我原来读书的私塾,先生突然重病了。乡试在即,我只好来这儿听课。”
孙思鸿问道,“妹妹,你们怎么认识?”
孙星华可不好意思说得太具体,只能敷衍道,“在庙里祈福时见过。”
程池微笑地看着她,“原来你是思鸿兄的妹妹。”
孙思鸿看到了黎棠,招呼道,“小棠,你也来了。”
“是啊,孙大哥,我闲来无事,就想找星华聊天,正好她要来探望你,我便跟了来。”
詹维宁打量着她,“你是小棠?难道你就是林都宪的夫人黎棠?”
黎棠回道,“正是。你叫詹维宁?听说你崇拜我夫君,想自荐入都察院?”
詹维宁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我就是这么一说,这都是后话了。能不能考上,都是未知之数。”
孙星华问程池道,“你二哥程涧入学国子监,你怎么不与他一起读书,反倒来念私塾?”
程池笑了笑,“我二哥为嫡出,家里供他入国子监是应该的。我毕竟是庶子,若不能靠自己的成绩入国子监,就只能念私塾了。”
孙思鸿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池兄,不必妄自菲薄。你二哥那是考不上秀才,家里才花钱让他入国子监。大丈夫当以报效国家为志向,何必在意出身是嫡是庶!”
唐宗载道,“思鸿说得对。国子监也没什么了不起,那里头既有自身优秀的,也有靠家里花钱送进去的,鱼龙混杂罢了。这不,你二哥跟两个勋贵子弟喝花酒,还被都察院抓了,丢脸丢得满京城都是了。”
詹维宁道,“要出人头地,终归要靠自己勤奋苦读。历来考试之中,国子监生都没优势,常常被各地的考生们碾压,尤其是湖广江浙的考生。咱们若能通过乡试,那会试时的劲敌可不在国子监,而在湖广江浙。”
黎棠听着他们说话,觉得这群年轻人倒是很积极进取,目光长远。
程池坦然道,“我从来也没羡慕过二哥能入国子监,我若什么都跟二哥一样,嫡母难免……我姨娘的日子就会难挨许多。”
唐宗载一拍大腿,“哎呀,说起你那个嫡母,我就来气!她可真是个泼妇,仗着有个妹妹是安妃,就四处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詹维宁好奇地问,“怎么了?”
唐宗载道,“她在我家茶叶铺子里,买了许多茶叶,每回都是记账。前一阵已经欠到了两千两,实在欠得太多,我爹就让人上门要债。她不仅想赖账,还说我家茶叶有问题。真是见了鬼了,有问题还买了这么多?你们都知道,我爹是个生意人,对客官从来是捧着的,可我爹那回亲自去催要,差点让她气得吐血。而且,那欠的钱至今一分没给。我爹说,就当是喂狗了!”
詹维宁玩笑道,“说什么呢?没准儿那茶叶程池也喝过呢。”
唐宗载摆摆手,道,“她买的都是上好的茶叶,怕是不肯分给他们母子的。”
程池道,“宗载兄,实在抱歉。我回头去劝劝嫡母,实在不行,我就去跟父亲说,让他把钱还上。”
唐宗载拍拍他的肩膀,“算了算了,既然你生母的处境艰难,你还是别去出头了。你好好温书备考,非得甩开程涧一大截不可!”
这时,黎棠插了一句,“你家的茶叶款,程家怕是一时半会儿还不上了。”
“林夫人为何这么说?”
黎棠解释道,“今天早朝上,三名违纪监生的父亲祈求恩典,暂缓责罚到考试后。为此,三家愿各捐出十万两银子,用于加固河堤防汛和惠民药局防治疫病。你想啊,程家不比两个侯爵,钱都用来给程涧收拾烂摊子,哪还有还债的?”
詹维宁感慨道,“我的个乖乖,十、十万两!那得买多少茶叶?池兄,你家里为了你二哥,可真是舍得下本钱!”
程池听了这话,脸色倒没什么变化,他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表露出来。生成庶子,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巨大的落差。
闲聊了一会儿,黎棠和孙星华便准备离开唐家了。
黎棠跟孙星华道,“虽然是私塾,不过他们挺有志气,这次应该能得佳绩。你大哥自是不必说,詹维宁也是信心满满,都开始筹谋会试了。程池跟他的嫡母嫡兄不太一样,感觉他还挺知书识礼的。”
孙星华道,“这么说,倒是我带着偏见看人了。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和我大哥他们聊到一块儿。”
晚上,林熙兆回到家里,黎棠正在厨房盯着准备晚膳。
林熙兆把她叫出来,拉着她回到卧房里,关上了房门,问她,“棠棠啊,你今天在五芳斋说了些什么呀?我的老底都让你揭了。”
林都宪功夫好、一晚上几回,这个消息如此劲爆,还是正主亲自放出去的,五芳斋的伙计实在忍不住要跟人分享。一传十十传百,扩散的速度超乎想象,不到一天的功夫,京城里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于是,京城的茶馆里,出现了如下对话。
“听说了吗?林熙兆新娶的小娇妻黎棠,去五芳斋买糕点的时候,跟几个世家小姐起了口角,那几人说林熙兆年纪大了,床上不行,黎棠亲口辟谣,说林熙兆好着呢,一晚上几回!”
“几回是几回啊?”
“反正就是几回,怎么着也得有个三、五回,才能叫几回吧。”
“每天要这么多,不累吗?”
“小娇妻在怀,软玉娇香,这谁能把持得住?”
“看不出来啊!林熙兆素日心狠手辣,不苟言笑,没想到关起门来,竟是这么个色鬼相。”
说来也是巧,林熙兆想着黎棠今天没能看到程涧挨打,怕是心情失落,就想给她买些糕点、耍货的,也好哄哄她。于是,他也去了五芳斋买糕点。
一下马车,路人见到他,就开始偷偷嘀咕,还时不时瞟他。林熙兆也没在意。走到五芳斋门口,就听到那老板正在跟别的顾客聊得热火朝天。
“这还能有假?我可是亲耳听到林夫人说的。当时,李婵媛、秦丽君和金甜儿这几位世家小姐都在,她们说林熙兆年纪大了,怕是不行了,黎棠表面风光,心里有苦说不出。这时候黎棠就来了,她说林熙兆功夫好得很,一晚上好几回呢。”
“哎哟喂,她小小年纪,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林熙兆跟以前那个张夫人多年无子,我还猜他患有不孕症,可谁曾想他早有个私生闺女,林沅我也见过,长得还真像他,原来竟是张夫人不能生。”
“咱们等着瞧瞧这位小黎夫人的肚子,不就什么都明朗了。”
林熙兆面色铁青地走了进去,五芳斋的老板和顾客如同见了鬼一般,吓得腿软。
林熙兆看着那个老板,“听说你给我安排了不孕症?”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五芳斋的老板吓得跪地求饶磕头如捣。
黎棠不知道林熙兆听了什么话,只如实道,“我说你好得很,你还不乐意?”
“这种事不能瞎说的。”
“不是瞎说,本来有时候一晚上就几……”
林熙兆捂住她的嘴巴,“小姑奶奶,可以了。”
黎棠闷声道,“她们懂什么呀?都还是黄毛丫头呢!诋毁你年纪大了那个……不行,我就是听不下去,才忍不住说的。你也觉得,我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不是个端庄持重的好女人吗?”
林熙兆笑笑道,“怎么会呢?我觉得,你肯维护我,真是可爱极了。”
黎棠抱住林熙兆的腰,嘻嘻笑了两声。
“只不过,闺中之事,我们两个知道就行了。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必理会那些家长里短。人若是太被别人的闲言碎语左右,就会徒增许多烦恼。”
黎棠抬头看着他,“道理我都懂,可是做起来太难。她们说我什么,我都不在意的。可是她们说你,我就忍不了。”
这话真是说得林熙兆心软了,如果她对他只有利用没有感情,是不会这般豁出脸面去维护他的。
林熙兆将她搂紧,吻她的唇,“你怎么这么乖?嗯?”
黎棠也抱紧他,“你帮我做了许多事,我当然要乖乖的啦。从小到大,除了母亲的陪嫁蕊芝姑姑,还有那两个丫头,再也没有人对我这样好了。你不知道,你那次骂我爹骂得狗血淋头,我觉得你真是威风极了,真是骂出了我多年的心声。”
说到黎一德,因为相信了黎棠给他选的继室人选周芊幼能让他转运,所以他对婚事格外上心,几次上周家门拜访,催促着和周家定下婚事。他顾不得天气太炎热,等不到秋高气爽,选定了六月末为婚期。
而且,黎一德还四处发请帖,不管是他认识的,还是林熙兆认识的,通通请了个遍,也不怕人家不来尴尬。黎棠听林熙兆说,黎一德把内阁的人都请了,真想冲回娘家臭骂她爹一顿。
天气骤然炎热起来,六月初二,皇帝携两宫太后、六宫后妃及皇子皇女们,去京城郊外的好山园避暑。
每逢这个时候,早朝与经筵都免了,各地奏疏都送到好山园,京城各司照常办公,请旨时才入园觐见。
黎棠最不喜欢酷暑天,午睡到了黄昏。
林熙兆回到家里,发现她还睡着,坐在床边,“棠棠,怎么还睡着?起来用晚膳了。”
黎棠怏怏的难受,“天气太热了,我没胃口。”
“棠棠,你是不是中暑了?”
“你不用管我,你自己去吃吧。”
林熙兆觉得她不对劲,吩咐林修冶道,“修冶,你去宏济堂请苏大夫来。”
林熙兆拿起折扇,轻轻地给她扇风。“一会儿瞧了大夫,喝一点粥吧。”
黎棠还是摇头,“那鸡汤粥也油腻。我什么都不想吃!”
不一会儿,宏济堂的苏常山就来了,给黎棠诊脉。
林熙兆继续说服她,“白粥你能喝吗?什么都不加,没有油腥味儿。你好歹吃一点东西。”
黎棠没有胃口,觉得他一直问有点烦,“不喝不喝!你烦死了!一直问。”
林熙兆耐心地哄她,“这就不乖了,就算生病了,也得勉强吃点东西呀,越是不吃东西,越是没力气恢复了。”
苏常山诊了脉,面色一变,“林都宪,夫人这是有喜了,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