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034
路洵就这么握着姜由的手, 带着她敲了两遍。
不得不说，人在紧张状态下的潜能是无限的, 姜由一开始紧张得连呼吸都不自觉放慢，后来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可能得猝死在这儿，于是精神高度集中，学起来也就快了不少。
她动了动手腕, “我会了。”
“嗯。”
路洵松开她的手, 没再逼她，也没提起刚才的话题，而是站在旁边检查自己的教学成果。
一下午很快过去, 三叔敲了敲门, 进屋招呼他们一起吃饭。
两个教鼓的老师看起来年纪都不大，这会儿正把外卖往台子上放, 短发女老师冲他们笑了笑，“快来, 一起吃。”
姜由摆摆手，“不用了。”
今天稍晚一点周荷会回来，姜由想回家先把菜什么的洗一洗, 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三叔唉了一声, “跟我客气什么？小洵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跟他亲叔叔也没什么区别。”
路洵一笑，“三叔，真不用，她有事儿。”
三叔也没勉强, 打过招呼就坐下吃饭了。
姜由盯着被路洵拎在手上的书包，说：“我自己背吧。”
路洵没应声，也没把书包还她。
刚刚他才说过那样的话，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像没事人一样教她打鼓。
就像是真的很单纯的，在教她打鼓那样……
姜由叹气，继续说：“我自己回去吧，打个车就好了。”
他偏头看她，“我送你。”
然而路洵并没有打电话给司机，也没有打车，而是把她带到了一间汽车修理厂。
这里光线稍暗，棚内几个洗车工正在洗车，他们俩站在这儿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叼着根烟，从桌子后面绕过来，眯着眼看了看他们俩，突然一笑。
路洵也笑了笑，“林哥。”
姜由偏头看了眼路洵，心说没想到这人认识的人还挺杂，架子鼓店的老板、修车厂的老板……
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被叫作“林哥”的人长得还不赖，就是举止间有种若有似无的痞气，这跟路洵身上的贵公子气质莫名违和，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能有话聊的人。
他上下打量了姜由几眼，说出来的话让姜由呼吸一窒。
“你女朋友啊？”
姜由：！
她觉得自己看人的水平真不赖，这就是个挺痞气的人！
路洵看了她一眼：“还不是。”
林哥又一笑，“你不行啊小路。”
姜由侧头看看院里的花又看看草，继而转头看看蓝天白云。
林哥见她极力装淡定的样子，乐得嘴间的烟都跟着颤。
路洵没和他聊太多，就说要拿车。
姜由拽着他袖子，“你才几岁？你想开车？我可不坐！”
林哥一笑，“不是汽车。”
姜由：“摩托车？”
“嗯。”
路洵应声的瞬间，林哥把两人带进里间，里面停着一些废旧车辆，被拆得七零八落，中间夹杂着几辆好车。
精致与残破的极致对比之下，错落的感觉居然还挺有艺术感的。
最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
姜由盯着通体黑色的摩托车，隐隐有些兴奋。
她莫名就想到圣诞晚会当晚路洵敲架子鼓的样子。
黑色，天生就与他相配。
林哥又跟路洵交代了几句就把钥匙给了他，顺带给他拎过来两个头盔。
路洵将黑色那个搁在车身上，捏着白色那个径直往姜由脑袋上套，边替她整理带子边问她：“怕不怕？”
姜由摇了摇头，“我胆子挺大的。”
路洵一笑，自己套上头盔，问她：“抱你上去？”
姜由：“……”
“不用，我自己有手有脚。”
等到路洵坐上车之后，姜由背着书包，也跟着爬上去，攥着他腰侧的衣服，“走！”
摩托车低沉却有力的嗡鸣声在棚内响起，路洵朝林哥一点头，驾驶着摩托车开出去。
道路逐渐开阔，路洵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现在天气很冷，凉风撩着姜由的头发往后，街景在身侧飞速变换，姜由攥着路洵的衣服，心跳和血液流速都在加快。
这也太爽了吧！
这边离周荷家并不远，没过多久，车子就停在了小区门口。
姜由有些意犹未尽，跳下车，鼻尖有些发红。
她笑着，摘下头盔递给他：“谢谢你送我回来。”
路洵点了点头，下巴朝小区门一点：“进去吧。”
姜由点了点头，人却没动。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带我骑摩托车？你就不怕我害怕？”
“你都能自己去蹦极，还能怕骑摩托车？”
姜由睁大了眼：“不是你让我去的啊？”
路洵点了点头，没忍住笑了一下。
姜由突然觉得很不公平，在路洵面前，她几乎是透明的。
想了想，她又说：“我也没怎么玩过那个，你说，要是我也玩出来一个……”
路洵扫了她一眼，“你以为是批发啊？”
姜由想了想。
也是。
她这种独一无二、无边美貌的完美崽崽，让她来到现实世界，算是老天有眼了。
她歪了歪脑袋，又说：“那你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会觉得奇怪吗？”
“不会。”路洵又开始催促，“外边冷，赶紧进去。”
姜由“嗯”了一声，刚扭头准备走，再一次转过身来，突然攥住了路洵的衣袖。
她本来就不是喜欢绕圈子、遇事躲避的性格。
但是，这种事情她没处理过，多多少少会不好意思。
热意爬上颧骨、耳尖，她硬着头皮开口：“你之前说的那个……”
路洵眉一扬，故意问：“哪个？”
“就是，我打鼓的时候，你说的那个……”
她不确定他明没明白，抬眼去看他，视线相触的一瞬间又垂下眼，接着开口：“我的意思是，我没谈过恋爱，你总得让我先想想。”
她神情认真，像是真的在苦恼。
太可爱了。
“你想吧。”路洵唇角翘了一下，没忍住抬手，轻轻揉了揉她脑袋，“但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上别人，没什么耐心，也等不及，你稍微快点。”
摸、摸头杀……
这谁顶得住。
姜由觉得后背都在发烫，视线乱飘：“知、知道了……”
等到姜由一口气冲到家里的时候，她的脸还在烫。
这可太难为她了。
明明跟爸爸说好了不早恋的。
但是，他是真的好帅好帅。
还会给她买零食吃，还很温柔还会摸头杀……
姜由仰躺在沙发上，扯过一个抱枕盖在自己的脸上。
“啊——怎么办！”
姜由就这么在沙发上躺了会儿，眼看已经五点半了，她急忙起身打开冰箱看了几眼。
冰箱里菜不多。
她点开微信问周荷：【阿姨，你想吃什么呀？我先洗好菜等你。】
周荷没一会儿便给她回过来：【你会煮米饭吗？会削土豆的话也可以削两个。】
从她跟周荷一起住以来，周荷基本没让她干过什么活儿。
这会儿周荷给她布置了任务，她当即斗志满满，立即应下来，然后去某个教做饭的APP上找了煮米饭的教程。
等到按下煮饭键，她带着满身成就感，从袋子里拿出两个土豆洗干净，又用小刀一点一点削皮。
姜由平时连个苹果都削不好，这会儿认认真真削土豆皮，慢且磕巴。
等她弄得差不多，周荷也回来了。
“周阿姨！”
姜由把手里的小刀搁到台子上，眼睛亮晶晶的。
周荷拎着从美食交流会上带过来的糕点，搁到茶几上，凑到厨房看了一眼，笑了：“可以啊你，去客厅吃点东西，我来吧。”
当晚，她们将近七点才吃上饭，周荷一个劲夸姜由第一次煮饭就煮得那么好。
姜由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等到她晚上写完题，点开朋友圈的时候才发现，周荷不仅当面夸了她，还发了一条朋友圈。
【崽崽削的土豆、煮的米饭，真棒！】
下面跟着三张图片，第一张是她磕磕巴巴削出来的土豆，第二张是那锅煮得还凑合的米饭，第三张是一张猫猫脸颊红晕的可爱表情包。
孟妍在下面点赞又评论：【哎呀，小由怎么那么棒！】
姜由唇角弯了一下，她心说看来路洵平时不会做饭啊，还是她这种会帮家长打下手的孩子比较可爱。
转天，周愿一见到她就笑着说：“可以啊你，还会做饭。”
姜由谦虚地应声：“我第一次做，也就凑合着吃了。”
周愿更是惊讶：“哇，你第一次煮米饭就那么厉害？”
“其实还是很简单的。”
过了会儿，顾承西也给姜由发消息：【听愿愿说你会做饭了啊？】
姜由回：【会煮白米饭了。】
人间西子：【可以呀，喜欢吃蛋糕吗？回头我教你弄。】
姜由：“……”
怎么这个西西也会烤蛋糕？
她当即拒绝：【不了吧，我学不会，你做给我吃就好了。】
人间西子：【等我空下来就做好了带来学校给你们吃！】
姜由：【好的。】
她坐在座位上和顾承西聊了会儿天，抬眼一看，路洵从前门走进来。
她急忙低头点开微博，自己的微博粉丝已经涨到了二十万。
她点开私信想随便挑几条回一下，但那些字过眼不过脑，她的注意力始终没办法集中。
话又说回来，这种事儿，让谁碰到能不混乱？
她正努力发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一只手就进入了她的视线范围。
路洵把一个透明的、可可爱爱的杯子搁在了她面前，里面装着乳白色的液体。
她仰脖问他：“这是什么？”
“花生浆。”
说完，他根本就没解释为什么他要给她带这个，坐回了座位上。
齐思正倒是馋得不行，盯着姜由桌上的瓶子说：“小路，这是你自己打的吧？靠，也不知道多弄点儿。”
路洵轻笑一声，没说话。
姜由听在耳朵里，一时间，她有些惊讶。
这是他自己弄的？
伸手碰了碰杯壁，还是温的。
她就带着这股惊讶，拧开杯盖，抿了一小口。
之前她从来没喝过花生浆这种东西，没想到居然那么好喝。
但是当面道谢是不好意思的，她只能偷偷摸出手机，认真地打了两个字：【谢谢。】
身后，他的课桌上传来轻微的震动声。
姜由有些期待他的回复，然而没有回复。
行吧。
可能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他自己动手给她打花生浆，还被齐思正戳穿了。
要是她，肯定会很不好意思。
下午音乐课，老师在上面翻着课本讲着某位音乐家的事迹，不少同学趁着这个时候偷偷趴在课桌上写题。
姜由早先写题写到崩溃，午觉都没睡，这会儿懒得再奋斗。
她微微往后仰，靠着路洵的桌沿，边听老师讲课，边放松身心。
不知道为什么，上课时，陈雨薇频频往斜后面偷看着什么，表情不断变化，异常精彩。
姜由本来还在犯困，看着她一连串的变脸艺术，乐得清醒到不行，下课铃才一响，姜由就问她：“你老看什么啊？”
陈雨薇下意识又往后看了一眼，见到大佬无事发生一般懒洋洋起身，跟着齐思正一块儿走出去了。
陈雨薇凑到姜由旁边，小声跟她说：“刚刚我看到路洵他玩你头发！”
姜由原本舒舒服服靠在路洵桌沿上，一听这话，她就像后背被烫了一下那样，急忙直起身，“啊？”
陈雨薇动作夸张，抓了一缕自己的头发，用食指轻轻绕着打转：“他就这么抓着你头发，玩了半节课，他肯定喜欢你！”
姜由脸一下爆红，转头看了眼，后面位置空空的。
她抓起手机，点开对话框，往输入框里打字：【你不要在教室里玩我的头发……】
等了会儿，没回应。
她有些气恼地趴在桌上，总觉得自己跟煮熟的虾也没什么区别了。
过了会儿，肩膀被人碰了一下，她抬起头，面前多了一瓶酸奶。
陈雨薇脸上一副“我磕到了”的表情，看看下课特意跑去个姜由买酸奶的路洵，又看看姜由，不断思索着这到底是单箭头虐恋还是双箭头甜饼。
姜由脸还在烫，捏着酸奶，想还给路洵：“我不要了……”
路洵脚步一顿，就站在她桌侧：“你不想喝吗？”
姜由看着他的脸，有些气急败坏，还没应声就听见他接续说：“还是……只是不想喝我给你买的？”
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受伤？
她把酸奶收回来，丧气地说：“算了，我喝。”
路洵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仍旧匮乏，坐回了座位。
上课铃响起的瞬间，姜由桌洞里的手机轻轻震了震，她趁着老师还没来，赶紧偷偷看了一眼。
——【那在别的地方，可以玩吗？】
姜由捏着那瓶酸奶，胸腔里就像关了一只兔子那样，左撞撞右撞撞，有些失控了。
她半趴在桌子上，滚烫的脸颊就挨着自己微微冰凉的手背。
怎么办啊……
这节课过后，姜由一直没跟路洵说话。
到了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时，老师捏着课本走出教室，齐思正好奇地问路洵：“怎么回事儿，之前姜小由不是话还挺多的吗，今天沉默得头都不回，你惹她生气了啊？”
陈雨薇坐在前面，听得一清二楚。
齐思正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她觉得姜由肯定能听见，但是姜由这会儿埋着头，像是在装听不见的样子。
陈雨薇在心里叹气。
看来，他们就是单箭头虐恋没错了，这种状况，旁边的人越起哄，姜由说不定会越烦路洵。
她索性急忙给齐思正使了使眼色。
齐思正还没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路洵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齐思正惊呆了：“什么时候？我今天一天都跟你在一起，你偷偷干了什么坏事儿？”
“就刚才吧。”路洵看着姜由的后脑勺，说得含糊。
齐思正拍了拍他，着急道：“那你哄啊！”
路洵仍旧看着姜由，嗓音低低的，“我没经验，你教教我，该怎么哄？”
血色蔓上姜由的耳根，她拿起水杯佯装接水，叫上周愿出去了。
齐思正看着姜由的背影，啧了一声：“看起来很严重啊，你到底怎么欺负人家了？”
路洵垂眼，玩着桌上的笔，扯了扯唇角，“太着急了，吓到她了吧。”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后，齐思正眼见着姜由收东西收得很快，花式撺掇路洵，“你去解释啊，去啊！”
路洵慢吞吞收拾东西，不为所动，等到齐思正急得快急死了的时候，姜由已经背上了书包。
齐思正扶额：“哎哟！你们这是在虐我！”
然而，姜由乖乖巧巧背着书包，没走，而是站在了路洵旁边，小声问他：“你能跟我出去一下吗？”
齐思正和陈雨薇对视一眼，都很惊喜，互相挤眉弄眼。
路洵拎上书包，跟出去了。
姜由走在前面，路洵就跟在她后面几步的位置，没离她太近。
等到出了校门，姜由没顺着路往下走，反而把路洵带到了旁边美食街的小岔口。
这里仅有的一盏路灯前两天坏掉了。
这会儿四周都挺热闹，人声嘈杂，只有他们这一隅是黑暗且安静的。
姜由抬眼去看路洵似乎融进了夜色的眼睛，轻声跟他说：“你别误会，我没有讨厌你……”
路洵正垂着眼看她。
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又接着说：“但是你刚刚那样，不太好。”
路洵敛了敛眉，还是没说话。
她叹了一声气，突然觉得这个人怎么老不说话老不回答，自顾自做了一堆事，跟他说也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