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楼梯昏暗。

　　有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女明丽娇俏的面容上，她脸颊绯红, 乖乖倚靠在他怀里。

　　纪寒一动都不敢动。

　　少女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

　　痒痒的。

　　不知是不是睡得不太舒服, 乔知颜调整了一下姿势，她动作的时候, 粉唇不小心擦过少年的喉结……

　　纪寒的世界一瞬间风起云涌。

　　他猛然间攥紧拳，舌尖紧紧抵住上膛, 才能抑制住体内疯狂叫嚣的野兽。

　　乔家所在的小区已经有些年头。

　　隔音也不太好。

　　有小区住户的声音透过门板隐隐约约传到楼道里。

　　屋内好像在宴请客人，嘈杂、喧闹的谈话声, 烟火气十足。

　　可纪寒根本听不到, 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心情平复了些许, 才重新将少女打横抱起来，朝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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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篮球赛是全校瞩目的活动, 很快，纪寒他们获得冠军的消息就在校内传扬开来。

　　恶名在外的少年真正成了风云人物。

　　那些凝聚在他身上的污名好似也被如今的光环所掩盖。

　　人类本就是善忘的动物。

　　同学们渐渐忘记之前的那个新闻报道, 开始学着接纳这个沉默寡言的同龄人。

　　偶尔, 纪寒去打水的时候, 还会听到有人叫他寒哥, 只不过现在的“寒哥”，和之前他们口中的相比, 明显少了恐惧，多了认同感。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没有人会永远处于阴霾之中，总有一束光，会来照亮他。

　　而他的光，是乔知颜。

　　只可惜自那晚过后, 小少女再也没有跟他提过和“喜欢”有关的字眼。

　　纪寒知道，她多半是断片儿了。

　　断片儿的乔知颜仍旧正常上课下课，全然不知道因为自己醉酒时的举动，少年有多么煎熬。

　　纪寒有时会去乔知颜所在的班级找她。

　　每每看到懵懵懂懂的小少女，心都软的一塌糊涂。

　　他想：忘了也好，告白这种事情，本就应该由男孩子开口。

　　等他解决完一切，一定给她一个难忘的告白。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校方再次贴出公告，决定从前三名的球队中选拔出表现优异的十一名球员，重新组成球队，作为和长华比拼的终极队伍。

　　陶宇阳和纪寒表现优异，自然全部入选。

　　纪寒参加篮球赛，本就是因为乔知颜的一句话，如今赢了比赛，他虽然高兴，却明白篮球并不是他心之所向。

　　他有太多太多事情需要解决。

　　少年婉拒了校方。

　　于是，冠军队伍里只有陶宇阳会继续比赛。

　　大家都很为他开心，毕竟如果当初没有出那件事情，依照陶宇阳的实力，现在恐怕早就入选省队了。

　　听说和长华的篮球比赛也有省内的教练来观赛，这对于倾心体育的陶宇阳来说，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陶宇阳一改之前的颓丧，连走路都带风。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就在和长华的比赛开始前夕，一封匿名举报信被提交到了校领导那边。

　　举报信的内容详细陈述了一年前陶宇阳是如何为了争夺队长之位，不择手段使用暴力弄断于杰腿骨的全过程。

　　举报人在信的末尾写道。

　　【尊敬的校领导，像陶宇阳这样品行不端的人，怎么有资格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希望您能慎重考虑，取消他的比赛资格，让其他有能力的球员取而代之。】

　　举报信写的情真意切，义愤填膺。

　　校领导虽然怜惜陶宇阳这样的人才，却知道绝不能姑息纵容恶行。

　　陶宇阳的比赛资格被取消了。

　　不止如此，校领导还针对举报信陈述的事件，对陶宇阳进行了通报批评。

　　篮球赛是全校关注的大事，开除球员，且还是主力球员，自然需要给同学们一个交代。

　　陶宇阳站在公告栏前。

　　周围同学讨论的声音传进他耳畔。

　　“我之前就说，要是陶宇阳这种伤害队友的人都能进校队，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对啊，他其实篮球也就打的比平常人好那么一点儿罢了，实力也不行，凭什么代表学校参赛？”

　　“……嘘，你们小点儿声，他兴许能听见……”

　　“听见怎么了，他能拿我们怎么样？说都不让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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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质疑、嘲讽、谩骂……

　　陶宇阳甚至有些恍惚，有那么一刹那，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年前。

　　他拼命解释，自己根本没有做任何伤害于杰的事情，但根本没有人相信他。

　　他们将他视作洪水猛兽。

　　陶宇阳认定，这封举报信绝对和于杰脱不了干系。

　　他握紧拳头，咬咬牙，朝于杰所在的班级走去：可去他妈的吧，于杰你个王八蛋，老子跟你拼了！

　　真当他好欺负是吧！

　　一而再，再而三……

　　陶宇阳越想越气，走路的步伐也越来越急促。

　　然而他还没到教室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纪寒挡在他身前。

　　少年了解陶宇阳性格，知道他多半会因为这次的举报信，去找于杰讨个说法。

　　然而若是让他随心所欲，必定会酿成大祸。

　　陶宇阳吼他：“滚开！”

　　纪寒见他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便知道他是怒到了极致。

　　也不同他争辩，侧过身子，给他让路。

　　陶宇阳继续怒气冲冲往前走，下一秒，少年的声音响起来：“学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真的去找于杰，甚至动手打了他，那你就一辈子都得背负恶名了。”

　　陶宇阳往前走的动作骤然停下来。

　　他在犹豫。

　　纪寒又道：“如果不能还原当时的真相，你的后半生，恐怕都会受这件事影响。你的运动员生涯，说不准也会因此断送。”

　　陶宇阳回头看纪寒。

　　少年的话实在太一针见血，一下子戳中了陶宇阳心中最在乎也是最脆弱的那个部分。

　　陶宇阳道：“难道就让我吃了这个哑巴亏？我做不到。”

　　“再大的亏，你一年前也吃过了。”

　　“…………”

　　陶宇阳明白，纪寒指的是一年前他被人冤枉的那件事。

　　他当时也想过澄清，可他百口莫辩。

　　几乎所有人，都选择站在看似是弱者的于杰那一边。

　　可实际上只有他知道，于杰是怎样的阴险小人。

　　陶宇阳下意识骂了一句：“混蛋！”

　　骂完后，他心里好受了很多，陶宇阳问纪寒：“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打也打不得，他真是快憋屈死了！

　　纪寒黑瞳沉静：“我帮你。”

　　“怎么帮？”

　　纪寒附耳，跟陶宇阳说了几句话。

　　陶宇阳狐疑：“这能行吗？”

　　纪寒说：“死马当活马医，即便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我们也要试一试。”

　　于杰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陶宇阳。

　　他有些不可思议，按照他对陶宇阳的了解，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必然是会过来找自己“算账”的。

　　可，没有。

　　什么都没有。

　　直到晚间放学，他都没等来陶宇阳。

　　于杰心情不太好。

　　有球队的人来找他打球，他也心不在焉。

　　他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个一点就着的莽夫，会选择忍气吞声……

　　然而很快，于杰便明白了原因。

　　第二天，他来到学校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杰询问平时同自己亲近的同学，有人支支吾吾地告诉他，说是公告栏那边，贴着他的照片。

　　于杰一脸懵。

　　他匆匆走到公告栏，那里人头攒动。

　　于杰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一眼看到了公告栏上的东西。

　　他的自拍照被贴在公告栏上，旁边还配着文字：有没有小姐姐愿意和我交个朋友啊？

　　于杰：“…………”

　　他气的不行，从人群中挤进去，一把撕下自己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

　　于杰平时看起来很好相处，又是校队的队长，辨识度很高，这里很多人都认识他。

　　“于队，想女朋友想疯啦？”有人调侃，一边说话一边朝他竖起大拇指：“也是，都敢在校公告栏上贴求偶小广告了，可不是想疯了吗？”

　　围观的人群都笑起来。

　　于杰憋红了脸。

　　他本就不是陶宇阳那种粗暴的性格，闻言，也只是尽量平静的解释：“是有人在整我，这并不是我本人干的。”

　　然而根本没有人相信他。

　　整你？

　　这可是自拍照，还是自恋非常的那种自拍照，一看就很私密，别人怎么拿到的？

　　更何况，于杰几乎不与人交恶。

　　啧。

　　这是多大仇怨呢，能想出这么损的法子来。

　　最后，于杰在众人的嘲弄声中走回教室。

　　他手里紧紧捏着那张自拍照，与此同时，大脑中闪回过可能和这件事有关联的人。

　　于杰记忆停留在那年盛夏。

　　当时，他刚刚进校队，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陶宇阳已经是万众瞩目的明星球员。

　　“那是不是陶宇阳？据说他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有职业篮球教练找上他了！”

　　“真假？这么厉害？那他怎么来了咱们学校？”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问他啊！”

　　高一年级的于杰，不动声色将目光定格在不远处做基础训练的陶宇阳身上，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比陶宇阳更厉害的球员。

　　可很快他便知道，有时候天赋比努力更重要。

　　即便他付出再大的努力，也依旧比不上陶宇阳。

　　于杰开始有意识地亲近他。

　　陶宇阳也是真的傻，竟然真的傻乎乎上钩，和他成为朋友。

　　于杰的那张自拍照就是在那个时期照的，他没有想到，竟然会被陶宇阳保存了下来。

　　还拿出来阴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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