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这一折腾都已经到了腊月里了,林夕媛的芯片已经解了禁,资料她已经换出来开始整理,想着说医徒的话过完年再开始带。这天又兑换了抗结核药,上镇国公府复诊。
一听说是她来,蔺天铎就把孙子拉到客厅让人复诊,蔺子恪无奈,生怕他再提什么美男计之类的话,尤其自己这祖父说话不忌讳惯了,要是当着人家面说出来,自己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林夕媛到了客厅给几位一见礼,长公主先一步道:“恪儿如今的身体可好太多了,你快再给他看看吧。”只要自己的儿子病能治好,她这辈子也是没有别的心愿了。
林夕媛不敢托大,再次诊脉检查了一番,经过这小半年的药物治疗,肺中感染情况明显得到控制,甚至要比她想象地还要好一些,这样的话原来的四样药慢慢地可以去一样了。
林夕媛将药奉上,给最后一瓶做了标记:“这个原是开了三个月的,如今再吃一个月就可以停了。”
听闻此言,长公主更加高兴,药都减了一种,看来的确是大好了。她于是忍不住问:“林娘子你看还要多久才能痊愈?”
“这民女着实不敢定论,不过如今公子平日也不用总拘在家里,只要注意咳痰处理干净,不与人共盏,血液口沫等一应□□不被他人接触,一般是不会过人的。”
众人闻言皆是惊喜不已,尤其是蔺子恪,自从患了这病,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过府,平日里其他人也躲他甚远,最亲近的人便是父母和祖父,没想到现在竟是可以出门了!
林夕媛自然知他高兴,但是话还要说到:“出门最好戴口罩。”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沓递给一旁的侍者。
蔺子恪看了看古怪东西,不由得眼角抽搐,他一个大男人戴这个?那还不如不出门……
林夕媛安慰道:“蔺公子不知,如今京中出行有不少人都携带,所以无人觉得异样。”这当然是医馆着意宣传的结果,而且经过一段时间检验,确实有效,这东西又不值几个钱,那些体质敏感的往往都戴。
蔺子恪勉强点头表示接受,蔺天铎见这边差不多了,按捺不住问:“女娃娃,最近有没有再酿酒?或者是别的什么新奇玩意儿?这天冷的,出去没什么可玩,在家又烦得很。”
林夕媛最近让人做了几副牌,医馆里面闲得时候偶尔也打一打,两边铺子里的人见了也来讨,现在在他们街上不少人都爱玩。想着蔺国公是个爱玩的,就也给他带了一幅。
蔺天铎学完斗地主之后果然来劲,拉着孙子和她三人打了几回,林夕媛见他上手了就要走,被他急急拦住:“我这还没玩透呢,你急着走干什么!”
林夕媛无奈:“回国公爷,民女要回去坐堂,这耽误了给人诊治就不好了。”
蔺天铎撇嘴:“你看你搞这一出干嘛,天天陪着我们祖孙吃喝玩乐不也挺好?”
林夕媛笑:“等民女以后老得拿不稳刀了,再天天吃喝玩乐也不迟。”
“你这是轻视老夫?老夫虽然爱玩,尚能拉开一石弓,一顿能吃两斤肉,你知道什么你!”
“国公爷……上年纪了一顿吃那么多不好消化,您还是少用一点比较好。”
蔺天铎无语瞪眼,林夕媛满眼真诚,蔺子恪一阵憋笑。
林夕媛又给他们行了礼,这次回去的时候拒绝了对方再给诊金,乘着马车回去了。
这天早上一开门,昨夜里下了雪,地上白茫茫一片,林夕媛就让伙计们铲雪。小虎帮着铲了一会儿就玩开了,在门口堆雪人,半夏和玉竹看见了也帮着堆,等雪铲好了,大雪人也就堆好了。
林夕媛也难得童心回归,找废料做了鼻子眼睛插上,小虎兴冲冲地还想把自己围脖给它围上,被半夏拦了,万一路上谁看见给顺走了就不划算了。
天冷大早上的来得人少,干坐着也没意思,里面几个人就坐在炭盆边上打牌,过了一会儿街上开始上人,这就收了开始干活了。
过了一会儿,有个人套着马车过来,冲里面急急喊道:“林娘子在吗?”
林夕媛连忙从隔帘里走出去:“我在,是怎么了?”
“我家国公爷身子不大爽利,麻烦您去看看吧!”
林夕媛刚要随着去,想想又改了主意:“让吴大夫去吧,他医术比我要好,给国公爷诊脉问症也方便一些。”
那人一听傻了眼:“可,可国公爷让您去,您这就别让小的为难了。”
林夕媛问:“国公爷是何处不适?”
“啊,这……”
林夕媛叹了一口气:“该不会是玩心太盛导致的吧?”
那人哂笑了一下,挠头道:“国公爷昨天想跟别人一块打牌,结果自己理不清楚是什么规矩,心里惦记着呢。”
林夕媛无奈:“那你等一等吧,我将规则写下来。顺道帮我捎个话,以后真的不能这么干,耽搁别人看病怎么办?”
“是是是。”那人弯腰赔笑。
这老头还真是玩心够重的,不过她们那年代退休的老头也有好多整日打牌没够的,好歹能动动脑子,总比在家等着发霉强。
蔺天铎这边既然得了规则,也就不在意她来不来了,上午自己研究了一会,又练了会功,下午就约着人来府上打牌。
“打牌?”云敬之跟着云易上镇国公府,没想到竟然是为这事儿。
“国公爷好玩,也会玩,恐怕是又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左右你现在腿好了,没事也多到各家走动走动。”
两人坐在马车去了,主要天太冷,云易念着儿子的腿,也就没再骑马。
云家父子刚到国公府门口,平西王戴正英后脚就骑着马到了:“你这年纪比我小上许多,没想到还挺娇气!”
云易见了礼:“这不是为了小子的腿吗,要不然也不至于受不得这点冷。”
“见过王爷。”云敬之也上前行了礼。
平西王一扬马鞭:“免。嗯,如今看起来是好了,小子当真命大啊。”
三人说着话入了国公府,花厅里蔺天铎已经把家伙事都支上了,一看见人来连忙招呼:“来来来,我新得了一个好玩意儿,专门喊你们打发时间。”
戴正英和云易于是凑了上去,一旁蔺子恪笑着招呼:“平西王请、安南侯请。”
他两人与蔺天铎关系甚好,自然知道蔺子恪这病,如今一看竟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由得惊讶无比。
云易道:“国公爷这是从何处寻的神医,这小子简直是脱胎换骨啊!”
蔺天铎头也不抬:“你原来那儿媳妇。”
“……”云易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林氏医术的确不错。”
这时候云敬之不由得想起另一件事,之前听说有人曾给她牵红线,应该不会是这一家吧?
云敬之打量着蔺子恪,对方自然也在看他。蔺子恪心道,这男人就是她前夫?乍一看还像那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拱手见了礼,虽然没有到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地步,却也是有些感觉微妙。还好这时候三个长辈都开始研究牌了,也没有注意二人的机锋。
不过没有注意,不代表不会说。蔺天铎道:“那女娃娃挺有意思,在你们府上那么久,都没把这牌给贡献出来?”
这话有点质疑侯府魅力不够的意思,云易一边研究规则一边道:“那时候她整天照顾我儿子,哪有心思想这些。”
“那也没见日久生个情啥的?”蔺天铎撇撇嘴,“肯定是人家没看上你家小子。”
云易正无语,就听他又说:“不过我家的也一样,哈哈!对了,正英你家有没有年纪合适的,看看能不能入了人家的眼?”
两个年轻人非常希望这个话题打住,好在戴正英也比较正经:“孩子们的事你瞎操什么心,还打牌不打了?”
“打啊,来。”
林夕媛这副牌是做了一些调整的,数字仍用对应数字表示,图案是普通小兵,骑士换做骑兵,皇后换做都尉,国王换做将军,大小鬼则用正副帅表示,方便这边的人理解等级。至于斗地主也不再叫斗地主,而是叫“斗双雄”,这名还是林从焕给起的,玩过的也都觉得挺贴切。
这边研究完大致规则,就开始打了,一开始都玩的不熟,后面慢慢打开了,这三个带过兵的皆是用了心力厮杀起来。
“看我此处放将,难受死你。”
“我有伏兵,傻眼了吧?俩帅没了还是我走牌。”斗双雄里面一和二比较特殊,所以又叫伏兵。
“天降四队骑兵压死!”
原本的斗地主愣是被玩成了沙场演兵,屋里时不时爆发一阵笑。
云敬之和蔺子恪看了一会儿就放他们几个一块,两人到一边另外支起了围棋,你来我往地落着子。
“这牌的确挺有意思,也不知她是怎么想到的。”蔺子恪非常自然地说起了林夕媛。
云敬之落下一子:“她向来喜欢新奇事物,只是往往没有时间去追求。”
“有这么忙?”
“在府里的时候每日除了行针熬药、监督锻炼,还要习字看书。出府以后更是每日看诊,自然是忙的。”
“忙得连世子这样的人物都没能入眼吗?”
“不需要时时入眼,却也是被放在心上。”
蔺子恪闻言轻笑:“哎哟,世子对自己还挺自信。”
云敬之亦回以一笑:“所以有人要打她的主意我也不怎么在意。”
蔺子恪思索着落子:“有人原本还没这心思,这么一来恐怕是要想想了。”
这话半真半假让人不好揣摩,云敬之不以为意,只专心下棋。蔺子恪也严阵以待,于纵横之间寻找间隙。两人杀了许久,云敬之执黑先行,最终贴子折算之后险胜。
棋逢对手,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收子。
“再杀一盘。”
镇国公府变成了临时棋牌室,一下午过去几个人皆是意犹未尽,晚上吃过饭又杀了好一会儿才各自散了。
第二日林夕媛收到了云敬之的信,里面提起了到国公府打牌的事,说是她在侯府之时于此方面不够尽心,如今竟然让他到别人处尝鲜,应当要罚。
林夕媛暗自笑了一通,知道这是不平衡了,脑海中灵光一闪,赶紧拿了纸笔开始在纸上回忆麻将的牌面,弄了半天才理顺了各种花色,趁闲时拿给木匠去做。
其实那东西主要就是木头块块刻字,没什么难的,没几日就做好了,还带盒子。只是这几日遇上下雪,林夕媛就没高兴让人去拿。
又过了几天雪最大的时候,正好赶上她生辰,林从焕干脆拍板全体休息两天,既给她庆生,又权当是休假了。
林夕媛这下又收了不少礼,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倒也很快乐,只是晚上休息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去年这时自己还是在他身边的,那时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来每一日都弥足珍贵。
入了夜,外面雪压枝断的声音将林夕媛从梦中惊醒,接着她便听见了自己窗动的声音。
林夕媛心中一惊,难不成是进贼了?转念一想,却是匆匆掀开被子,走上前去拉开了窗。
狂风夹杂着雪灌了进来,正在研究怎么不出声响撬窗的云敬之愣了一下,随后朝她一笑。
林夕媛心中火热,探身搂住他的脖子,于他冰凉的唇上落下一吻,主动伸了舌与他纠缠着。雪落在两人的脸上、身上,很快被身躯的火热融成了水珠。
她已顾不得许多,只能如此表达自己的惊喜感动,他亦觉得欣喜若狂,捧着她的脸细细密密地亲吻着。两人在雪夜中隔窗拥吻片刻,他念着她穿着单薄,不舍地先松了开。
“快进来!”林夕媛低声说着,任他翻窗而入,随后关了窗,帮他掸了身上的雪。
“把你吵醒了。”云敬之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么来了?”
“白日去了杏林堂,没想到竟然关门休息,只好趁夜翻墙而入,做一回梁上君子了。”
林夕媛又感动又好笑,伸手一拉手也还是冰凉的,连忙拉他入内,示意他进被窝。
云敬之也不纠结,解了外面的大氅便拥着她躺了进去:“原本还想着好好给你过生辰的,天也不作美……”
“说这个干什么。你的腿怎么样?”林夕媛抚着他冰凉的脸,“肯定冻坏了。”
云敬之笑言:“能看到你便也值了。”
“傻一回就行了,以后别干这样的事,早一天晚一天没区别的。”林夕媛道,“我不怎么热衷于形式,心意到了就好。”
“我想陪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林夕媛再难说出别的话,只能以吻表达自己的喜悦:“谢谢,我真的好开心。”
两人又亲密吻了许久,云敬之捉住了她的手,免得被她惹出火气,转移注意地问:“你倒是挺大胆,还敢开窗,就不怕碰到采花贼么?”
“哪个采花贼这种天出动的?也只有你这种笨贼才会。”
云敬之低声笑了,她枕在他臂上,忽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悸动,自己便不好意思起来。
他见她突然不说话,只当是困了:“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吧。”
“舍不得睡呢。”她往他那边又凑了凑,语带促狭,“堂堂世子爷深夜前来给我暖床,这等好事自然要珍惜。”
云敬之又是一阵笑,手臂一带,她半边身子便挂在他身上,热力隔着衣衫侵来,她嘿嘿笑道:“世子爷身上好烫。”
“再拿本世子调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云敬之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我不在乎。”
“可我没有这么容易满足。”云敬之在她耳边轻声说,“一时云雨如何能够?需得日日相伴,夜夜春宵方可能抵。”
“哎呀……”林夕媛捂脸。
以他的性子,如果说出什么为她着想之类的话,她完全相信不是托词,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如此露骨的理由……一时间饶是她较于离国女子开放许多,也是羞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撩.拨,我就记了账以后慢慢讨回。本钱可以将来算总账,利息却是要时时收的。”云敬之说着,抱着她侧身相对,舐咬着她的耳廓,“胆大包天的丫头,真以为本世子暖床是免费的么?”
云敬之知道她的耳后最是敏感,恶意地逗弄着,直到她颤着告饶才停下。
林夕媛浑身酥麻地喘着气,这人使坏的时候自己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敬之将她的发挽于耳后,轻吻了她的脸颊:“睡吧,我看着你。”
林夕媛感觉这样被人盯着睡觉很不好意思,但是闹了半天困意渐渐袭来,自己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床上已然只剩她一人,床头的小几上多了一扁盒,里面躺着一支流云白玉簪,样式简约,这玉却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品。林夕媛抱着宝贝了一会儿,早起梳头的时候就让半夏给自己戴着了。
年前杏林堂又开了几日,林夕媛将麻将牌取了,另附了胡牌规则,趁着墨书来送信的时候塞给了他。
到二十九这天便又放了假,林夕媛给每个人都包了红包,大家便开开心心回家过年去了。
除夕上午王氏和胡氏已经把医馆的总账算出来了,这一年的进项比他们想象的可要多太多了,平日里零零碎碎的就不说了,光护理课和几个大宗的诊费就足以让一家子用不尽。挣得银子留下来年的花销,剩下的便按照之前说的各自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