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身边除了那股清冽的味道外, 还多了一股辛辣又绵长的酒味。
林添被人紧紧的拥着, 感觉快呼吸不过来,但就算这样,他也不愿说出口——
因为陆凛在发抖。
他在发抖,像是一头野兽般,从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林添心疼他,想安慰他, 但此时安慰对方最好的方法就是——
被这样抱着, 不说话就好了。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 久到林添觉得自己的四肢都麻痹了,周围的虫鸣和鸟叫都消失了。片刻, 他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什么湿润的东西碰到了。
以为是雨点, 可是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处感受到异样。林添动了动脖子, 才发现是陆凛的吻落在上面。
他诧异,诧异之中又觉得合乎情理,于是不愿挣脱。
他觉得对方一定是喝醉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于是拽着陆凛的衣袖,小声喊着:“陆凛,你喝了多少?”
“一点点。”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 少年的声音很低哑,带着凉凉的夜风,就这么入了林添的耳朵。
耳朵像是被羽毛掠过一般,林添觉得自己也醉了,干脆任他舔/舐着, 有时候受不了了,才发出一两声低/吟。
呼吸渐渐变重,陆凛也由一开始的吮吸变为噬咬,结果一下没控制好力道,咬破了一小块,鲜血直接迸发出来。
林添不由发出一声喟叹——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被喜欢的人舔/弄着伤口,带着轻微的疼痛,但更多的是酥麻。
不仅仅是鲜血,他觉得对方在抽取自己的灵魂。
“我要杀了他们。”陆凛的唇终于离开了他的伤口,却在他耳边说出这样一句话,声音又阴又狠,带着难以形容的仇恨。
他又喃了一句:“我要杀了他们……”
这次的语气比第一次时又多了些悲怆。连林添都被他感染了。
他见过的陆凛,是骄傲的,冷漠的,就算第一次遇见他被十几个流氓围在巷子里欺负时也是心如止水、漫不经心。他很少对周围人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和神态,更不用说把“恨意”放在一个具体的人身上。
陆凛他到底,背负着什么呢?
林添知道他有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没有权利知道,如果陆凛不说,他也不打算主动去问。
可是……都已经这样了。
林添现在迫切地想帮他,他从陆凛怀里轻轻挣扎出来,一双眼睛在月光的映衬下尤其黑色。
这天夜里,陆凛就对上了这样一双眼睛。
他不算个好人,正义感没那么强烈,对于周围人爱搭不理,性情暴戾不堪。
李哥告诉他真相的那一刻,他是愤怒的,甚至是癫狂的。他想直接冲进陆家,撕破那个女人丑恶刻薄的嘴脸,用刀捅进他的心脏,感受鲜血覆盖她全身的快感。
他还想拉着陆家所有人一起陪葬。每一个知情者和旁观者都不无辜。
可然后呢?他会背负罪名,双手脏污不堪,他是不干净的。
他想完成这一切之后,也随着一起去了——反正世上最后一个爱他的人,早就十九年就离开了。
他想着自己这条命是烟花,腾空而升,在最绚烂的时候炸掉别人,同时也释放自己。
烟花一灭,他也就不在了。
可隐约之中,有一个声音却牵引着他——
“陆凛,等我。”
“我会对你好的。”
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等他吗?就算他背负罪名,浑身脏污,也会有人在他身边吗?
耳边突然传来清越的声音。
“陆凛,你不要怕,我会救你的。”
陆凛在月光下看清了面前人的表情。
很认真。
眼睛里就他一人。
……
“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很快的。”两人回了陆凛的房子,林添一开灯才发现,陆凛身上有不少伤口和淤青。
可都没有血。
陆凛也不说话,乖乖坐在沙发上。
对于医药箱这样东西,林添已经驾轻就熟,从茶几下面翻出之后,就开始把纱布和药酒准备好。
他举起陆凛的一只胳膊,看到那些细密的伤口就胆战心惊,连忙擦上膏药。
要是对方是周敬朝,他早就骂了。
可陆凛坐在那里,低着头,侧脸半明半昧,落寞孤独。林添就舍不得多说一句了。
抹完最后一个伤口时,林添准备收拾药箱,手腕却被人握住。
他以为陆凛疼,“一会儿就不疼了,要不要吃糖?”
“她杀了她。”陆凛突然说。
林添怔住,他不知道对方具体说得是什么事,但大概也能猜出一些。
他没想到陆凛会主动告诉他这些事,心底一软,干脆坐在茶几旁边的软垫上,用手覆上他冰凉的手指。
其实,从陆凛把“秘密基地”分给自己一半的时候,林添就不打算让他一个人面对。
“你慢慢说,不急。”
陆凛声音清冷,将这一切告诉林添的时候,语气已经平静下来,不再像方才那样沾染明显的恨意。
林添也没想到,陆凛竟然一个人承受着这些。
校园暴力和原生家庭的各种阴影、压力、诋毁……林添不敢想像,陆凛竟然是从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所以……才会像自己求救吗?
可他,好像除了在陆凛身边陪着之外,就帮不了什么忙了。
陆凛似乎轻松了许多,正揉着他的脑袋,轻声道:“快去洗澡吧。”
林添看着他的手,“你能自己洗吗?”
陆凛顿了一下,挑眉看着他:“你要跟我一起洗?”
林添惊讶:“不……不是……”
陆凛不再说什么,直接拎起衣角,作势要脱下上衣。
林添吓得赶紧跑了。
看着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陆凛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他找到那根绳索了——那根把他从淤泥里往上拉的绳索。
……
顾延已经把在警局里安窃听器的男人抓到了局里审问,可没有指纹和监控,没办法定罪,只能拘留了二十四小时之后将人放出去了。
其实这些大概就是个幌子——算是对方对自己的挑衅。可顾延又觉得纪希凉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
对方费了这些弯子,究竟是想给自己传达什么消息呢?
顾延又一次打开了纪希凉的资料。
他其实挺敬佩这个人——父母双亡,白手起家,没有后台,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这样的位置。
如果他按部就班继承了顾家家业的话,纪希凉说不定会是一个值得敬佩的竞争对手。
顾延突然就对纪希凉的家庭背景感兴趣,随后他发现,纪希凉的父亲生前,是开玉器店的。
他搜索了那家玉器店,因为十九年前店铺被大火一扫而空,也没有留下什么样品。网上能查到的东西也寥寥无几。
但他还是顺着搜索引擎往后点了十几页。
顾延手指一顿,注意到了其中一行字——
那是一篇博客,十九年前还没有微博那样的东西来记录文字。
顾延点开,博客是有一个名叫“轩月”的网友发表在零六年九月,标题为“纪念那些将要逝去的文化瑰宝。”
他走马观花浏览了一遍,对方大概列举了十几种中国民间传统手艺,有剪纸、纸人、蜀绣等。
突然,他的视线被一块和田玉的照片吸引住了。
照片拍摄有些模糊,像素不高,但能看出花纹繁复,雕刻精致。
上面有一段文字。
“97年时候,我成年生日,家里人想给我一个特别的礼物,特意跑去‘纪家老字号玉馆’买了这样一块玉,老板人很好,要价不高,还送了一对平安扣。今年添了孩子,特意跑去龙城,却发现早就关门了。
最后也没打听到老板去哪儿,很是惋惜,这样的手艺无人传承。我又找了许多家玉店,都找不到能做出这样的精细活的人。”
顾延心底一沉。
那样的花纹他见过,从他父亲顾安那里。
顾家原本是做珠宝生意,但可能管理不擅,生意比较萧条。大概他上小学的时候,顾安突然就变得忙起来,早出晚归,家里的物件也慢慢开始变化,他手里的零花钱也越来越多。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的珠宝生意不做了,改为玉器店,后来又开了分店,才又做回珠宝。
他没有具体了解家里的生意,只知道顾安曾经送了他一块玉,花纹跟这张图片上的十分相似。
他不太会欣赏,以为所有的玉都大同小异,戴了两年绳子坏了,玉就丢了。
现在回想起来,顾家生意开始转变的那一年,跟龙城市这场火灾案的时间差别很短。
顾延手上动作僵住。
高铭和周月正整理文档,就看到他们队长突然起身,脸色还差得可怕。
“头儿,你饿不饿?我一会儿从江队那儿要几桶泡面?你这次吃什么味——”高铭还没说完,门就被狠狠带上。
“道……”
周月也纳闷:“怎么了?咱们最近的案子不都破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不会是小少爷出轨了吧……”
“怎么可能?”高铭拔高声音,随后又幽幽加了句,“小少爷绿了咱们头儿,也不是不可能……”
周月摇头,也起身带上外套。
高铭哀嚎:“怎么你也要走!!!”
“我弟给我发短信叫我回去。”周月拧开门,看了眼高铭,“我感觉他最近谈恋爱了。”
高铭叹息:“怎么一个个都有对象了?请问他们的对象都是哪里找的?国家分配的吗?”
周月耸肩:“要是国家分配的就好了,轮,也该轮到我们。”
“头儿有对象,你弟弟也有对象,就剩咱们俩了,哎?不然……咱俩……”高铭刚说完就否定了,“算了,我没办法接受开弯道比我还猛的女人。”
周月:“……”
她还没嫌弃呢,对方居然就先嫌弃了!
……
半个月后就是林添的生日,周敬朝正苦恼送对方什么礼物,他虚心接受了王英俊的建议——千万不要在淘宝搜索礼物两个字。
不过他还是去搜了一下,并且觉得……这些玻璃盒子也挺好看的。他都想给林添和自己一人买一个放在寝室里。
情侣款。
周敬朝想了一个周末,也不知道,干脆蒙着头睡了,准备周一去问当事人。
结果周一这天,两人在宿舍的时候,他还没开口,林添就主动提起。
“对,朝哥,你不是喜欢电子产品吗?”
周敬朝想着对方可能是喜欢蓝牙耳机呢,随意答应着:“怎么了?”
林添脑袋凑近,“能买到窃听器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毕业离校手续,短小一点……等我到家了就粗大————————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