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知更鸟。8
工厂,没有。
最后我停在一条小巷前。
血腥气。
墙上的砖全是鲜血和劈砍的痕迹,地面上散落着零碎的肢体。
我小心翼翼地抬脚躲过了几块被砸出一个凹陷的钢铁状物体,颤抖着向前面倒在地上的人走去。
“阿....阿年?”地上的人小幅度挣扎起来,捂住胸口。
我连忙跑过去抓住他手臂扶他起来,刚碰上的瞬间,触感传来坚硬的反馈。
第四天,他的皮肤开始硬化了。
“阿年!你怎么样?”
“你怎么...跑出来了。我没事。”他扶着胸口,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我的不安也随之增长。
“我遇到那只二级丧尸了,那天在零售店那只。它吃人的时候,我把它杀了。”
不远处一只丧尸睁大着灰暗的眼睛,脖颈上插着一只音叉。
我扶起钟年,凝神放出治愈异能笼罩着他。
“我没被它伤到。只是被这东西砸了一下。”钟年踢开那个铁块。
我紧张地看着他,整个人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真没事。这都是别人的血。”他下意识想抱我,又因为手上脸上都是血污,张开的手停住,最后收了回去。
似乎有鸟鸣。
“脏,回去再亲你。”他说。
29.
我拉着他,一路低着头走。
钟年几次想凑过来,都被我瞪回去了。
“明天我和你一起出来。”我说。
“不行!”他想都没想,强硬地拒绝道,“外面危险,你在家等我。”
“然后呢?”我转过头问他,咄咄逼人,“然后你又像今天这样?这次没事,下次呢?下下次?哦然后我就像个傻子一样等你回来?”
“不,这件事必须听我的。”钟年的态度丝毫没有软化。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30.
晚上。
我们都躺在床上,试探性的询问从我耳旁响起。
“扬扬......你今天...听到广播了?”
“什么广播?”我闷闷地回应,抱紧被子背对着他。
身旁的男人不安地动了一下/身,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半天听不到响动,我睁开眼,鼻尖前悬浮着一只鸟,比原来那只更胖,泛着蓝光。
“丑死了,不要。”我瓮声瓮气地说,脸埋进被子里。
“扬扬,真的不要吗。”
“不要。”
“......”
下一秒,我落入一个怀抱中,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
“货既售出,恕不退换。”
很安静。
“扬扬。我只是担心你遇到危险。”我静静地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脏搏动。
我说:“最多不过被感染罢了。阿年,我真害怕迟早有一天等不到你回来。我会疯的。”
“不会的。”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你丢了,我也能把你找回来。”
“骗人。”我转过来窝在他胸膛,头顶被下巴硌着。
“我从来不骗你。”
“真的吗?”
“嗯。”
“那你告诉我,”我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不让他有一丝一毫逃避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把镜子丢掉?”
31.
跑出去的时候,在遇到他之前,我看见了那面镜子。
已经破碎的镜子,印着花草的贴纸粘着塑料壳被摔到地上,镜片都碎裂了,反射出五彩斑斓的怪异又扭曲的镜像。
一只鸟倒在一旁。细尖锥形鸟喙,从脸部到胸/部的羽毛呈红橙色,翅膀上有橄榄绿翎毛。一只典型的知更鸟,也叫红胸鸲,属于欧亚
鸲的一支。
关于知更鸟的传说有很多,大致分为两种。一种说它胸/部的羽毛是因为染上了鲜血而变红,另一种说它为圣母守护篝火,火光染红了羽毛。
相比于篝火,阳光,人类的火种之类的比喻,我更喜欢鲜血。美好总是因为残酷而更加美好。就像将喉咙扎入荆棘丛的荆棘鸟,才能
用泣血的歌喉歌唱出世上最动听的歌曲。
在末世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地球的气候发生异常,末世后这种气候变化更剧烈。明明是三伏天,晚上却能下起暴雪。
环保运动空前高涨,许多人坚信是因为人类滥杀其他生命造成了这一切。于是,新的法律在重压下出台。杀害一只鸟,可能比杀人的
刑罚更严重。
这只红胸鸲远渡重洋,或许在连续飞行多日后降落到低空觅食。
阳光,或是别的什么让它把闪耀的碎片误当成雨露。当它欣喜地将宝石吞入肚腹时,锋利的玻璃割断了它的喉管。
真令人忧伤。
32.
“想好编什么借口了吗。”
“......”
钟年将手探入我衣服下,揽着我的腰,低下头不说话。这个人装聋是世界一流水准。
“你的异化又加剧了?”我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伸手捏住他下颌骨前端,逼他张开嘴,借着光看他犬牙的生长状况。我用手指摸了摸,拇指和食指捏住其中一只犬牙细看。
我没有将手抽出来。钟年轻轻地用犬牙碾磨着我的手指,尖锐的齿尖在我的指腹压出很小的凹陷。酥酥麻麻的痒。
“咬我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