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朕会还你一个公道
“皇后好眼力!”
仅是站在这里扫上一眼就能找到其中不对之处,可见皇后对数字, 对一些东西的物价有天生的敏感度。
夸皇后仿佛就是夸自己有眼光, 齐裕站在顾非天身边都觉得备有面子。
别人出去都是吹嘘家世,吹嘘钱财, 他出去就跟邻国皇帝吹自家皇后。
颜好,脾气好, 能力大。
“陛下,老臣有个提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裴子铭犹豫了半晌方才压低了声音开了口道:“老臣觉得, 不如就将顾希一事交给皇后……只不过, 顾希毕竟是皇后父亲, 只怕到时候会落人口舌……”
“清者自清,老身并不在意别人什么看法。”她微微抬眸看向齐裕, 冲人微微躬身,“这件事情陛下就交给老身来做吧。”
“准了。”
齐裕脑子一转, 又道:“既然如此不如皇后就随朕回宫住下好……”
“还劳烦丞相大人在户部为老身腾上一间屋子。”
裴子铭有些不敢去看那立在一旁的陛下, 生怕被一个眼神给吓得不敢再回上半句, 他赶忙将视线移开, 冲着皇后拱手一拜,“这事包在老臣身上, 老臣定然不负使命。”
“裴子铭你……”
裴子铭说完就冲着两个人拱手一拜,躬身退了出去。
“裴大人一番好意,陛下何苦为难于他?”
顾非天将手里的账本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迈步走到另外一边,刚翻开了一本账簿来, 就听见齐裕的声音再一旁响起,“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皇后当真不要随朕回宫去?”
“现如今老身只是顾非天,顾非天与陛下没有关系,陛下又何苦相逼?”
见齐裕拧了眉头站在一旁,顾非天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再次开了口,“老身不会呆太久,等事情处理完,老身会让她们出来。”
“你知道她们存在?”
根据他的观察,除了顾非鱼,似乎其他人都不清楚有他人存在的事情,就连顾非清都是靠着幻非宫才察觉到什么的,而这顾非天看上去却像是知道全部?
顾非天翻着手中账簿,面色有些淡,“这么些天,陛下该见的人应该也都见完了。在陛下眼中,是不是觉得我们除了长得一样,性格截然不同?”
“没错。”
顾非天翻页的动作一顿,继而再次开口,“老身曾随着商队出海,见到过一本古籍,古籍之中曾有人记载过相同的状况,书中将此定义为人格分裂。老身曾留有书信与非烟讨论过此事,非烟觉得,我们既是顾非鱼性格某一方面的剥离,产生的一个全新的有思想的副体。”
她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向齐裕。
屋内昏暗的光线将年轻的帝王面上映照的晦暗难明,他与顾非天对视了一眼,皱着眉问出声来,“也就是说你们其实是顾非鱼本身性格的多面。”
“可以这么说。”
齐裕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害怕,也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反倒是那一双如星一般的双眸里带着一股子担忧,“那这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顾非天突然沉默了,半晌,齐裕才听见那似乎是透着历史厚重感的沉静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陛下还记得十年前顾家的那场惨案吗?”
“顾家惨案?”齐裕在脑海之中仔细搜索了一番后,有了这么一个印象,“你说的可是十年前顾家夫人因贼寇作乱身死的那次?”
“身死没错,但不是贼寇。”
“不是贼寇?那是……?”
顾非天将眼镜摘下来,看向齐裕,“原来非鱼什么都未跟陛下说吗?”
从相遇,到成婚,从相知,到相爱。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像是那舞台之上演出的折子戏,甚至比那折子戏还要来得曲折以及复杂,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齐裕觉得十分不易。
为了留住这份不易,甚至是有些岌岌可危的关系,齐裕选择不问。
从顾非清,再到顾非鱼,再到现在的顾非天,都与他透露的不深。
看着齐裕面上面幻莫测的表情,顾非天瞬间有所了然,“既然她未曾与陛下说起,那陛下就等下次再见到之时问上一问遍可。”
“把你知道的告诉朕。”
立在身旁的年轻帝王面上带着一股子坚定,顾非天看着对方的神情,双眼微眯,“陛下真想知道?”
“朕以前从未把什么人放在心上过,现在却想好好的把人放进去。朕渴望知道她,甚至是她的全部。”
自古帝王最是无情,像齐裕这样的,还当真少有。
顾非天将人看了看,半晌,长叹了一口气,“罢了,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今日老身把事情告知陛下,日后之事还需陛下自己握住。”
“十年前,顾非鱼亲眼看见了父杀母的一幕,也就是那一夜,有了我们。”
父杀母?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是让齐裕听得胆战心惊,他很难以想象那个年纪的顾非鱼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看了全过程,又是报了怎么样的心态在顾家生活了十年。
他也在庆幸,他娶了顾非鱼,带她远离了那个家。
拢在长袖里的手攥紧,齐裕一拳砸在桌案上,“那时父皇草草结案,定了贼寇之名,却没有想到真相是这样。该死的顾希!”
顾非天看了一眼齐裕,又道:“这么些年非鱼一直在逃避,只有顾非清还一直在查探此事,一个月前好像查到了什么消息。”
一个月前,莫非是芳菲阁的那次?
顾非天看着齐裕面上表情变换,将手中账簿合了上去,“该说的老身都说了,老身只是希望陛下能善待非鱼,这个姑娘其实很可怜……”
突然身子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让顾非天的话戛然而止。
将她箍在怀中的手臂十分紧,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揉进了骨子里。
“陛下……陛下?”
齐裕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被屋内光影映照之下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痛心,“你放心,此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他说完这话就松开了她,整个人大袖一挥,朝着外面走去,“裴子铭出来。”
顾非天立在原地望过去,就瞧见守在门外的裴子铭赶忙躬了腰身小跑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齐裕脚下步伐匆匆,神色是从未见过的凝重,“你去把十年前宁家一案的卷宗调来给朕。”
“十年前?”
“还不快去。”
“是是是。”
看着那抹身影逐渐的消失在屋子里,顾非天摇了摇头,随手捡了几个账册跟了出去。
“账目一事就麻烦楼主了。”
顾非天捏了手中账本,冲着齐裕躬身一拜,“应该的。”
见齐裕没动,顾非天回过头去诧异的问出声来,“陛下不回宫去吗?”
“等你走远了,朕就回。”
安排好的马车早就已经停在门口,等到顾非天坐在马车上感受着马车缓缓驶动之时,她掀开帘子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就瞧见齐裕还站在门口,朝着这方看来。
西斜的日头垂落在门外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年轻的帝王的影子在青石板上被拉长。
有那么一瞬间,顾非天竟莫名的涌出了一股子留下来的冲动。
她放下手中车帘,捏紧了手中账册。
……
“你们听说了吗?皇后来了我们户部。”
“真的假的?”
“好多人都去看了。”
“走走走去看看去。”
齐裕的一声令下,裴子铭哪里敢不从,就一个晚上的功夫,就为皇后在户部腾出了一地当书房。顾非天进去的时候觉得很是满意,这一坐就是一整天。
屋内珠玉算盘波动的清脆声传的整个院子里都是,让户部这群愣头青好奇的在门外围了一圈。
有的人甚至一边看着一边学着顾非天动手敲算盘的姿势,觉得自己仿佛是学到了一个新的技能。
“这都是干什么呢?都不用干活是不是?”
身后突然传来丞相裴子铭的声音,一众人哄得一声全散了。
裴子铭抱着手里一摞账簿这才进了屋,“娘娘,您要不歇歇?累坏了身子,回头陛下准拿老夫说事。”他将一摞账本放在顾非天的案头又道:“娘娘,这近十年的帐可都在这里了,您要这么多看的完吗?要不给您支个人,给您分着看些?”
“你放错位置了。”
“嗯?什么?”
裴子铭刚问出声来,就瞧见皇后一手捏着金丝眼镜腿一手指了指他刚刚搬来的那一摞账本指向了另外一边,“放这里。”
裴子铭指了指面前的那一高摞账簿,“这些不是臣下午才给您送来的吗?放这里正好时间对的上。”
“那边都是看完的。”
裴子铭:“……”
顾非天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帮手什么的就算了,老身一个人捯饬的过来,到是丞相可以给老身找一个文书,老身可口述。”
敢情是嫌弃自己写的慢跟不上脑子。
是他多虑了。
不过也是,皇后家产数不胜数。能操持这诺大家业之人,定要是一个鬼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