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留守儿童
一家子说说笑笑到了湖边, 古鹏带着两个孩子先下车,又习惯性地把媳妇抱下来。
起初还故意遮挡她孝服不能完全遮盖住的黄袍,后面想想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也就不管这娘俩的装束不伦不类。
家里一切都没变, 留守的渔民依旧叫大爷, 大奶奶和老太太, 连儿到了这里也成了连哥儿。
回到房里,穆尔卉把里里外外的衣裳都换掉, 洗了把脸又挽成了家常的发髻。
见少爷有些局促,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噗嗤”笑了。
歪着头问他:“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你至于这样扭捏吗?”
少爷脸红道:“我倒不是觉得你别扭,咱们能把那位九五之尊送走吗?”
穆尔卉已经歪到了榻上,招手唤他过来又躺到他怀里叹着气说:“是你让他留下的, 你自己撵去!”
少爷连连摆手说:“我不敢!”
又搂上少爷脖子,穆尔卉说:“小柏过几日就打算动身回国主持大局, 中原毕竟凶险,我想让你领着太太和宝儿跟着小柏一起回,最好也劝着我父皇也一块儿走。这仗胜负难料,我怕真得连累了你。”
少爷摆弄着她的头发, 一点点为她按摩着头皮说:“让太太带着宝儿和他舅舅回吧。
我留下陪你, 就算最后不走运,有我陪着你亡命天涯,早晚也能一家团聚。
抛开身份不说,我是你丈夫, 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至于爹, 我是没把握,他老人家性情不定。”
穆恩泰才是个大麻烦, 这一点两口子都很清楚。
俩人依偎在一处抓紧安顿眼下的事儿,穆尔卉要征兵,要继续作战,她给少爷布置的任务就是先把腿养好。
第二天一家人碰了面儿,简单把决定说一下。
一听要把宝儿送回滇国,连儿先哭了一鼻子。
太太而今平静地接受一切安排,让她和孙子一起去个陌生的地儿,她眼里现出一丝担忧。
穆尔卉微微福身道:“虽然有舅舅陪着宝儿,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乳娘嬷嬷人再多,也不过是脸面情儿,只有太太陪着宝儿我们才安心。”
太太见穆尔卉施礼,连忙站得笔直,穆尔卉还算亲昵地搀扶她坐下,拉着少爷一并给太太磕了三个头。
太太戏谑地说:“你这三个头磕完,我的鹏儿这辈子怕是心甘情愿随你出生入死,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原本可是最胆小的。”
穆尔卉深情地望了古鹏一眼,坚定地说:“太太放心,就算我的性命不要了,也得留着他陪伴宝儿长大。”
太太啐了一口道:“呸呸呸,不吉利,我们娘俩等你们回来,到时候把咱们家的铺子好好开起来,让我们的宝儿做个安安稳稳的阔少爷就好。”
太太早早回房诵经去了,这两口子百日不到忌房里的事情,索性每晚都把宝儿放在俩人中间,省得肢体碰触心里痒痒的。
知道小舅子要走,古鹏连夜给他打点治伤的药,尤其是他这回真得听明白了小舅子的伤和自家小日子关系重大。
他有个皇帝老丈人和皇帝假儿子就够了,实在不想再有个皇帝亲儿子。
瞧着他把屋里弄得烟熏火燎的,穆尔卉扇着扇子抱怨:“你作什么?”
古鹏呲牙咧嘴地笑:“给小柏多配点儿药带回去,从小调养或许能彻底医好。”
从少爷那闪烁不定的眼神里,穆尔卉就知道他冒得什么坏,比量个大拇指问:“男孩子多大娶媳妇合适?”
少爷认真想想说:“咱家老爷十六岁就有的我姐,据说二叔更早,十三四就和房里人不清楚。”
穆尔卉点头道:“你说的给连儿娶老婆的事儿你包了,适当的启发启发他,早点娶回媳妇亲政,咱们好跑。”
古鹏认真的点了点头:“媳妇你放心,而今我能自由出入宫禁,带几个和连儿年貌相当的小丫头只说伺候皇上去,挑了谁家孩子,她家里只有感激不尽。”
这几日两口子把时间都用在陪宝儿上,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要离开爹娘就心疼。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今真得不方便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跟在军中。
真到了分别的日子宝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哭道:“以后我不睡爹娘中间了。”
对于孩子的实话,众人有些忍俊不禁,又义正言辞地拒绝,宝儿狠狠心又哭道:“不和爹爹抢着摸娘的咪……”
顿时少爷的脸红透,穆尔卉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屋里的众人都不敢笑,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就像一屋子刚出锅的烧鸡一般。
宝儿一见没人给自己讲情继续哭:“以后和哥哥睡!”
这下连儿也一块儿哭,弄得生离死别一般。
太太抱着孙子哄到:“先和奶奶去住几天,爹娘办完事就回来接宝儿,以后还和娘睡。”
小柏已经明白了孩子的话,暧昧地看了一眼姐夫意思舅爷也是在帮你。
他把姐夫给的药珍而重之收拾好带上,不顾宝儿哭得快断了气,举着就塞进了马车里。
穆恩泰死活不肯和儿子回去,理直气壮地说:“作为父亲,他不能把自己女儿丢到中原,要回也是一起回。”
对于他的坚持,穆尔卉意料之中,狠狠心和宝儿挥手告别,又缩到少爷怀里哭了一鼻子。
少爷不住口地安慰:“打仗不是玩儿的,让宝儿和舅舅回去他是安全的,咱们才安心。”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哽咽了。
送走了宝儿,古鹏有些心事重重,经常和绍辉密谋着什么。
绍辉满脸为难,可少爷连警告带胁迫,弄得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嘉平三年在定州以南成了顺德元年,临时皇宫里住着小皇帝和他的两位帝师。
翰林大人对另一位帝师的身份心知肚明,朝堂上这些重臣也开始认为穆尔卉身边不但有小白脸,而且是两个。
先来的国舅老爷显然已经是昨日黄花,新宠古公爷虽然不大露面,内侍见过他把着小皇帝的手教他写字,也能看见他把老白脸挤兑的无可奈何的模样。
绍辉而今躲着少爷走,因为他密谋的事情,借绍辉十个胆子不敢干。
太后娘娘三六九大朝必在,政策也以勤劳农桑和征兵为要。
前面的献州同样是百年老城,吸取上次攻打定州的惨痛伤亡教训,太后命各位将军袭扰周围村镇,以抢劫府库粮草为主。
屡立战功的绍辉不断得到封赏,虽然有小白脸顶替了他陪伴太后的时光,可恩宠不衰,也没人敢小看了他。
只是最近出了一件让人头疼的大事儿。
丞相顾大人家里最小的女孩儿叫顾泉,这丫头年方二八原本是待字闺中的好年华,因为她父亲在秦正显那里备受排挤,导致高不成低不就。
随着父亲投奔了这边来,远远瞧着绍辉回来献捷死活要嫁给他。
吓得顾大人连警告带劝说,那人是太后的干哥哥,可不敢高攀。
小丫头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想尽了法子靠近绍辉。
或许是俩人年龄相差太大,绍辉躲她犹如鼠避猫。
古鹏对朝局不感兴趣,对于绍辉招惹了一朵莫名其妙的小桃花,还是开心不已的。
两口子人前一个斯文一个庄重,躲回房里没少商议对策,怎么能给小桃花创造机会,让她如愿以偿得到绍辉。
原本绍辉躲着古鹏,可加上这朵小桃花的捣乱,绍辉不得不躲进行宫,只能和古鹏混在一处。
顺德元年十一月末,下了好一场大雪。
穆尔卉帮着古鹏正式拆下腿上的夹板,替他收在了锦盒里做个纪念。
这副桌子腿改造成的夹板,是他父亲给他最后的关爱。
搀扶着少爷在房里走走,虽然没有过去轻灵,可也和正常人无异。
古家老爷已经走了一百天,两口子正式换了素服去坟前祭拜,也请老爷保佑古家宝儿能平安长大。
从老爷的坟上回来,两口子总算饮食上开了禁忌。
虽然不敢宴饮取乐,茶饭周全了起来。
知道少爷馋肉也是馋得很了,穆尔卉先命厨子给做上一盆红烧排骨。
看着他风卷残云,穆尔卉一边端着汤给他顺顺。
瞧着媳妇含情脉脉看自己,古鹏只觉得血脉喷张,啃得满嘴油光锃亮还嘚瑟道:“今儿晚上我就啃了你!”
穆恩泰拄着拐杖在前,二林一手拿着酒壶一手端着他的排骨和菜在后跟着。
老爷子边走边和二林说:“而今他们也能总算吃些荤腥了,我吃肉也可以凑个热闹一块儿吃点儿,省得他们看我吃肉馋嘴。”
他刚进门就听见女婿的豪言壮语,深深地感动之下,毫不犹豫扭头就往回走,拐杖正好撞到酒壶上,一声脆响酒香四溢。
都不用问,就知道是自己爹,穆尔卉出来看看没伤着人,抱怨道:“越老越成了孩子!”
穆恩泰连连说:“是,孩子好,你们早点儿睡,爹就不打扰你们了!”
二林不厚道地笑了一声,古鹏追到门口白他一眼,伸手搀扶住老丈人道:“一块儿吃吧!”
这一顿饭,穆恩泰从自己媳妇怀穆尔卉,讲到生小柏满月,听得俩人昏昏欲睡。
会错了意的老丈人紧着扒拉两口快速逃离他俩的房间。
送走老丈人,古鹏慢条斯理地把屋子收拾一下,外间屋的小炉子上,一锅药汤刚好溢出。
示意媳妇自管歇着,他垫着厚厚的抹布把药渣滤出,一边晾着,提着两桶热水回来,冲着已经钻到被里的穆尔卉抛了个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