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番外1

　　随着刘秀红姐妹俩扬帆起航, 也预示着第一艘由女人当船长的新式渔船首次正式出海捕鱼。 刘秀红信心满满, 她二姐也是抓紧时间努力回忆着那些学到的新技术，第一次出海, 谁不想顺顺利利的？当然, 最好是能满载而归，这样才算是一个最美好的开局。 相较于刘家姐妹俩那几乎飞扬的心情, 可怜的船工兼小学徒许国庆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好的了。 已经上了船, 但因为还不曾找到合适的捕捞点，许国庆其实也没太多的活儿。尤其这船还是新船, 处处都透着崭新的感觉, 连最洁癖的人, 只怕都找不到需要打扫擦洗的地方。 也因此, 他暂时还是很轻松的。 但即便如此, 他的心情却是无比的沉重。 临出海前，他亲妈许婆子对他的千叮咛万嘱咐, 仿佛还在耳边回想着。 “国庆啊！你记得千万要听你嫂子的话，就算你嫂子不吩咐你，你也要主动找活儿干，别搁在家里那样，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这人呢，可以笨可以蠢，但千万要勤快！” “对了，干脆这样好了。国庆你别把她当成你嫂子，就拿她当船老大来看。好好听话, 认真干活，等下回大船要出海了，你就不用再跟着她了，直接出海捕鱼去。” “你就放心好了，妈都跟你嫂子讲好了，不会耽搁你出海捕鱼挣钱的。该出去时一点儿都不耽搁你，只有不出海时，你才会跟着她走。都安排妥了，妥了！” “这多好呢，又不耽搁你出海捕鱼挣钱养家，也不耽搁你学新技术，还省了家里的饭。正好，省下来的饭刚够豪豪和杰杰吃……”

　　是啊，在许婆子看来，一切都是很完美的。 甚至于刘秀红也是这么想的。 诚然，她如今已经是一名正式船长了，可以允许孩子们上船。但只要有其他法子，哪个当爹妈的又舍得让自家孩子上船吃苦头呢？就不说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哪怕一切平安顺利，这在海上讨生活，也是很难的。

　　风吹日晒总是避免不了的吧？加上又是不懂事儿的孩子，万一从甲板上掉下去了呢？遇到一些风浪，磕磕碰碰了呢？

　　反正，刘秀红是绝对不会冒这个险的，再一个，豪豪要上学了，更不能耽搁学习跑到船上浪费大好时光。正好许婆子愿意帮她带孩子，至于添一个许国庆，对于刘秀红而言是无所谓的。 不就是包两顿饭吗？这有啥呢！ 米面这样的主食是从家里带来的，但在船上呢，旁的菜都不需要，横竖到时候一网子上来，铁定是有小鱼小虾的。等于说，最多也就是一天一斤主食，就可以白得一个壮劳力，何乐而不为呢？ 可许国庆……

　　他觉得他迟早会被累死的。 出海捕鱼原就辛苦得很，也因此，甭管哪个船老大都会给手底下人休息的时间。具体有多长得看出海的日子，一般来说，远洋船是一去一两个月，甚至两三个月的，那么休息的日子多半会超过半个月。如果是相较而言比较短途的，比如一个月左右的这一种，那便是休息三五七天。 可照许婆子给许国庆的安排来看，那是一天都别想休息了啊！ 当然，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正确的。因为很显然，刘秀红是不可能天天出海的。 像她们这种新式渔船，虽说安全性提高了不少，但也没道理本着坏天气去冒险。尤其是盛夏时节，如果遇到台风来袭，那是绝对不可能出海的。 新式渔船是为了给渔民们增加生命安全保障的，可不是为了让渔民们主动去作死的。 这么算下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许国庆还是能休息至少半个月到一个月的。 祝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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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出海，满载而归。 讲道理，像刘秀红这样几乎拥有着作弊器的捕鱼罗盘的，想不满载而归也挺难的。尤其是第一次出海的日子，他们这边封建迷信并未被完全打击，正常来说，首次出海会找那懂行的算一算。也不是图什么，只是求个心里安稳。

　　刘秀红本来是不信这个的，但她犯不着跟大环境作对。因此，她只道自己找人算过了，可事实上她选的出海日子，却是罗盘上难得的大吉日。 又因为有许国庆在，她们姐俩几乎没干什么活儿。刘秀红一开始是负责开船的，但后来到了捕捞地点后，她就将掌舵一事交给了二姐。 虽说一整天都没闲下来过，但总的来说，更像是脑力劳动，而非体力活儿。

　　只是苦了许国庆，倒不是干活有多苦，而是他就不明白，怎么就在上头点点按按的，就开船了？怎么就这里弄几下那边转两下，就是撒网成功了？收网就更扯淡了，因为正常的渔船是直接收网到甲板上的，可这新式渔船却是直接将满网的鱼收进鱼舱里的……

　　迷惑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尤其许国庆文化程度不高的，因为见不得他闲的刘英红随手将自己的读书笔记给了他，结果他看了一眼就懵了。 一页两页三四页……

　　厚厚的小半本的笔记啊！ 这还不算，每一页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注解，更可怕的是，那些字十有八.九他都是不认识的。 “你这字写得不好认。”许国庆努力分辨着笔记上的字，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刘英红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她小妹是许国庆的嫂子，她觉得自己拿许国庆当弟弟看完全没问题的。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深深的感觉到了韩远征当初的不爽。 这也太蠢了吧？

　　不过，两者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首先，韩远洋没有许国庆那般蠢，其次韩远洋是不会找借口的，他承认自己做过的一切错误。再然后，韩远洋是韩远征的亲弟弟……

　　你能把你唯一的亲弟弟给丢了吗？就算再蠢，不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可面对只能谈得上是亲戚的许国庆，刘英红嫌弃得不要不要的：“你家里不是有个高中生妹妹吗？带回去，让她教你认字！” 许国庆喏喏的收了笔记。 他有预感，回家一定会挨骂的，毕竟他那妹子脾气超级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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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载而归的第一天，许国庆果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是他妹骂他的，而是他妈。

　　许婆子听说他一整天都没学到任何东西，给了他笔记都看不懂，再听许秋燕说，他太蠢了，绝大部分的字都是不认识的，这怎么学？你要是一个字不认识，教一下就得了，但只认识七八个字，那接下来…… 破口大骂了一通后，许婆子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你呀！以前你爹在的时候，是你爹养你的。等你爹走了，就变成你哥来养你。如今连你哥也走了，你是不是要指望你嫂子了？那以后呢？等你嫂子老了，你是不是要靠你侄儿了？许国庆啊许国庆，我要不干脆打死你算了！别家是哥哥没了，当弟弟的顶门立户，孝顺老娘照顾嫂子抚养侄子，你呢？你呢？！”

　　许家上演了一出好戏，许婆子高声叫骂，那气势可以说是连当年把她气炸了的许秋燕都不曾体会过的。

　　不说许国庆怂了，连许秋燕都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

　　她如今也算是有工作的，是不太稳定，工资也不高，但好歹也是一份收入。她琢磨着，万一她嫂子不让她哥啃，那她哥……

　　许秋燕下定决心，赶紧将自己嫁出去吧！

　　别看她先前挑来拣去的，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但说白了，也就是没危机感。一旦那种危机感上来了，许秋燕分分钟给自己找了户婆家，就在刘秀红当上船老大的一个月后，她成功的就将自己给嫁出去了。

　　嫁妆都没敢多要，她就提出了一个要求，婆家那边给的聘礼归她。

　　许婆子还真不稀罕那玩意儿，不单将聘礼给了她，还将她那些以前用过的被褥衣裳都给了，外加一对搪瓷缸子。

　　刘秀红这边也意思了一下，到底是小姑子，还是丈夫生前很疼爱的妹妹。因此，她去县城买了一条毛巾被，外加两块毛巾，送给了许秋燕。

　　相较而言，许国庆就要小气太多了，不过好歹他有媳妇，他媳妇给小姑子做了一双鞋，怎么着也糊弄过去了，毕竟一双鞋呢，不费钱这不也费工夫吗？

　　许秋燕飞快的嫁出去了，那架势，就跟再待在娘家里要出事一样。

　　不过，这还真不是她想太多了，因为许婆子一度是希望许秋燕也去参加县里的培训考核，万一考出来了呢？许秋燕就怕这个，她虽然是渔民家里的姑娘，可她真的不想出海捕鱼，太苦太累太受罪了，还是赶紧嫁了吧。

　　随着许秋燕的出嫁，许家这边又冷清了不少。好在，没过多久许国庆的媳妇怀孕了。

　　许婆子求爷爷告奶奶的，就希望小媳妇怀个闺女。

　　刘秀红出海回来，拎着一篓子鱼来到了许家老屋，就听到了这话，顿时懵了半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她怀孕那会儿，许婆子可不是这个态度的。诚然，许婆子还是挺疼许秋燕的，但更多的是因为许秋燕是小闺女，前头有俩哥呢，况且就算再疼爱，许秋燕也越不过许国庆去，更别提许国强了。

　　所以……

　　她婆婆忽的变了性子？终于意识到孙女的好处了？还是说，计生办的人终于给大家洗脑成功了？

　　真相很快就明了，就是差点儿气死了许国庆。

　　许婆子是这么说的。 “秀红你是自个儿能干，挣钱给豪豪和杰杰盖新屋娶媳妇。可国庆呢？算了吧，横竖咱们老许家已经有俩孙子了，有人传宗接代了，他还是得个大闺女好了。闺女好闺女棒，闺女养大了还能挣一笔彩礼钱，就算挣不着也不用掏钱盖新屋，多划算呢！”

　　许婆子那算盘打得贼精，却将许国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

　　他想要儿子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婆子的祈祷管用了，大半年之后，许国庆得了个大胖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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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许家添丁进口了，那厢，一批批的新式渔船也陆续到了。

　　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渔船面临了各种更新换代。

　　倒不至于直接淘汰老船只，而是只更换内部的设备。刘秀红这才知道，为什么上头那么重视他们那一批人的培训，只因为这些设备虽然是更新换代了，但总得来说，是属于同一系列的。

　　正所谓一通百通，只要能跟上第一批的培训考核，之后虽然会辛苦一些，但总得来说，还是能够上手的。

　　甚至于，在那之后，每年的盛夏时分，也就是台风即将到来的那段时间，他们都会被要求去进行新的培训。那就不是在海面上直接实践了，而是去船厂、去船舶学校等等，参观新设备，学习新技术，以便应对这日新月异的新社会。

　　也是在培训期间，刘秀红学到了一句话。

　　时代抛弃你，不会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