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4
秦珰眯了眯眼:“秦珰见过四皇子。”
他声音小,在嘈杂的铺子里也没多少人听得见。
四皇子眼珠一瞪:“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你姐姐就是这样教你行礼的?”
秦珰呵呵一笑:“这又不是在宫里。再说了,我在这里大喊大嚷你四皇子在这里,你猜你今日还能不能出得了这布庄?”
“你……”四皇子脸色一变,这要是身份喊破了,估计这些人都会拿他当猴看了!
“我这会儿还有事呢,就不陪你了,云景然,你自便啊!”秦珰摆了摆手,带着知乐转身就朝摆柜走去。
“殿下,咱们怎么办?”小厮怯懦道。
这秦珰可不是好惹的,当今的武状元呐,能杀熊的!最主要的是,就是面前的主子是皇子,可比起实权来说,还是秦丞相的弟弟更不好惹。
四皇子一咬牙,冷哼:“跟着他!本殿……我倒要看看他要买什么东西!”
……
秦珰最后挑了一条结实又耐用的绳链,看起来朴实无华,但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它是朱红色的。
“小公子喜欢这条?朱红喜庆,若是用来送给心上人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了。”掌柜笑嘻嘻地说道。
秦珰脸一红,想说不是,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本来是觉得红色喜庆,说不定能保佑人,才选的这条……
可怎么在掌柜的嘴里就好像变成什么定情信[獨]物了似的!
秦珰绷着小脸:“我就要这条,多少银子?”
掌柜的笑了下:“这绳子花样不简单,小公子面善,若是诚心要就三百文吧。”
秦珰刚要付账,四皇子又跳了出来:“掌柜的,他手上这条绳子我要了!”
只见秦珰脸色唰啦一下子冷了下来,把四皇子身后的小厮吓得心惊胆战。
捏着手里的绳链,秦珰问他:“云景然,你今日是要诚心找事吗?”
云景然哼笑一声:“这偌大的店,难不成只许你秦珰买东西?”
“秦珰?”掌柜一愣,“您是丞相府的……”
“掌柜的,他是丞相府的公子没错,但本……我姓云,你该知道这绳子卖给谁了吧?”云景然一脸狂傲。云可是国姓!
谁知掌柜的听了却不以为意,“秦公子,这绳子三百文,您买走吧。”
“你听不懂吗?我姓云!我出一两!就要他这根!”云景然从荷包里摸出一两碎银,啪地拍在柜前。
掌柜的蹙了蹙眉。
秦珰轻呵一声:“云景然,出手可真大方,看来近来过得滋润,明日我进宫一趟,去我舅舅那问问,是不是拨给你们的月用多了些?”
“你……!”
秦珰的话还真不假。皇太君宠他的很,若是被秦珰吹了什么风,说不定真要被扣月用。
云景然脑子一转,突然笑呵呵地说:“行啊,我不跟你抢。不过秦珰,桑云节你竟然就送根红绳子,未免也太寒酸了,你以为我表姐能看得上你这根破绳子?你可别忘了,她可是咱们云京的大财主!”
他表姐?云星腾?
秦珰更奇怪了:“云星腾关我什么事?桑云节我干嘛要送她东西?云景然,你是不是有毛病?”
四皇子大怒:“你骂我!你以为攀上我表姐了我就不敢拿你怎么办了是么秦珰!”
“说得好像你什么时候能拿我怎么办似的。”秦珰觉得好笑,“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没了下个月的月用,你还敢来惹我?”
云景然咬牙,“你别得意!我不会让表姐娶你的,我明日就去睿王府!”说着,他一笑:“你扣我的月用,我坏你的姻缘,你怕不怕?”
“……你是个傻子吧?”秦珰一脸难言,“是日子过得太好了?怎么在深宫还能把你养成这么蠢的性子?每日跟在云景安身边,连他半点心机都没学到么?”
“你……”云景然气得发抖。
连身边的小厮都看不过去了,连忙拉拉四皇子:“殿下,不宜与秦公子起冲突啊!”
打也打不过,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说不得回宫还要被扣月用,何必呢这是?
“你若是没事,就别来找我晦气。要不打得你满地找牙!”秦珰凶狠地瞪了一眼过去,随手挥了挥小拳头。
云景然被吓退一步,又怨愤又恼怒地看着秦珰付账走了。
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不能做。
他气得咬牙,“我们走!”
“殿下……咱们去哪啊?”
“去睿王府,我不能让表姐娶秦珰!他休想嫁给我表姐!”云景然领着人愤愤走了。
人群里的黑衣女人挠了挠头——
小公子什么时候要嫁去睿王府了?
可是看那四皇子的样子,好像……不是作假啊!
算了,还是回去禀报主子吧。
嘿,这个云星腾,竟敢撬她主子的墙角,怕是活腻味了吧!
……
秦珰回了府,满心欢喜地要去把小香包系上红绳,结果经过大堂时却耳尖地听见了周宁的声音。
周公子不是说在温书吗?怎么有空上秦府来了?
秦珰想起云星腾那日的话,他转了转眸子,欲去找周宁。
刚走到拐角处,谈话声就让秦珰停了脚步——
“丞相这一次,有些急了。”周宁不太赞同地说,“陈殷毕竟在朝堂驻扎了几十年,这一次恐怕没办法把她的势力全部清理,而且做得太绝,这些人都不能收归我用。”
“嗯,有些道理。”
“那为什么还这样做?陈殷虽然入狱,可区区一个尚武堂却不足以让她再难翻身,百足虫死而不僵,我无法理解丞相的意思。”
秦婧媛对此只笑了笑:“周宁你与我有些像,打蛇打七寸,只要动手,必是雷霆相击!这也是为什么我选了你的原因。”
“只是周宁啊……人有逆鳞,即便是我,也会发怒的。陈殷三番五次对我弟弟下手,难道我就没点脾气么?百足虫的确死而不僵,但陈殷老了,一个警告也就够了。我能拿捏她一次,铲除她的党羽一次,就能捏住她一百次,一万次。什么时候死,死不死,那都是随我心意的。”
周宁闻言久久不语,最后才说:“我原本以为丞相与陈阁老势均力敌,朝堂两分天下,没想到……”他轻轻笑了一下,最后化作一声感慨:“陈阁老真的老了。”
“珰珰大概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是你的手笔。”周宁说,“连我都有些惊讶。”
毕竟陈殷再怎么算计秦珰,除了那次崴脚,也没有别的成功了。谁能想到丞相的报复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狠?
只是一个下套诬陷,尚武堂就背上了草菅人命、以赌为恶的罪名,陈阁老就因此入狱了。
仔细想想,丞相果然可怕。
她坐上丞相之位才多久?也难怪,圣上如此重用她。秦婧媛入主朝堂,当真如鱼得水。
“我家的小铃铛啊……”秦丞相笑着摇头叹气,“原本是很聪明的,可遇上一些人一些事,他便不会去想那么多。”
“这样有什么不好?”周宁微笑,“心思深的人,活得累。”
“也是。”
“不过说起来,丞相是去哪里找来的帮手?听说要去尚武堂登台比武,可不是一般人能行的。这计划如此万无一失,难道是请了隔壁那位帮忙?”周宁猜测。
秦婧媛含笑点头:“只要是帮我家小铃铛报仇的事,隔壁那个人就会很听话。而那个人听话的时候,大抵这个计划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周宁奇怪:“还有先例?”
“三年前也有那么一遭事。说起来她会去参军,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小铃铛。”
“喔?”
“这事以后你就知道了,恐怕也瞒不了太久了。”秦婧媛摸了摸下巴,“等陛下寿宴之后吧,大赦天下后,总有些不长眼的会出来的。”
周宁见她不再多说,也就没继续问。
两人继续说起了别的事。
秦珰在门口瞪着暗卫,眼神犀利,用口型无声地说:“不许说我来过!”
暗卫乖巧地点了点头。
秦珰便猫着步子走了。
心里却不平静极了。
陈殷怎么样他才不关心,至多是闲来无事时的谈资。但是姐姐口中说的……萧明珠三年前离京的事与他有关系?
这件事他一直在心里暗猜,可是一没头绪,二没线索。
他也着实记不太清萧明珠走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了。他的印象里,那一年都过得很平和,不该会发生什么大事造成萧明珠不得不离京参军。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珰内心满是困惑和迷茫,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萧明珠已经早早地在桑云树下的小凉亭里等他了。
她已经卸下了易容的那些手段,身形也恢复到了他熟悉的样子。
秦珰从茫然中回神,眼睛里有了一丝神采:“你来了?事情做完了么?”
萧明珠点头,“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她盯着他,仿佛来讨债似的,还伸手摸出了一根鞭子。
鞭子?
鞭子!!
秦珰猛然想起两日前的事,连连后退两步,磕巴地后退道:“呃……明珠姐姐,有话我们好好说……”
“不想。”
“别啊……”秦珰耍无赖:“我可以解释的!”
萧明珠睨他一眼。
秦珰深吸一口气,“事情是这样的我本来是去望江亭见云星腾的谁知道她非要带我去尚武堂结果我就去了然后就看见你把那人往死里打我耐不住我就跳上去了接下来就……”
萧明珠听着这丝毫不带歇气的话,眉头一蹙。
秦珰立刻缓下语气:“就……被你撞见了。”
“我不是把人往死里打,那人是牢里的死刑犯,有悔过之心,就给了她这个机会。这出戏成了,便放她自由。”萧明珠木然解释。
“嗯!”秦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声嘀咕:“所以我其实不是故意去尚武堂的,都是云星腾的错!”
他掷地有声,重重点头:“对!都是她的错!”
“……”
“而且明珠姐姐不是说过吗?”秦珰脸上浮现讨好的笑容:“学武者,拥有比普通人更强的力量,所以要正心!武力真正的意义在于我将它用在正途,保护弱小之人,锄强扶弱!”
“你还记得……”这是他说要学武的时候,她告诫他的。
“当然记得了!”秦珰眉飞色舞地说,“那时候你还凶我呢,说若是我敢借着一身武力去逞凶斗狠,就要打断我的腿,我当时被你吓怕了,只能乖乖地记着你的话了。”
萧明珠闻言只说:“那你是否对我失……我如今的武功,也没有用在保护普通人身上。甚至,沾满了血煞气。”
她杀过的人她数不清。甚至有很多都是普通百姓。
任务所需,令行禁止。对于为兵者来说,将令高于一切。
秦珰突然不笑了,“你在胡说什么?你可是保护着大云这么多的百姓!”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说:“是因为大云有明珠,云京才能这么安稳啊!我秦珰珰才可以在云京‘横行霸道’,过着最好的日子啊!”
萧明珠被他的话说得心里一暖,伸手落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云京会这么安稳一辈子。”
只要大云需要,她会守着北境一辈子。
因为……云京有秦珰。
秦珰嘻嘻笑:“嗯!”
这下应该不打他了吧!
但是……
“秦珰……”萧明珠默默收紧了手里的鞭子,“以前的规矩还记得吗?”
秦珰吓得小脸一白:“别啊!我觉得我还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了。”萧明珠睨他,“其一,我让你学武,要你打抱不平,但没有要你不知敌人深浅就去莽,该打。”
秦珰小脸都垮了,听着说教,乖乖点头。
“其二,你上去时没想过那人若不是我,以她打红了眼的架势,你可能会受伤,会死。”萧明珠呼吸一顿,“没有念及疼你爱你之人,该打。”
秦珰不敢说话,小嘴抿了起来。
“其三,云星腾到底有害无害,你敢跟着她走?!”萧明珠的眼神徒然锐利,“这一点,你最该打!”
秦珰乖乖点头,点过了才猛地反应过来,抬起头来问:“云星腾是个祸害?”
“你知道她不会害你?”萧明珠拧眉。
“我没喝她煮的茶。”他垂着头小声辩驳,紧接着抿唇:“对不起。”
但其实秦珰不懂,他已经足够警惕了,而事实证明云星腾也没有对他做什么……他不明白萧明珠会为什么这么生气。
十岁之后,萧明珠便没有对他动过手了。今日却拿了鞭子过来,像真的气得要抽他一顿似的。
秦珰有些委屈。
小嘴撅了起来。
想哭。
“我还没动手,你哭什么?”萧明珠无奈地看着他,眼睛里的小泪花都在晃荡了,她连碰都还没碰到他吧。
秦珰吸了吸鼻子:“我委屈。”
“委屈什么?”
“我没喝她煮的茶,也没吃她给的糕点。”秦珰望着她控诉道,好像眼睛一眨,眼泪就要掉出来。
“……知道了。但秦珰,你不该跟她去尚武堂。”
“我知道错了!可你还不依不饶的,还要打我!我都十六了,我过了腊月就能嫁人了!哪有你这样的……我这样怎么嫁人啊,我是要人管教的孩子吗?!”
“你在我这,永远都是孩子。”给他最好的教育,也给他最好的宠爱。萧明珠不认为自己哪里错了,如果要一顿打才能让秦珰长教训,她不怕他皮开肉绽,只怕他将来出事。
秦珰红着眼眶瞪他:“你才是孩子呢,没准过两年我都能生孩子了!”
“你年纪太小,不能生。”
“你……”秦珰不知道该哭还是该脸红,“你管我生不生啊,谁要跟你说这些了!”
萧明珠也面无表情地说:“那我们来说你该不该打的事。”
“萧明珠,你是个混账吧!”秦珰一抹自己脸上的泪,“我都哭了!都哭了还要打我,你是什么恶鬼啊!”
恶鬼萧明珠叹了口气,“你过来。”
“我不!你要打我!”
“我不打你。”
秦珰立马不哭了,狐疑道:“真不打我了?”
“嗯。”
这才,磨磨蹭蹭地靠了过去。
眼圈还是红的,鼻尖也微微发红。秦珰长得又白又嫩,一哭就上脸,泪没掉几滴,却可怜得跟个什么似的。
萧明珠心里摇头,罢了。
带着厚茧的手替他擦了擦眼角,她说:“你就是个孩子,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哭鼻子。”
秦珰撅嘴:“我十六了。”边说着,还抢了她手里的鞭子,顿时神气起来:“这下你不能打我了!”
萧明珠啪地拍在他屁股上。
拿着鞭子的秦珰:???
“你,你……!”秦珰满脸涨红:“萧明珠! 你怎么又打我屁股!”
萧明珠一脸正直:“我只是告诉你,我如果想打你,用不着使用武器。”
“混账混账!”秦珰丢开鞭子,朝人扑了过去。
原本要打成一团的一幕并未出现。
萧明珠直接将他的手脚紧箍住,整个小人都塞在怀里,服服帖帖,好像是将秦珰抱在怀里了一样。
秦珰不懂她要干什么,本能地想挣扎,但抱着自己的铁臂又紧了紧,挣不脱!
“秦珰……”
“啊?”
“寻常家的男子,若是被人打了屁股,就是没了贞洁了。”
“???”
“所以,你就只能嫁给我了。”
“……你说什么?”秦珰满脸错愕,这个人在说什么?
萧明珠把他松开,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然后说:“我说,你嫁给我。”说着,还从怀里掏了掏,摸出几朵小小的黄花。
是桑云花。
大云象征着情意的小花。
别人都送一大把,她只有几小朵,还被压得扁扁的。
秦珰看见放在自己掌心的小花,嘴巴一瘪:“你……”秦珰舔了舔干涩的唇,小声说:“我就像个孩子,没有人疼着宠着就不行的。”
“嗯。”
“也不温良贤淑,只有脸还算过得去。”
“嗯。”
秦珰眨了眨眼:“不过我很聪明的。”
“嗯。”
秦珰突然凶恶:“你‘嗯’什么啊!”
“……我知道了。”
秦珰把小花猛地背到身后,警惕地看着她:“花已经送了,不能反悔了喔!”
萧明珠失笑,说:“不反悔。”
秦珰这才觉得方才那动作太不要脸,顿时羞恼道:“是你先喜欢我的!我本来是不那么喜欢你的喔!”
“嗯。”
“想要娶本公子的话,不能打我,不能娶侍君……还有很多很多不能!”秦珰试探地觑她一眼。
萧明珠点头:“好。”
秦珰咧开嘴,笑得眉眼弯弯。
萧明珠捏捏他的小脸,说:“我可能要年后才能来娶你。”
“嗯哼。”因为北境军还没班师回朝嘛。
“我杀过人,也不是好人。”
“嗯哼。”她是大云的战神嘛!
“长得……也一般。”
“嗯哼。”他喜欢就行啦。
萧明珠叹气:“还有……”
“哎呀你怎么这么多事!”秦珰怒嗔一眼,猛地踮起脚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下!
“行啦,礼成!”
萧明珠:??
算了。
就这样就很好。
就这样,就很好。
她低下头,亲在他额头上。
而秦珰在她怀里,笑得开怀,两排的小白牙藏也藏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到不了一万了,九千三将就看。小珰珰是甜了,我是彻底虚了。(被掏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