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是个暖男5
趴在干草垫上,苏暖认清了一个让人有点沮丧的事实。
在帝辛眼中,她只是一只无依无靠的,无家可归的,还受了伤的流浪狐狸。
跟流浪狗啊、流浪猫啊什么的区别是,她长了九条尾巴,是传说中的异兽九尾狐。
此刻她所处的空间,通俗点说,是一处私人的流浪动物收容所。
除了她,这里还有一条半死不活的青蛇,一头蔫巴巴的小老虎,一只断翅的火鸟,还有角落里跟她一样趴着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的长着尾巴的小乌龟。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林苑?
传说中的珍禽异兽呢!
“几日不见,孤看你这龙角好像长了一些。”
帝辛坐在苏暖身边的干草垫上,卸去帝王的威严,声音也恢复了青年人应有的明朗,听起来心情似乎还不错。
龙角?
眼睛扒拉开一条缝儿,苏暖往四周瞧了半天才发现他是在跟那条大青蛇说话。
这龙看起来有点一言难尽啊。
青龙盘在柱子上的身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脑袋晃了晃,口吐人言,“毕竟是龙角,哪会这么快长出来?”
帝辛垂下眼,笑了笑说:“许是孤心急了。”
这时毛绒绒的小虎崽歪歪扭扭朝这边走过来,帝辛伸手去接它,眼神里透出惊喜,“小金的眼睛……”
小金吓得一颤,瞬间停住不动了,“看不见!小金什么也看不见!”
苏暖偏头看了看小金的眼睛,瞳仁跟皮毛一样雪白晶莹,大概是得了重度白化症。
帝辛抱起小金,轻轻拍着它的背,“好了,好了,看不见。”
“这是……九尾狐?看样子伤得不轻啊。”
梧桐树上,那只断了翅的火鸟半边身子隐在枝叶间好像生怕被问到,咳嗽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这时苏暖似乎听见草垫下长尾巴的小乌龟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帝辛将目光重新移到苏暖身上,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林苑里这四只灵兽都是危难时被自己所救,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可这只小狐狸却是他看着喜欢强行从女娲庙抱回来的。
不曾问过它有没有主人,也不知它是否愿意跟自己到林苑来。
“不碍事。受了点轻伤。”
苏暖努力维持美惨强大女主人设不崩,我可以,我能行,我宇宙第一无敌。
“哦。”
火鸟本来就是为了转移话题,得到一个答案就不打算追问了。
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真的没事,苏暖强撑着支起上半身,前脚掌刚接触到草垫就是一痛,麻木过后是钻心的疼。
小金正盯着苏暖看,眼前忽然一阵摇晃,就被人放在一旁的草垫上。玄色衣角划过,男人伸手托住小狐狸的身子,缓缓收回手臂将它重新抱进怀里。
这一幕还挺养眼的,小小一团雪白绒球陷进宽大的嵌金丝玄色衣袍里毫无违和感。
王是个暖男。
被帝辛抱起的瞬间,苏暖脊背一僵,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mmp! 手往哪儿摸呢?
“多谢!等我能走了就离开。”
苏暖扭动身体,找了一个安全的姿势趴在男人的臂弯里。
“离开?!”
四只灵兽异口同声,连草垫下边趴着的小乌龟都忍不住抬眼看她。
王这么好的一个人,在落难时救了你,你一个流浪的野狐狸……
就算是九尾狐……也太狂了!
等等!九尾狐?
相传九尾狐没有雄性,一水儿的女狐狸精……
青龙最先看出端倪,王这一脸宠溺是怎么回事?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帝辛叹了口气,也不强求,“好。等伤养好了,孤送你回去。”
回去?
回哪儿去?
苏暖恍惚想起了什么,脑壳有点疼。
《封神大业》的剧本她没看过,只有一个字台词的龙套角色没资格看完整剧本。不过苏暖记得因为剧情改动过大,剧组和原著粉在微博上撕过一段时间。听说为了凹剧情,加爆点,编剧硬给苏妲己整出一段婚外恋,还是跟死对头姜尚,相爱相杀虐到心肝脾肺肾疼。
姜尚为了助周灭商,狠心将毕生所爱的女狐狸精献给帝辛,让九尾心生怨恨。两人目标一致,却生死相搏。最后殷商覆灭,九尾因罪孽深重为姜尚所杀,形神俱灭。
作为铺垫,现在这个阶段九尾应该是姜尚的灵宠。
抬头看了看英俊堪比流量小鲜肉的帝辛,脑中闪过电视剧里姜子牙满头白发苍老衰败的一张脸,苏暖面皮抽了抽,果断做出决定。
拒绝婚外恋。
话赶话刚到这里,苏暖往帝辛怀里缩了缩,没接话。
跑还是得跑,虽然婚外恋她接受不了,但也不代表愿意当炮灰。
“父王!父王!”
一声稚嫩的童音将苏暖从内心OS里拉了回来,抬眼看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朝这边跑过来。
小男孩生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让淡蜜色的皮肤一衬俨然是一副小男子汉的模样。
就是长得跟他那小鲜肉的爹不大像啊。
不过男孩子大多像妈妈。
小男孩三步并作两步扑进帝辛怀中,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他爹臂弯里那团雪白雪白的毛球,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苏暖的脑袋,“父王,这小毛团好可爱哦,真是凶兽九尾狐么?”
皇宫里的耳报神果是名不虚传,她前脚刚进宫,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了。
苏暖深觉有必要回顾一下曾经熬夜刷过的各种宫斗大戏,要是在这里脑子短了路怕会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剩不下的。
后来又觉得自己给自己加的戏有点多。
阿弥陀佛,她只是一只狐狸。
“庚儿,世上没有瑞兽凶兽之分,只看能否为我所用罢了。”
帝辛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小男孩时脸上笑意不变。
“庚儿,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玩物丧志的道理还让母后……”
门口涌进许多侍女,簇拥着一个肤白貌美,神情端肃的女子匆匆走进来。当她看见坐在草垫上的帝辛,连忙止住了训斥。
这个男人性子虽弱,到底是商朝的王,碍于礼数她不敢放肆。
“陛下,庚儿不懂事,扰了陛下的清净。妾身这就带他离开。”
礼数周全,言语恭敬,端庄贤惠得挑不出半点毛病,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却死死盯着男人另一侧臂弯里的毛球,好像它下一刻就会跳起咬人似的。
“父王,儿臣不走!儿臣天不亮就起床读书,都好几个时辰了。”
小男孩双手揪着他爹的袖子,奶声奶地撒起娇来。
苏暖眨眨眼,心里越发疑惑了——这孩子长的也不像亲妈,到底随了谁呢?
“微子启觐见——”
传唤声未落,一个剑眉虎目,皮肤微黑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每一步都走得四平八稳,气象万千。
看看旁边的小男孩,又看看刚进来的微子启,苏暖眼珠一转,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怎么感觉有点绿呢?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
这么明显的遗传关系,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吧。
这也能忍?
跪了!
帝辛轻声安慰怀里的小男孩,根本没看微子启一眼。
“陛下,臣有事请奏。”
微子启朝帝辛和姜后行了礼,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看见微子启进来,小男孩干脆将头埋进他爹的衣襟里,似乎跟他爹一样不想搭理这人。
帝辛轻声跟小男孩说了几句话,小家伙就是赖着不肯走,小短腿一蹬一蹬地爬到他爹大腿上,整个身子挤进他爹怀里。
“庚儿!”
微子启脸色一沉喝道。
这孩子生下来就跟自己不亲,现在倒越发像帝辛的儿子了,若将来继承大位,可还会认自己这个亲爹?
越想越气。
帝辛低声跟小男孩咬耳朵,小男孩眨眨眼,帝辛朝他点点头,两人一起笑了。
微子启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他忍不住又要开口训斥时,小男孩从他爹怀里探出脑袋,鼓着腮帮子,声音有点打颤,“微子启,你、你僭越了。”
这一声轻斥吓得两侧侍女纷纷跪倒,姜后左右看看也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眼睛瞄着微子启示意他跪下。
就算你是王同父异母的兄长,到底君臣有别。天家父慈子孝之时,怎轮到你一个臣子指手画脚?
确实僭越了。
微子启看了一眼草垫上沉默不语的男子,也跟着双膝跪地,咬牙说:“臣万死。”
帝辛微笑着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背,弯腰把他放到地上。
小男孩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不再如初来时唯唯诺诺,昂首阔步越过跪着的微子启,走到尚未起身的姜后身边,伸出小手将她扶起,小大人似的说:“孩儿顽劣,让母后费心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异彩纷呈。
当初她与微子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可惜天意弄人,微子启虽为长子终因生母卑微不堪为帝,而姜柔作为东伯侯的长女入宫为后才是她唯一的宿命。
嫁给比自己小十岁的王。
大婚那日,帝辛不满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那夜,分床而居,他没有碰她。
一个月后,巫医诊出喜脉,从此他再也没碰过她。
让她意外的是,帝辛并没有追究,反而对这个孩子非常喜爱,父亲也做得有模有样。
为了弥补帝辛,姜柔想方设法扩充后宫,粗算起来后宫嫔妃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美貌侍女更是不计其数。
帝辛生而异美,风流倜傥,日日笙歌,夜夜新郎。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偌大皇宫还是只有武庚一个孩子。
这孩子一天天长大,容貌越来越像微子启,朝堂内外多有议论,姜柔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句费心,怎么听都像讽刺。
“陛下,待选秀女都安置在朝华宫了,不知陛下何时移驾择选?”
姜后敛衽起身,头压得更低,生怕被人看了笑话。
微子启也想随着起身,可一抬眼触到帝辛似笑非笑的目光,心莫名有点虚,双膝一软又跪了回去,“陛下,臣建议广择秀女,令四方诸侯各进献美人一百以充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