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死亡偶像训练营13
公演的时候是在正午。
在此之前他们随着NPC走了几次台, 熟悉了舞台的进出流程。
舞台这个东西是凭空出现的,正好坐落在偶像之家外边的大片空地上。
外面本来是一片雾气,如今散去了很多, 太阳洒进来, 有点超现实的感觉。
和舞台一起凭空出现的还有高举着应援牌的粉丝,叽叽喳喳的兴奋模样就是粉丝见偶像时的模样。
吴闻站在后台难得觉得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腿软,来得新奇。
他紧张的掖了掖自己的衣角, 余光看见和先生从他旁边经过,僵硬了一下。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心里突如其来的古怪和别扭,但先生之前的话, 确实是在他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所以这种情绪, 可以勉强归纳为终于正视了自己是一厢情愿后的尴尬。
先生是什么人呢,他怎么就没问清楚别人的意见, 就屁颠颠儿的把别人划分到了他自己的阵营里了呢。
所以他觉得挺难为情的。
他也挺能审时度势的,认真想来他和先生的关系也就是他自己出于抱大腿的目的, 想好好表现,或者暗搓搓的协恩图报来的。
别人大佬不愿意, 也正常。
倒是林天赐看他和先生之间的气场不对, 很是着急。
他天生看人的眼光就可以用毒辣来形容,所以一开始是想和吴闻搞好关系的, 毕竟这人不弱, 又忠诚、有责任心,还长得不出色,非常适合当队友。
可吴闻没这个意思。
他也是个识趣的人, 觉得别人不愿意也没什么,他也不乐意强求。
但偏偏搭上了个纪窃生。
纪窃生和所有的玩家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不一样,看见他的第一眼林天赐就知道他很强,可是相对的,也是不可能划为队友的那一类人。
所以林天赐想都没想要去招惹他。
但是在演播厅等待评级那天,林天赐看见了,懒洋洋的游移于所有玩家之外的纪窃生竟然温和的和吴闻交谈起来,他瞬间看到了希望。
或许…想要和纪窃生交好,可以通过吴闻这一条路。
所以他再次向吴闻抛去了橄榄枝,虽然
结果和原来一样,他还是被拒绝了。
然而机会来得很快,昨晚他因为担心会有人对孤身一人的自己不利,所以含了一颗清心丸,并未睡着,所以他看见了后来所有骇人的场景。
他看见的这些东西正好都跟那两个他想搞好关系的人有关,他自信他只要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他们,一定能换取相应的一丝丝信任。
于是,那天他可以说是帮了纪窃生他们,后来也想告诉吴闻他们的,他看见了那血乎乎的玩意儿和陆易一块儿从练习室的门里走出来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在他把自己置之于死地之后,根本就没有了“而后生”的机会。
陆易没和那些血肉模糊的鬼影一起离开,而是从床上吊了个头下来,把他之前说的,和后半截未说的话都琢磨了个透彻。
现在的情况是,他还想着要拉拢其他人,自己就半截身子进了黄土地了。
林天赐挺不甘的,但他担惊受怕了一宿自己也没出事,再加上他再见陆易时,那人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他就知道他埋进黄土的半截身子还有得救了。
他现在是把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堵在了纪窃生和吴闻这两人身上了,巴望着他们能念在他好心帮衬了的份上,救他于水火之中。
可这个节骨眼上,这两人之间出了状况。
吴闻站在一旁尴尬着,纪窃生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是远远的站着,准确来说是离吴闻远远的站着。
因为他旁边站着很多人,先生这次难能可贵的,亲切的和他们交谈着,不辞辛苦的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吴闻不由的就觉得有点气,但很快这种气性就消散了。
随着舞台上的电子屏幕缓缓的倒数声落下,粉丝尖利的呐喊声变得更加疯狂。
在刺破耳膜的叫喊声中,吴闻头蓦地晕了。
他反应很快的吞下早就准备好的清心丸,然后稳住因为头晕而显得摇摇欲坠的身体。
只是先前还在他面前交谈着的玩家,疯狂应援的粉丝,井井有条的部署着工作的工作人员都一并消失了。
面前是一片足以吞噬一切的漆黑,舞台上只有一束光光秃秃的,摄在他的身上。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舞台面前的一块提板,上面用硕大的字体标注出了他此次演出的人物角色“九个小黑人熬夜到很晚,一个睡过头还剩下八个。”
按照排练和提示的内容来说,吴闻本来是第二个上台的。
当然,那要按照正常情况来解读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问题就在于,吴闻看着看着那块提板,就发现了,他能看见一个人,紧挨着提板,直挺挺的坐着。
他视力不错,所以即使灯光昏暗他也看
清楚了,是本来饰演吃东西被噎死的小黑人那个玩家,坐在台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人是第一个上台的人。
吴闻多看了他几眼,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古怪,虽然这人面皮还是绷着的,但他总觉得这人脸皮底下的肉却有什么东西在耸动着,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然而现在他是管不了这么许多了,因为提板闪闪烁烁着光,像是在警告他快些完成他应做的表演。
所以吴闻缓了口气,抬起头来。
不过他还没准备好要怎么表演熬夜呢,他的面前又是忽地黑了。
然后他发现他在一个破烂的茅草房中,什么舞台什么提板都没了,他面前团坐着的是除了第一个以外的,其他八个玩家。
茅屋外面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整个房子在大雨中就摇摇欲坠得不行,像是随时都能塌了把他们埋进去,可屋子里却意外的有一股甜甜的气味,让人在这样古怪的环境中奇异的感到放松。
八个玩家看他突然出现在屋中,也没什么特别的反映。
不,不怪那些人没有反映,屋子里的人双目失神都像是被癔过去了。
吴闻愣了愣,轻轻推了推其中一个的肩,然而那人还是毫无反应的模样,竟然就着吴闻推他的力度直接倒下了,眼睛却还睁着,一副没有焦距的样子。
他于是又推了另外一个人,还是同样的情况。
他不死心,最后到了先生面前,先是晃了晃手指,他没有反映,吴闻停顿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轻轻的戳了戳先生的背,可纪窃生清俊的脸上一双眸子还是直愣愣的…
不只是先生,所有在场的玩家,都像是三魂丢了五魄,迷瞪得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只眼睛痴傻的看着前方。
这是什么情况?
吴闻有点懵逼。
可他没懵逼多久,外面的闪电划破天空,一道惊雷突然在耳边炸起,陡然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也正是因为这样,雷声一过去,他听到了一些大机器的轰鸣声和钟楼传来的指针颤颤巍巍挪过表盘时发出的“咔嚓”声。
那些声音被绵延不绝的雨幕盖过去,本来是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多亏了这阵雷,他总算是知道了他现在的处境。
茅屋外的昏暗天空和密密匝匝的雨线阻隔了人的视线,可这些声音却是一个重
大的提醒。
提醒他他确确实实的,站在舞台上,已
经在扮演那个古怪的角色了。
对,声音。
机器运作发出的噪音和钟楼咔哒咔哒的指针走动的声音。
机械声和左莉莉给他们放的纪录片里,那个电气时代的特色相吻合。而钟的存在,则是用于提示他时间的流逝。
他要扮演的熬夜然后就一觉不醒的小黑人,这座钟楼是对“夜”这个时间概念的提醒。
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这么枯坐着直到天亮?
吴闻直觉这件事不会那么单纯。
但他现在确实除了静观其变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在一群歪歪斜斜躺倒着的人中间,盯着他们一个两个麻木的表情,抱着手臂坐下了。
他枯坐了很久,听着外边的钟已经敲了三下。
现在是凌晨三点了。
他沉默的坐着,强打着精神。
虽然他提前吃了清心丸,可是听着外边的下雨声,还是觉得身体逐渐变得疲乏不堪。
他于是靠坐在房子豁口极大的窗边,由着冰冷的雨飘在他的脸上激起一点点清醒的感觉。
很快,他的衣裳就被雨水沁得全湿了。
可再过了一段时间,那一点点刺激人皮肤的冰凉,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丧失了作用。
即使有着雨水的冲刷,身子凉得像块冰,他还是困倦得不行。
不知不觉之中,吴闻闭上了眼睛,飘在他身上的雨点,不知什么时候也没有了,鼻端有丝血腥气,不仔细注意不会察觉得到,不熏人,只是让人更加困倦。
恰巧,钟楼那边,传来了沉重的四下敲钟声。
吴闻被那阵瓮动声唤回了点理智,睁开了酸涩的眼睛。
他转头去看那窗,他有点迷糊了,但是强打精神后也反应过来不好了。
他分明还听见了外边哗啦啦的下雨声,他还紧紧挨着窗户,偏偏身上没了新增的水渍。
这不可能!除非…除非有什么东西挡出了外面飘向屋内的雨水。
他机械的扭过头,猛地对上了窗边一张探进了少许的放大的血淋淋没有了皮肤的脸,外边落进屋内的雨就是被这玩意儿给阻隔了。
那玩意儿脸上虽是被雨水不停冲刷着,还是在不停地冒出新的血水来,甚至淋在了窗户槛上。
那张脸生得太可怖,畸形地堆在脖颈上,歪曲着。
本来属于眼睛的地方,因为没有了眼睑和眼皮的包裹,耷拉在皮肉外面,就是两个鼓泡的黑白圆球,旁边附着着神经,还能勉强转动。
而鼻子上的肉则是像随着都能流下来摊在地上一般,沿着鼻骨倾斜的方向,堆积在鼻翼的位置,吊起了好大一坨。
嘴巴是血乎乎的一个洞,森白的牙齿和牙龈清晰可见。
吴闻给吓得一激灵,迅速向后退去。
那张脸和他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他受到的冲击也太剧烈了一些,只能喘着粗气,心脏因为紧缩而隐隐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