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更

  女皇一口气噎在胸口, 不上不下。

  但转念一想,她又眯起眼睛。京中皆知黄泽爱弟如命,如今弟弟被人占了便宜, 她竟没将那人打死?怕不是在这里糊弄自己呢?

  女皇心情更不美妙, 也不再唤黄泽平身了。

  她嗓音凉凉:“何人如此大胆, 竟敢勾搭黄将军胞弟?”

  黄泽心中暗暗思量, 郎秋平你今日可是占了天大便宜,回去定剥你一层皮下来, 那奇巧马车就先送到将军府来吧!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浓浓怒意:“是郎秋平,郎大人!”

  “臣外出赈灾,弟弟不放心非要跟来,臣禁不住他撒娇便允了。谁知一路上臣疏于看管, 竟叫郎秋平钻了空子!”

  黄泽粗声喘了几下,接着开口:“回程的时候, 她为阿锦挡了刀,才伤势严重,臣也是此时才发现她二人早已情愫暗生!阿锦更是要死要活非要跟她!”

  “若不是郎秋平伤着,臣非得好好揍她一顿不可!”

  黄泽气的说话都破音了, 女皇却是震惊得有些控制不住表情。她以为黄泽是不愿同天家结亲, 又联想到宰相季良也看不上她的女儿,一时怒火更甚,哪能想到内里竟还有如此内情。

  但是郎秋平......想到此人,女皇又有些想要头疼扶额。早年郎家是兰老将军副将, 只听将军言, 不闻天子令。自己当时登基不久,正是需要立威之时, 又看郎家不爽已久,便拿她们开刀,震慑朝堂。

  只是当时到底心软,留下个体弱多病的郎秋平,又见她弃了母业,一整天搞些奇技淫巧,便任她折腾,想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哪想这郎秋平不务正业,竟也走出一条路。她鼓捣出的东西,能大幅改善民生,自己哪怕是容不下她,看在那些发明的份上,也只能安排她做个工部尚书。

  如今郎秋平竟抢夫郎抢到了自己女儿头上!女皇怒气升腾,扯起嗓子:“唐缮!”

  唐缮应当是一直候在殿外,听闻女皇呼唤,忙将殿门推开个小缝,探进来个脑袋:“奴在。”

  “去看看郎秋平到了没有,到了的话喊她来见朕!”

  唐缮领命而去。

  女皇像是才想起来黄泽仍跪着,笑着将她唤起来,“朕这便将郎秋平唤来,好好质问质问她,给爱卿出气!”

  刚刚急怒,此时冷静下来,女皇才又起了疑心。黄泽说不定只是不愿结亲才找了个借口呢?她对弟弟看得那么严实,真能叫旁人拐了去?

  正巧把郎秋平叫来问问,再敲打敲打。若此事不实,治她二人的罪,便可顺势收回黄泽手上的虎符,此事属实,便再为钰儿选个好岳家。

  黄泽这边她还真不想轻易放弃,但朝中其他官员家中儿子,也少有能配得上如此地位的啊!

  女皇发愁,黄泽也不轻松。

  刚刚什么私定终身互通款曲之类的,都是她胡诌的,全是为了叫自己弟弟配不上天家。希望郎秋平能靠谱一些,机灵一点,待会儿能好好配合,将这次对付过去。

  君臣二人皆心不在焉,随口聊了些军营里的事,都眼巴巴望着门口等郎秋平来。

  宴乐殿离御书房不近,郎秋平又身上带伤,是以那软轿便走的慢了一些,足足两炷香时间才到。

  来的路上,郎秋平便一直思索女皇唤自己所谓何事,又从唐缮那里套出来黄泽也在女皇处,大脑便飞速运转起来。

  女皇唤她二人同去,而她们二人之间的联系,除了赈灾,便是黄锦。

  所以此去,不是询问刺客之事,便是同阿锦有关。一位豆蔻年华的小公子,除了婚事还有什么能让人惦记呢?

  刺客一事她们几人早已商量过对策,不足为惧。

  讨论婚事却将自己叫去,很可能便是黄泽将自己给推出来顶上了。能逼得她如此慌不择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女皇要给阿锦赐婚!

  郎秋平面色一白,心里打起鼓,开始思量应对之法。事到如今,只能同女皇坦言自己同阿锦的关系,甚至还得说得更亲密几分,叫女皇自己不愿阿锦做她女婿!

  不得不说,在涉及到心中爱极的男子时,女子的想法都是惊人的一致。

  软轿晃晃悠悠到了御书房门口,唐缮像先前为黄泽通报一般,将郎秋平送入书房。

  郎秋平进了门便要行礼,女皇心急,忙唤她平身。

  郎秋平向来在女皇面前装得无比老实,仍是规规矩矩行完礼才起身上前,安安静静垂首立在黄泽旁边。

  女皇也不遮掩,开口便问:“郎爱卿,朕今日想要替钰儿向黄爱卿求亲,谁知黄爱卿直言其胞弟同你有些情意?”

  女皇上来便施压,直球一打,叫郎秋平认清形势利害,不敢冒犯天威便只能实话实说。

  郎秋平心头一紧,果然,女皇盯上阿锦了。明钰那个败类,京中哪家公子出落得好她便觊觎哪家的,真是叫人既厌恶又恶心。

  她在女皇面前向来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胆子小的很。所以女皇笃定她不敢说谎。

  这是个机会。

  郎秋平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却是紧张地瞄了黄泽一眼,慌乱开口:“臣不知、不知二殿下看上了黄锦公子,臣、臣有罪!”

  她慌慌张张跪倒,不停磕头:“那日在临石郡,黄公子约臣喝酒,臣喝多了,才......臣有罪!臣有罪!”

  说着,她满面泪痕,像是吓傻了般抬头,“陛下,是他勾引臣呐!臣不想的啊!陛下恕罪啊!”

  女皇还未出声,旁边的黄泽却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挥着拳头便要不管不顾打上去:“老子打死你个臭虫!”

  女皇忙起身将她拦住,见她面色紫红,震怒得快要晕厥过去,一时对郎秋平的话深信不疑,心中还有了些诡异的快感。

  好你个黄泽,看不上朕的女儿,弟弟却委身了如此一个毫无担当的小人!

  她心中幸灾乐祸,面上却怒气冲冲对着郎秋平:“胡闹!你一个女子,怎能不负起责任!一会宫宴封赏时,你求个赐婚吧,待明年黄公子及笄,便将他娶回家去好好对待!”

  郎秋平身子抖如筛糠,声音颤抖:“是、是!臣遵旨!”

  “好了,庆功宴快开了,你二人快去落座吧——路上不许打起来!黄爱卿?”

  黄泽粗声粗气,眼睛瞪如铜铃死死盯着郎秋平,不情不愿咬牙切齿开口:“臣遵旨。”

  两人离去,见郎秋平像只见了猫一样的老鼠一般远远躲着黄泽,女皇面上得意一笑。

  郎秋平今日作态,将黄锦娶回家去定不会珍惜。到时妻夫二人不和,黄泽再掺和一脚,自相掰扯起来,此两家便不足为惧。

  明璋正喝茶喝得有了些尿意,唤了宫人来辅助自己起身上轮椅。却见郎秋平做贼一样回到座位上。

  随即黄泽又从正门进来,看着郎秋平的眼神宛如杀母仇人,恨不得拿眼刀将她碎尸万段。

  疑惑一瞬,明璋又想起唐缮将郎秋平叫走的事,明白了应当是在女皇处发生了什么。如此的话这两人极有可能是在演戏。

  想通这个关节,明璋心中安定,放心地坐上轮椅,示意宫人自己自行活动。

  从后门出了宴乐殿,明璋缓缓推着轮椅前行。她不甚内急,是以速度不快。只是刚刚略想起些午睡时做的噩梦。

  梦中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了,但阿缨泪眼朦胧的样子,她却是牢牢刻在脑中。心中烦闷,便想出来散散心。

  一路将轮椅推向最近的一处茅厕,途中赏了路边秋菊,看过残荷凋零的池塘,明璋心情舒畅许多,打算再去前方假山处转转。

  没想到靠近几步后,她竟隐隐约约听见几声抽噎。

  明璋虽说重活一世,可她前世死前也才区区二十二,还略有些童心,此时更是好奇心顿起,想看看是何人在此处偷偷哭泣。

  她手上动作更轻,轮椅悄无声息带着她向假山后绕过去。

  转过一块山石,眼前现出一个角落,角落里蹲着个男子,正抱膝抽泣。

  那男子未着宫人服侍,反而是一身淡青。黑发顺滑披在脑后,随着肩膀抖动。

  明璋双目瞪大,“阿缨?!”

  男子吓得抖了一下,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不是季濯缨又是谁!

  明璋急得从轮椅上站起来,扑到他跟前,“你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哭,谁欺负你了?”

  她心急不已,一时恨不得赶紧找出那叫阿缨痛哭之人,狠狠揍上一顿出气。

  季濯缨正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却被明璋撞见,生怕被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忙转过头去,掏出怀里的手帕,将脸擦得干干净净才扭过来。

  “佩玮姐姐,”他扁着嘴,委屈得不得了,“我不能嫁给你了......”

  说着,本就红彤彤的眼眶里又滚出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季濯缨猛地扑到明璋怀中,将脸埋在她肩窝里,哭得直打嗝。

  明璋又是惊又是怒,最主要的还是心疼,她细细抚着季濯缨的脊背,那纤瘦的脊骨单薄,微微颤抖,“阿缨乖,我在呢,别怕,发生什么了,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季濯缨又哭了许久,才渐渐停下眼泪,哑着嗓子,打着嗝,交待刚刚发生的事。

  一个时辰前,贤妃派身边侍从来,唤季濯缨提前入宫,陪他说说话。

  季良早年还未任宰相之时,在礼部任职。刚好今日礼部尚书年岁大了突发疾病,无法主持宫宴,女皇便示意季良前去支援一二,是以她并不在府中。

  季良不在,季濯缨便没了屏障,无法拒绝贤妃邀请,只得跟着侍从进宫。

  生怕贤妃又像上次一般,将明钰藏在暗处,伺机轻薄自己,他还悄悄在袖口藏了把尖利的簪子。

  蒋综并未在寝殿见他,而是派人将他引到自己宫内的花房。

  季濯缨忐忑不安,四处扫视了几圈,连一丝女子的影子都未见,才稍稍放心,迈进那花房,“见过贤妃娘娘。”

  他问了好,蒋综才施施然转过身来,手里拿着把小巧的剪刀,面上笑得温柔极了,仿佛真真切切喜爱季濯缨一般,“来啦?”

  他放下修建花枝的小剪子,拿起自己刚刚剪下的一支大红月季,上前插到季濯缨鬓角,笑道:“整日里清清淡淡的有什么意思,年轻人不就要配这热烈的颜色嘛!”

  季濯缨有些不适地偏了偏头,并不接茬,抬眼问他:“娘娘叫草民来,想必不是来赏花的吧。”

  蒋综面上的笑瞬间消失,变脸之快令人震惊,他不再伪装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刻薄之色便自然而然浮上面孔,“呦,这是觉得自己做太女正君板上钉钉了,便对本宫也不再好声好气了?”

  季濯缨想说,他并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是不想虚与委蛇,厌烦了蒋综的口蜜腹剑。

  但蒋综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反口嘲讽道:“可惜啊,季公子怕是要失望了呢。这太女,你还真是嫁不得了!”

  他直勾勾盯着季濯缨,像条锁定猎物的毒蛇,时不时探出信子,想从对方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吃惊乃至恐慌神色。

  令他失望的是,季濯缨始终神色淡淡,没什么变化。

  “季公子怎么不说话?”蒋综似笑非笑。

  实际上,季濯缨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一样平静,他只是在忍耐,不想在蒋综面前露怯,不想叫奸人如愿。

  他语气平平:“贤妃娘娘何出此言?”

  见他搭话,蒋综得意一笑,自顾自开始解释:“这些日子,季公子想必没少品尝太女府厨子的手艺吧?这京中可是传遍了,太女殿下追求宰相府公子,日日送吃食礼物呢!”

  他拉过季濯缨的手,“来,这边的金菊开得好极了,随本宫来看看。”

  “见太女殿下可以登堂入室,其他爱慕季公子的女郎们怎能不心急呢?我那傻钰儿,可不就犯傻了?她将一片真心捧上去,季公子你不珍惜也便罢了,还践踏它!”

  蒋综声音不高,却叫季濯缨听出几分狠厉。

  “是陛下将她唤回来狠狠惩戒了一番,本宫才知道竟是明璋已求了旨要娶你。可怜我那钰儿,还以为自己有了机会,白白丢了脸又吃了板子,如今还伤着!”

  季濯缨低垂下头,伤着便好,不至于跑出来乱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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