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佳话其五十四
“你的身体很软,像是天生就注定要被人抱在怀里疼爱的样子。”斐若指尖摩挲着沈长楼的唇瓣, 低声呢喃, “让我想要亲口尝尝道长你的唇究竟是什么滋味。”
沈长楼望着他,拢起眉头笑了下:“你想与我度一朝欢好?”
斐若像是未曾料到他会这般直白, 一时怔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以为你……”
沈长楼推开他,不留痕迹地将带血的指尖藏匿于袖袍间, 闻言低笑出声:“你认为贫道应当清心寡欲不问世俗?”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确是如此。
连半点红尘风月也不肯沾染,就连唇上一点苍白都是冷透的。
更让人想把他这份矜贵高傲给摧毁掉。
“我偏生想把这红尘瞧破。”沈长楼舔去唇上干裂的血渍,黑白分明的双眼在黑夜里显得冷冽而清明,像要拖拽斐若入深渊,“所以我顺应心底欲望, 不在乎什么清规与戒律,感情是一件事,善恶又是另一件事。”
“我修的是从心,于是人间情感在我眼底不过一张白纸, 没有什么不可提及的。”
他此刻又在演绎着何人?又是在为自己披上何人的外衣?好让自己用着千百张不同面孔应对不同的人。
贪婪暗中叹息,沈长楼只当无知无觉。
斐若本该觉得他轻浮放.荡无比,连半山興点兴味也生不出。
可他在沈长楼漆黑的眼里只看见凉薄寡欢一片, 连半点多余神情也吝啬给予旁人,像是心如死灰,只余下雾气空濛。
斐若突然觉得自己了然了什么, 大笑出声:“你竟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沈长楼一片静默,像要将沉默铸成难以朽坏的灵枢, 伴着自己支离破碎的肉体一并埋入土壤。
斐若突然有些怜惜他,就像神爱世人怜惜草木一般:“陪我来房中饮酒可好?”
“我不喜欢行事时有旁人围观。”沈长楼淡淡开口,“倘若斐大哥要与我共度良宵,还是驱散旁人为好。”
斐若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笑了两声便挥了挥手,沈长楼觉察到周遭潜伏的气息尽数散去,心底才略微放松一二。
斐若笑:“这般你当满意了?”
他遥遥将牛皮酒袋丢过去,扬扬下巴示意沈长楼喝下。
沈长楼捏着酒袋:“……这是什么?”
“助兴的一些小玩意,沈道长放心饮用。”
沈长楼迟疑了片刻,才打开酒袋将里面的酒液往嘴里倾倒,方一入嘴他就品到其中掺杂的药粉气息,混淆在酒液里只有淡淡的一点气息。
他低阖起双眼,不再迟疑,只将酒水尽数饮干,酒液顺着他嘴角滚落到上下滑动的喉结上,落在斐若眼底又是一阵炽热。
他眼底酒意氤氲,偏生面上仍然端得极冷静自持的模样,只冲着斐若轻微扬了扬唇:“方才夫人为斐大侠留了门,里面熄了灯,一会进去定要细声,莫要惊醒了夫人。”
斐若莫名其妙有些醋劲:“你倒是挺为她着想。”
沈长楼不曾理会他,只是径直走向屋内。
他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手指死死按住门框,隐隐泛白,像是极力抑制住什么情感。
片刻后,他终究做出决定,松开了手。
……
……
屋内漆黑一片,烛焰像是被人刻意熄灭了,四脚小炉里燃着瀛洲玉雨,香气甜腻得几乎凝聚成形体,像是刻意掩盖住什么。
斐若从袖口掏出火折子,想要将烛火续上,沈长楼却伸出手来捏灭了烛火。
火炙烤在双指间发出“滋啦”的声音,沈长楼却好像没有察觉到半分痛,仅仅蹙了蹙眉,双指捏灭了火焰就松开了。
“……嗯?”
斐若在一片黑暗里看见了沈长楼,他平静地望着斐若,连半点杀意也没有,就像是单纯要道一道家常。
沈长楼漆黑的影子投掷在后面的帘蔓上,单薄消瘦,被月色曳得极长,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
或许被情爱欲念蒙蔽的人至了深处都容不下他们半点清醒的思量。
斐若突然心底生出无限柔情,像是被人捏住心尖尖上一角,平日的铁血手段冷血无情都被小心翼翼地藏好不让看见,只想给对方望望自己最好的一面。
斐若想要伸手去触摸沈长楼的脸,抚平他蹙紧的眉头,将他拥入怀里,叫他不再苦楚。
他看到帘蔓上的影子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剑,狂风窜入剑鞘被利刃斩断,像是要葬送这梅雨时节,连着院落莺啼一并埋藏入土。
过往一切都可以斩断的样子。
斐若看见刀光映照了沈长楼的眉眼,他眉眼如淬了冰雪,没有半点笑意。
沈长楼喊他“师兄”。
那把剑刺穿他的左肋,剧痛顿时炸裂全身,他被那把剑死死钉在身后的柱子上,甚至痛得无力用右手□□。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沈长楼开了窗,送进一缕潮湿的气息。
沈长楼用火折子将烛火点上,油火即将烧至尽头,烛焰在棉线上苟延残喘地博一朝生机,像是要极力挽留住人世间最后一刻,像是徘徊与生死之间来回不定。
沈长楼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因为斐若已经看见了座椅上同他一样的那人。
或许那人血还是温热的,但心口伤处已经没有血淌下来,沈长楼目光飞快地从她失去生机的脸上掠过,再度落在了斐若身上。
斐若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被抽干了水的鱼,浑身大汗淋漓。
沈长楼继续唤他:“师兄。”
斐若好像终于笃定了什么,重重地从喉间吐出一口浊气,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长楼的面容,像是要咬断他的脖颈。
沈长楼继续说:“好久不见,看来你在兰陵真的是风生水起。”
斐若声音嘶哑:“你……真是一个疯子。”
“我说过……”沈长楼淡淡开口,“我顺应心底欲望,不在乎什么清规与戒律,感情是一件事,善恶又是另一件事。”
“所以师兄,我顺应心底欲望,跋山涉水赶过来杀你。”
“只不过你相较当年,似乎还是没有多少进步。”
沈长楼俯下身望着斐若,眼底没有半点多余的感情,像是刻意被人涂抹上了一层虚伪的笑意。
他冲斐若淡淡地笑了下。
“至少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愚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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