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傀儡戏【赫元祯】118
赫元祯点了点头,顺手将婚书拢在怀中,与她一起走出了殿门。
一路上,慎骊都能觉察得到赫元祯心情很好。
她跟在赫元祯背后,目光逐渐变得冷冽。
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做,一进宫来便能做皇后,而她侍奉了陛下这么多年,却只能屈居妃位,这是什么道理?
慎骊心中忿忿不平,可是忽然想到即将发生的一切,心里却又不禁期待了起来。
轿辇停在外面,赫元祯走下来,脸上带着笑径自走向母后的寝殿。
可是寝殿当中传出的对话却忽然止住了他的脚步声。
“楚家嫡女聪慧孤傲,日后恐怕是难以相与的。我今日去寺中祈福,大师说这是段孽缘,能推则推了罢…”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适时响起,赫元祯轻而易举地便辨别了出来,那是他舅舅,当朝丞相赵沛的声音:
“楚禾乃是天命皇后,若非出了意外,天家也不好当众悔婚,此事还需…”
赵慈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
“意外?哥哥随便送她一场意外不就是了么?要嫁入皇室的女儿,必须身子清白,若是玷污了些许,也怨不得我们…”
……
赫元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寝宫的。
他回去之后忽然看见墙角里的一只牵丝木偶,觉得自己和它简直太像了。
只不过木偶被控制的只有手脚。
而他,被控制着七情六欲。
这么多年,他对赵家人言听计从,他们的毒液已经慢慢插进他的骨髓血液之中,他已经渐渐地与赵家融为了一体。
连他的一颗心,都被源源不断地汲取着鲜血。
赫元祯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更加郁郁寡欢。
直到上元佳宴,为了犒赏刚刚从西境大胜归来的楚家父子,天子特意登门与楚家一门同庆,是为殊荣。
宴席上,赫元祯不知该如何面对楚禾,于是便只能不断地躲避着她的视线,一盏接一盏地闷声饮酒。
直到终于受不了她的眼神,他终于从席上落荒而逃,假借醒酒的名义暂离了宴席。
赫元祯找了一处静谧的池边立在皓月之下。
忽然他听见一阵轻声的动静在他背后的假山处响起,于是便高声道:
“谁?”
他心里捏了把汗。
他生怕从假山后走出来的人,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一个。
可是从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个陌生的女子。
可奇怪的是,那女子分明姿容平凡,可容颜之中却与楚禾有着三分相似。
定睛一看,才知道那三分相似来源皮相,全无她的媚态万千。
那女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身上穿着一件云月白的衣衫,粗粗一看,倒也有些气质。
“臣女…明依,在此处捡风筝,无意惊扰了圣驾,请陛下饶恕。”
说着,便盈盈拜倒在地。
赫元祯低头一看,果然瞧见她手中的风筝,缠在女孩修长洁白的手上,勒出了几丝红痕。
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动,俯身将她的下巴抬起来,清冷的眸子望进她眼里,看出了胆怯与爱慕。
不消多时,赫元祯便精神抖擞地回到了席间,一直等待着他的众人连忙站起身来敬酒。
赫元祯连饮三杯,忽然长笑一声,指着天上的皓月开口道:
“楚爱卿,孤见楚家二小姐明依就似这九天之月,堪为帝后!”
众人大惊,连呼“陛下醉了”。
谁知他却一掌掴在身边宫人脸上,大声道:
“孤没醉!孤今日便要废弃婚约,择日迎娶明依入宫为后!”
他的声音在旁人听起来掷地有声,而他在袖中攥紧的手却轻轻颤抖着。
他几乎不敢去看席间那个一样穿着云月白的女孩,不敢看她轻轻发抖的肩膀和通红的双眼。
昔日他许下的来日方长,原来到头来,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经过他这一闹,朝中动荡不堪,第二日便有连番的奏折递到他的案头上。
可是天子赫元祯似乎铁了心,将这些奏折统统驳回,执意要迎娶楚家庶女为后。
直到楚泰宁等一干老臣跪在宫外苦苦哀求的时候,天子才终于松了口。
甚至包括赵慈在内的赵家人也对这场闹剧不知所措。
他们原本已经设下的局,因为天子这么一折腾而不了了之。
对于他们而言,楚明依远远比楚禾要容易控制的多。
*
正月三十,楚家两位女儿先后嫁入皇宫。
一位封后,昭告天下,举国同庆。
一位封妃,连封号也无,便以姓冠之,谓之楚妃。
一时间,天下人都对这两姐妹截然不同的命运唏嘘不已。
偏偏是那个倾国倾城的尊贵之身屈居人下,而那个地位卑贱的却飞上枝头变凤凰。
大婚当夜,龙凤喜烛彻夜点燃。
赫元祯一夜无眠。
他从柔软的床榻之中起身,冷眼看着枕榻边熟睡的楚明依,醉意已经渐渐散去,留在他脑海之中的除了清醒便再没有其他。
素白的锦帛上落红嫣然,翻卷的床铺和遍地凌乱的衣衫时时提醒着他方才的痴狂。
可是他的婚床上,不该是这个人的。
赫元祯赤足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殿。
门外灌进来的寒风吹进来,将桌上的龙凤烛熄灭。
守夜的宫人已经睡着,只有段弼还打着瞌睡立在门口。
看见他这样出来,他身边的大太监段弼吓了一跳,伸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一眼,小声说:
“陛下…可是皇后娘娘不合您的意思…”
赫元祯没说话,一张脸像冰雕一般寒冷,径自便要往外走。
段弼连忙从正殿取了衣服和鞋袜出来,追上去给他换上,而后跟在他身后问:
“陛下,这么晚了…您是回养居殿还是去明妃娘娘那儿?”
赫元祯坐上轿辇,闷声道:
“去明妃处。”
段弼方才还云里雾里的心思立刻便由阴转晴。他猜的没错,果然是这位新后不讨人喜欢,陛下就连新婚之夜也不肯彻夜宿在她宫里。
谁知道轿辇还不到明妃居住的棠梨宫,赫元祯却忽然非要下了轿辇自己走。
段弼抬头一看,这里面,恰好是常青宫的宫墙。
他心里咯噔一声,却瞧见赫元祯步态并无异常,踱着步子的模样也不像是要进去。
他就这么慢慢地沿着宫墙走着,连停下的意思也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雪,雪花飘得极慢,慢悠悠地落下来,落在他肩上和漆黑的发丝上。
段弼小心翼翼地走上去问:
“陛下,奴才去叩门?”
无人回应。
段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于是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正准备叩门的时候,却听见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不必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看着赫元祯:
“陛下?”
风雪里摇晃的长明灯光线昏暗,无法让人看得清陛下的脸。
没有多久,雪花便铺满了长巷的道路,也铺满了他的肩头。
只是那个曾经许下来日方长的人,已经永远地被他亲手禁锢在宫墙之中,没有办法重见天日。
*
第二日,楚明依果然以为赫元祯是半夜去了明妃处,从此便在心里给慎骊记上了一笔。在敬茶的时候,还刻意为难了她好一阵。
这些事,都是段弼跟赫元祯说的。
赫元祯没当回事,只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给了些无关紧要的赏赐,便再也没提起常青宫那位。
段弼小心翼翼地提起:
“陛下,常青宫的楚妃娘娘,您打算什么时候去看一眼?”
赫元祯纹丝不动,只将眼皮抬起来看了他一眼:
“段弼,你胆子大得很,倒是替孤安排起来了?”
段弼连忙跪在地上,连呼冤枉。
赫元祯将手中的奏折一丢,站起身来道:
“孤昨日没在皇后那里夜宿,今日还去看她。你将今年大选的册子带上,一会儿呈递给皇后过目。”
说着,便走出了上书房。
段弼在身后百思不得其解。
这才大婚第二天,陛下便急着要提二月选秀的事,这到底是偏宠皇后呢,还是故意给她难看?
这宫里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除了赫元祯自己。
*
很快,在赫元祯有意无意的助推之下,宫中的明争暗斗渐渐地露出水面。
二月选秀新晋的秀女们也大多都成了皇后和明妃势力当中的一员,开始了无休止的争斗。
而常青宫当中的那位楚妃娘娘,渐渐地被这些女人们淡忘。
这正是赫元祯想看到的。
他从来都没有踏入过常青宫,让所有的人都以为,那座宫里住的是他厌恶的女人,是已经被他抛之脑后的女人。
这样一来,自然没有人去找她的麻烦。
谁能想到旦夕惊变,北境传来了蛮族大举入侵的噩耗。
而后宫之中整天为了争宠而斗得焦头烂额的楚明依,竟然为了邀功,主动将楚家军举荐给赫元祯。
这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她。
赫元祯看着下面那张与楚禾三分相似的容颜,一瞬间有些迷离。
只是这一次,依旧轮不到他来做这个决定。
楚明依刚刚举荐过楚家军之后,丞相赵沛便递上了陈词,谏言楚家军应当立即北上护卫北境。
赫元祯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人替他拟好了诏书,只等他的玺印加盖在上面。
那天下午骄阳如火。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久居常青宫闭门不出的楚妃娘娘,竟然顶着烈日在上书房外跪了一天。
她从清晨跪到正午,从正午跪到晚间。
那张大多数宫人们从未见过的容颜苍白而艳绝,仿佛一株傲然挺立的寒梅一般独自盛放,压过六宫所有绝色。
她在上书房外叩头,口中清晰有力地高声祈求:
“北境凶险,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请陛下留楚家防守关外,护卫京师!”
她在门外跪了多久,赫元祯便在里面听了多久。
砚台里的朱砂已经研磨了一次又一次,而他却始终都没有将那天子玺印加盖在诏书上。
直到楚妃在外面跪的筋疲力尽,最终昏了过去,他仍然没有出去看她一眼。
短短一天的时间,六宫众人都知道了楚妃的事。
她们亦不由地怀疑,为何楚妃长了那样一副祸国容颜,平日里却一丝宠爱都没有分得?
后宫众人心中都纷纷打着鼓,全都派出了眼线不断地打探着上书房的消息。
在她们那狭隘的想法之中,若是陛下仍然加盖了玺印,那么便证明这楚妃的确不讨陛下喜欢。
可若是陛下没有加盖玺印,那么她们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一个强敌。
最终不到午夜,太后赵慈驾临上书房,不到半个时辰,一封加盖了天子玺印的诏书便被快马送出了皇城。
众妃松了一口气。
生得再美艳不可方物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讨陛下喜欢。
*
自从楚家军出征以后,楚禾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地衰弱了下去。
她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如今已经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在这深宫之中熬尽了她最美的岁月。
而赫元祯,则一日又一日地沉浸在美色之中,夜夜笙歌,缠绵花丛。
只是每夜他临时起兴要换个宿处的时候,却总是会在常青宫附近的下了轿辇,徒步走到长巷尽头。
仿佛隔着一堵宫墙,那是他唯一能够陪伴她的岁月。
日子原本就这样维系着一种怪异的平衡。
直到先帝生前的老国师回到宫中为国祈福,无意之中竟然说出,先帝原本是将楚家女赐婚给大皇子赫绍煊的。
赫元祯当场雷霆震怒,将祭坛一掌掀翻,留下一众惶恐的人们便拂袖离去。
楚禾“天命皇后”的预言,从来就没有几个人真正放在心上。
直到今日老国师在祭台上说出多年前的预言——“楚禾不为后,则天下大乱”,才令所有人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惶恐。
只有赫元祯并不在意这天下如何。
他只在意一件事。
为什么父皇将所有的东西都给了赫绍煊?
父皇准许他登上储君之位,转头便将大片的东尧封地赐给赫绍煊,在他眼皮底下埋下这样强大的隐患。
就连楚禾,也曾经是赫绍煊的未婚妻。
他满目似火,癫狂如魔,一个人将上书房之中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干净,无论六宫之中哪位妃嫔前来相劝也无济于事。
最终,赫元祯满目猩红地下了两道指令。
其一,命东尧王率兵驰援京师;
其二,命王军将其围剿于巨鹿原峡谷,杀无赦。
他对赫绍煊的性格拿捏得再准不过。
赫绍煊听令之后,立刻便率领东尧上下能动的精锐驰援京城,选择的正是最快捷的巨鹿原峡谷。
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最信任的弟弟会在这里设下伏兵,请君入瓮。
十五万王军将六万东尧军围困在山谷之中,赫绍煊坚持了足足十天也未投降。
他战至最后一刻,是先锋军赫子兰率领死士,拼命为他开辟出一条生路,赫绍煊才得以突围。
自从巨鹿原一役失败之后,赫元祯便彻底放弃了政事。
他明白迟早有一天,赫绍煊会带领着他的东尧雄兵兵临城下。
而玉京没有了楚家军的庇护,剩下的王军犹如一块废铁,毫无用武之地。
他静静地等待着赫绍煊来跟他清算的那一天。
可是他没想到,他先等来了一纸婚书。
赫绍煊要楚禾。
赫绍煊要他的楚禾。
所有人都认为,那个被他忽视了数年的深宫弃妇,若能有一丝一毫的作用,他们都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玉京城岌岌可危的所有人都弹冠相庆,认为只要将楚禾送出去,东尧军就一定会退兵。
平日最擅长酩酊大醉的赫元祯,竟然成了此时此刻最清醒的人。
他明白,赫绍煊既要他的江山,也要他的楚禾。
可是不管他怎样挣扎反抗,都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就像从前一样。
他宣读了婚书,送她出嫁。
看着那一袭红裙乘上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皇城。
他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手里将兔子灯送给当初那个小姑娘,对她说一句:
“来日方长。”
那天晚上,赫元祯终于没有再伪装自己。
他独自一人在常青宫里坐了一夜。
宫里的妃嫔们没心思斗了,整个皇城一片死寂。
段弼急匆匆地冲进来,跪在他面前晃着他的膝头:
“陛下,楚妃娘娘薨了,东尧王率兵攻进来了,如今正在屠赵府呢…”
陛下…
赫元祯慢慢阖上双眼,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座常青宫里,一直到死。
*
自从搬回玉京之后,楚禾一日比一日贪睡,几乎每天都要等到将近晌午,赫绍煊下朝回来亲自将她哄醒。
可是这天不太一样。
赫绍煊去上朝之后没多久,外面的天色还蒙蒙亮,立夏便匆匆忙忙地走到床畔,轻轻地晃了晃楚禾:
“娘娘,西苑宫人传来消息,说废帝怕是有些不行了。”
楚禾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揉着眼睛问:
“什么?”
“废帝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整日整日地闭门不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今日早上宫人们进去一看,见他已经昏了过去。”
“找王医去看过了么?”
立夏摇了摇头:
“依照规矩,废帝简居西苑,一切从简,就连王医也得有陛下允准才能过去。”
楚禾垂眸:
“人命关天,陛下说到底不想要他的命。你亲自带着王医去看看。”
就当立夏马上要退出去的时候,楚禾却又改变了主意:
“等等,还是我亲自去吧。”
西苑没有楼阁,没有树木,亦没有池塘。
一不让废帝坠楼而亡,二不让废帝肆机上吊,三不让废帝投湖溺毙。
而楚禾却知道,赫绍煊不杀赫元祯,完全是为了先帝生前的遗愿。
无论如何,留他一条性命。
西苑的宫人们不知是不是特意选过的,一个个都如同在冷宫里服侍的婆子们一样长得凶神恶煞,连楚禾看了都不忍害怕。
可她们对楚禾恭敬地要命,有的替她掀开门帘,有的将她引到内殿。
楚禾迈进去,闻见一股饭馊味和发霉的气息。
她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冷声道:
“废帝软禁西苑,不是送来给你们肆意折辱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也敢拿来给人吃?”
那些婆子立刻便吓得跪在地上:
“娘娘明鉴,娘娘明鉴,这没回送进去的食物都是新鲜的,可是这几日废帝却一口也不吃,也不让人进来收,所以这饭菜都馊了…”
楚禾眉间并没有舒缓开,她环顾了一阵四周。
借着外面的天光,她看清一张小案几上摆着几个未完成的摆件。
有的折成了兔子的形状,有的还没点上眼珠,不过大致都能看出来,那是兔子灯。
像是触及了什么遥远的记忆,她忽然想起那年上元佳节,白衣少年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朝她会心一笑。
场景早已模糊不清,他说的话也已经记不得了。
楚禾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身影,抬手示意王医上前去诊治,自己则选了一只梨花木凳子,远远地坐在外面。
王医进去没一会儿,里面便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带着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
“阿禾?”
楚禾没有答话。
不一会儿,王医便掀帘走了出来,朝楚禾深深一躬,无奈地摇了摇头。
楚禾明白他的意思,垂眸示意他下去,自己则仍然坐在原地没有动。
她不想进去看他最后一眼。
能送到这里,已算是仁至义尽。
她打定了主意,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却忽然听见里面踉跄着传来一阵脚步声。
转过身来一看,却瞧见一张清瘦素白的脸出现在帘后。
赫元祯穿着一袭白衣,像一只鬼魅一样,仿佛一阵风便会将他吹走。
他手中颤巍巍地提着一盏精致的兔子灯。
兔子红眼睛长耳朵,里面点着一只小小的蜡烛。
“这兔子,送你了。”
楚禾停顿片刻,缓缓走出了殿门。
赫元祯没追出来,而是在她身后喃喃地念着,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她不知走出多远,看见西苑外面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背朝着她不知在看什么。
楚禾心中微微一动,走过去慢慢环抱住他的腰。
赫绍煊顺势便握住她的手,转过身来将她拢在自己怀中,语气有些责备道:
“天这么凉还往出跑?回去了。”
楚禾乖顺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猫儿一样依偎在他怀中,慢慢地往回走。
他们离开不久的西苑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着几声哀嚎:
“废帝薨——”
楚禾忍不住浑身一震,不自觉地抬起头来望向赫绍煊,却看见他脸上凝滞了片刻,脚下的步子却并没有减慢。
察觉到她在看,赫绍煊低下头抚了抚她的脸颊:
“我们回去了。”
【傀儡戏·赫元祯篇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