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太子一摔出名。
朱雀宫外这群仙君仙子们传播小道消息的手腕堪称一流,加之这么多年来,被陵光神君一视同仁拒绝过的人太多,除了少数几位自命不凡的外,大家彼此之间都有些惺惺相惜。
因此很快,陵光神君庞大的“被拒大军”中,飞快地流传出了新的消息——
夭寿了!
又出现了一位新的强有力竞争对手,仙界三太子颜渊!
颜渊此刻尚处于偷亲得逞的慌张和欣喜中,等回过神来,急急忙忙从地上起身就想往宫内冲,却被那两位侍从拦下。
“太子殿下,您还是改日再来罢。”
侍从二人所站立位置也处于阵法之中,若是颜渊非要硬闯,他们便只得引动阵法了。
颜渊也知道这一点,有些懊恼自己的鬼迷心窍。
总归陵光神君也已知晓他的心思,他便不在他面前反复提,先拉近一些关系才好。
哪知那会一时情难自禁……
都怪那酒误事。
明明就没怎么醉的三殿下厚着脸皮将锅甩给了白泽尊上陈年的好酒。
不过待他抚了下唇,回想起触碰到神君脸颊的那一瞬,嘴角都翘上了天。
咳,还是非常值得的……
陵光神君那般生气,想必今日再想进宫已是没了指望,颜渊也不多做纠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鼻尖嗅到身上的酒味,他眉头一皱,便准备回寝宫换身衣服。
结果回头便瞧见那群仙君仙子如临大敌一般,望向他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警惕。
颜渊挑了挑眉,他这会虽有些狼狈,但心情着实不错,因此还能对这些人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随即施施然离去。
众人:……
太子莫不是被摔傻了?
心情颇好的颜渊回到自己寝宫后,也不得不开始面对当下颇为严峻的形势。
按他对陵光神君此番情不自禁的举动所造成的后果看来,估计这人一时半会是不得消气了,而他接下来连着两天被拦在了宫外便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看来还得另辟蹊径才行。
这厢三太子为了追求心上人苦思冥想,那厢,又听闻了一件新八卦的仙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双眉拧紧,锐利的眼神直盯着身前的侍从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侍从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低下头不紧不慢道:“回禀仙帝,近日有传闻三太子殿下倾慕陵光神君,日日前去神君宫前拜访。”
“听说还惹恼了神君,被神君从朱雀宫内……扔了出来。”
此传闻因着目击者众多,一方还是仙界最近人气上升期的三太子,又与陵光神君扯上了干系。
因此发酵得尤为迅猛,连不怎么搭理八卦的陵光神君本人都知道了。
毕竟三殿下从不遮掩,前去朱雀宫的时候大大方方,听说被扔出来那会都坦然自若得很。
陵光神君此刻心情如何暂且不得而知,仙帝却是龙颜大怒,怒斥道:“孽子!”
他原本以为小儿子听进了他的话,已有所改变,哪知才不怎么见他去找那逍遥宫弟子,回头便对陵光神君起了心思!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三太子此刻在哪?!让他来云霄殿找朕!”
仙帝大怒的消息立刻传到了仙后那,她匆匆向一起赏花的百花仙子告辞,起身回宫。
赶回云霄殿时,发现大殿难得正门紧闭,仙后心中当即一惊,从侧门急急进了大殿。
她才绕到殿前,便听见仙帝震怒的训斥声:“朕让你同陵光神君交好,不是为了让你去谈情说爱!堂堂仙界三太子,竟去学那些不务正业的仙君仙子……”
“不许你去寻那逍遥宫弟子,你倒好,还能玩一出三心二意,瞧上了陵光神君?!存心是要气死朕吗?!”
仙后赶紧上前,走到仙帝身旁劝道:“仙帝消消气,渊儿想必也只是一时糊涂……”
仙帝摆摆手,让她不要多言,仙后只得坐到一旁不再插话,担忧地望着小儿子。
仙帝喘了口气,才继续斥责:“朕当日同你嘱咐了那么多,都是耳边风?!还……还被神君给从宫里扔了出来……”
那画面仙帝简直不愿想象。
他伸出手指着颜渊,一脸的大失所望,“……仙家的颜面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颜渊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挨训。
被扔出来一事的确是有些丢脸,这点他无从反驳。倒是三心二意这事,他觉得有必要同仙帝解释一番。
谁知还未开口,仙帝便收起了情绪冷冷道:“原本朕想着敲打敲打你便好,现下看来,却还是太过宠着你了。”
“既然你改不了,那么便去西天灵山呆一段日子罢,好好清醒清醒了再回来。朕自会同佛祖交代一声。”
这竟是要将他关去灵山清修?!
颜渊猛然抬头,想也不想道:“我不去——”
他等了十年才将心上人盼出关,虽然出了点差错,但现下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况且西天灵山清修,一晃便是仙界百年,等他回来,估摸着黄花菜都凉了!
仙帝道:“容不得你不去,不要以为自己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朕说的话你若违抗,便是抗旨!一律按仙规处置!”
颜渊也来了气,咬牙道:“我并没有犯错,为何要去西天灵山?”
“父君不过是不喜我仰慕男子罢了,然此事我并不觉得有错,若是为了仙家血脉,自有大哥二哥撑着。我不过是欢喜一个人罢了,何错之有?”
“这灵山,我绝不会去,要罚便罚!”
这番话顿时让已经冷静下来的仙帝气得连声冷笑:“好好,当真是好极!”
他手一挥,将原本特地关上,避免父子俩吵架的声音传到殿外的大门轰然打开——随即四名禁军仙兵跑进殿内,单膝跪下道:“仙帝有何吩咐!”
仙帝望了眼毫不示弱的颜渊,冷声道:“三太子违抗圣旨,按仙规处以鞭刑一百,将其带去伏罪台,即刻执行。”
四名仙兵:……?!
啥?他们没听错吧?
仙后忍不住替颜渊求情道:“请仙帝三思,渊儿年纪尚小……”
她还未说完,颜渊便打断她道:“多谢母君求情,不过不用了。”他说完,直直走到仙兵前,示意他们起身带他离去。
仙后一时哑然,瞧了眼身旁的仙帝,见仙帝面上神情丝毫没有松动,忍不住叹了口气。
颜渊跟随仙兵走到门口,又转身对仙帝最后说道:“父君,渊儿认罚,但是绝不认错。”
随后大步同仙兵一起前往伏罪台。
仙帝:……
颜渊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仙帝身上那迫人的气势才有所收敛。
仙后多少有些不放心,小儿子自打出生起便受尽宠爱,甚少受过伤。这一百仙鞭下去,虽对仙体无大碍,但承受的痛苦一分也少不了。
这会殿里无他人,她忍不住抱怨道:“仙帝训斥一番便是了,渊儿也已不是小孩子,凡事都是可以慢慢商讨的,何须如此生气?”
“渊儿向来便是个倔强性子,仙帝又不是不知……”
“好了别说了……”仙帝也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并不是真心要罚小儿子,只是方才二人都在气头上,话赶话便闹到了这一步。
“朕就闹不明白,他怎么就非得……”
“这下还扯上了陵光神君,陵光神君不过一日便要前来仙宫复职。渊儿在这个节骨眼跑去人神君面前胡言乱语,你让朕到时候怎么去面对神君才好……”
这话说得仙后就有些不高兴了,她道:“怎么就胡言乱语了?”
“就算那陵光神君对渊儿无意,他拒绝了便是了,还将渊儿直接丢出宫,这事儿难道就做的对了?”
仙后不知情,不晓得是自家儿子胆大包天对人陵光神君下了口,这会身为母亲的心理占据上风,反而有些忿忿不平。
“仙界如今年纪轻轻便如同渊儿这般优秀的仙君,能有几个?本宫反倒不太明白陵光神君拒绝渊儿的理由在哪里。”
仙帝:?
不是,仙后这偏袒小儿子归偏袒,但是不是有些什么不对?
仙后不抱怨还好,一想到自家小儿子这会还得去受刑,又迁怒到了仙帝头上。
“本宫去看看渊儿,若是那仙兵下手没个轻重,将渊儿伤狠了……”
她看了一下仙帝,眼含不满。
随即赶去看小儿子了。
仙帝回过神来,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今日被气了个半死的人,好像是他吧?!
-
伏罪台。
四名仙兵将颜渊带至此,看守伏罪台的另外两名仙兵迎上来,问道:“是何人犯事?行何等罪罚?”
那四名仙兵立刻刷啦啦分开,露出身后被挡住的太子殿下。
两名看守仙兵一愣,立刻弯腰行礼:“三太子殿下。”
颜渊道:“不用多礼,快些行刑便是。”
两名看守仙兵还未反应过来,一旁的仙兵里出来个人大着胆子道:“仙帝……仙帝下令,对三太子处以鞭刑一百,人已带到。”
随后转身对颜渊道:“太子恕罪,属下便先告退了。”
说完,见颜渊并未对他们有何不满,便立刻带着剩下三个兄弟溜得飞快,将这块烫手山芋交给了伏罪台的两名仙兵。
看守仙兵:……
他们俩互望了一眼,脑门子开始冒汗。
谁不知道仙帝最宠爱这位殿下,今日这是发了哪门子疯,竟要对太子施行仙规?
自己运气又是得有多不好,正巧轮到这天当值?
气氛诡异地凝固了片刻,颜渊莫名地瞅了他们俩一眼,皱眉道:“本殿下受一百鞭刑,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两人硬着头皮,带着颜渊走上伏罪台,告知他站在法阵当中即好。
“这……鞭刑虽然以太子修为,定不会对仙体有所影响,但疼痛感无法避免。属下尽量收着劲儿,太子若是受不了随时可以同属下说一声……”
虽然颜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两人还是十分担心,忍不住提醒道。
颜渊终于不耐烦了,“你们平日怎么来今日同样便是,不用顾及本殿下。”
他心里本就有气,这会只觉得两人真是磨磨叽叽。
这下两人也不敢再多嘴了,开启法阵后,为谁主刑小小的拉扯了一番,终于开始行刑。
那法阵的作用是禁止使用术法,同时将人固定在原地,避免在行刑中出现意外情况。
开启后,颜渊顿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他索性舒展了身子,闭上眼等着那鞭刑到来。
行刑的长鞭上带有细小而尖锐的倒刺,一鞭下去,连皮带肉便要密密麻麻挂走一条,然而这已是伏罪台最轻的刑罚之一。
且颜渊受的不过是一百鞭,放在平日里,随便一位上了伏罪台的人,动辄便是千鞭万鞭。
可那位行刑的仙兵却觉得此刻这鞭子无比的沉重,挥出去不像是打在别人身上,反而是自己身上一般。
他犹豫片刻,终于狠下心闭眼挥出第一鞭。
啪——
颜渊闷哼了一声,那鞭子好巧不巧甩在了他脖子上皮肤最为柔嫩的地方,顿时挂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细小的血珠也细细密密地冒出了来。
那名仙兵睁开眼发现自己抽错了地方,顿时吓一跳,不敢再闭眼,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避开一切伤筋动骨或者明显的位置。
他已经很努力的减小力道,然而这鞭子又重又长,不用些力气根本都挥不出去。
而一旦挥出去了,鞭子自重所带出去的力度便不可小觑。
颜渊只在最开始猝不及防被挥中时闷哼了一声,此后便一直十分安静。
那名行刑的仙兵每一下都尽力避开上一道鞭痕,直到颜渊背后实在已无处可下鞭,便又犯了难。
他悄声问一旁的同僚:“多少鞭了?”
同僚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比划道:“56鞭了。”
仙兵:……
平日里一百鞭不过片刻之间的事情,今日怎么就觉得这般漫长?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当真是太难了。
颜渊今日身穿的一件墨蓝色长衫,这会后背上的布料已经碎成了一条条的布头,露出了鞭痕交织的后背。
那仙兵琢磨着再寻一处耐扛的地方,还未想好,阵法外便传来一声急切的喊声:“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