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8

  承受不住的崩溃让他没法再直起身,把脸深深埋在掌心中。

  他不想的,但是又能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当年他只有六岁可在夏星澄的心里都已经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

  是他把夏星澄推入深渊,他是罪人。

  校园里不少骑着自行车的男生女生,秋叶缓缓落下,伴随着欢声笑语。

  走去饭堂的路上夏星澄打量着校园周围的环境,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湖畔边坐在小板凳上采风的学生。

  应该都是美术系的,在湖畔边的草坪上架着画架在写生。

  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要是他好好考试是不是也可以成为美术系的一名学生,但这似乎也不可能,因为他爸会竭尽全力的阻止他画画。从始至终他都不明白为什么爸爸那么反感他画画,为什么不支持他。

  掩下心头的难受收回视线,算了,他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他肯定会再拿起笔画画的。

  阳光透过繁茂的树枝斑驳的落在地板上,有些许落在少年的身上,蒋承运看着夏星澄侧过头看着湖畔,他顺着视线看到了湖畔那些在写生的美术系学生,一看便知道夏星澄肯定是在伤心了,明明那么喜欢画画却一次又一次的被阻止。

  感受到夏星澄些许低落的情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也不明白夏家究竟是什么个情况,但每次他问他爸都会被打一顿说大人的事情不要管。

  可明明这就不是大人的事情,就算是大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委屈夏星澄。他知道夏星澄有多喜欢画画的,画画对于夏星澄来说就是精神粮食,断了精神粮食论谁都会崩溃。

  为了不让夏星澄再深陷难过中,他故意扯了扯这家伙的衣袖试图转移话题:

  “你真是够了啊夏星澄,也没有那么惨一件衣服都买不起还得缝个补丁狗吧?等会我带你去买。还有你这鞋,大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限量版,你划成这样……”

  “得了得了。”夏星澄正在想事情就听到耳边的叨叨,他没好气的跳起身一把扣下蒋承运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口:“就你会说是吗,少说话多做事,没事请我吃饭就行了。”

  蒋承运忍不住笑出声,他被夹在夏星澄的臂弯中弯着腰笑道:“夏星澄,努力再长点个吧,太小只了。”

  夏星澄听到这话气得用尽全力夹着:“蒋承运,能耐了啊你,还敢调侃我了?”

  “嘶——小点力小点力,一会我窒息了没人给你买单的。”

  夏星澄立刻把人放开,还是吃的重要。

  蒋承运余光瞥着夏星澄,见人在笑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准备走进饭堂的时候夏星澄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拿出看到名字时眼睛蹭的亮了,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谁啊?”蒋承运看到夏星澄表情的变化,凑前去看了眼。

  ——尉哥哥。

  什么?!!

  尉哥哥?那个陆尉?

  表情倏然不爽。

  “你先去帮我买,我一会去找你。”夏星澄转身往旁边走去,接起电话后听到里头的声音后唇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现在就变回了陆尉的小可爱。

  蒋承运:“……”啧,那个陆尉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把夏星澄勾得魂都没有了。

  学艺术的磁场就一定是相契合的吗?

  撇了撇嘴走进饭堂里先去给夏星澄弄吃的。

  “学校的东西都弄好了吗?”陆尉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发已经被理发师一点一点的修短,与此同时给夏星澄打电话。

  夏星澄蹲在饭堂外的花坛上,手扯了片叶子:“弄好了。”

  “宿舍环境好吗?”陆尉问。

  “不好。”夏星澄一想到旁边还睡着夏星澈顿时觉得生活无望,他叹着气:“不高兴。”

  “环境有那么差吗?”陆尉蹙起眉。

  他听出夏星澄似乎不是很高兴的语气,看来海清大学的住宿环境确实不怎么样啊,是不是应该捐几栋宿舍楼了?

  “不是环境差,是舍友差。”夏星澄咬牙切齿的碾碎叶子:“我讨厌舍友。”

  “你们几个人住?”

  “两个人呐,所以我才烦。”夏星澄低头看着掌心里呈现出蓝色的叶子,瘪了瘪嘴:“尉哥,我想你了。”

  他不想跟夏星澈住,真的会让他想起伤心事。

  陆尉握紧耳边的手机,耳边传来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撒娇,惹得他心头发颤。他看了眼镜子中已经没有长发挡住的自己,于是他跟理发师说了句:

  “太热了,空调温度调低一些,谢谢。”

  “好的。”

  夏星澄听到陆尉好像在跟谁说话:“尉哥,你在哪啊?”

  “我在理发。”

  “啊,你要把头发剪了啊。”

  不是吧,他再也看不到扎着小揪揪的陆尉了吗?

  “不好吗?”陆尉问道。

  “我还是喜欢你扎头发的样子,特别的好看,为什么要剪掉啊。”夏星澄觉得有些可惜:“那你剪头发就算了,胡子可别全部剃掉啊。”

  性感的陆尉没有了,趁着还能挽留点赶紧挽留。

  “有人说我这幅样子邋遢,不好看,不潮流。”陆尉变向的控诉着他毒舌的父母,不过他想了想也是,自己确实不重视自己的个人形象,过于随意了。

  想到夏星澄白白净净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太丑。

  配不上。

  “谁说的!说出来我去教训他,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夏星澄一想到可能有人欺负陆尉了,顿时觉得一把火。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陆尉听着忍不住嘴角上扬:“没有人欺负我。”

  理发师的看着镜中这个剪了头发之后长得格外俊美的男人,本来不笑很高冷有点不好靠近,一笑起来靠近就觉得自己长得无地自容。

  这头剪得好煎熬。

  为什么要笑啊!

  夏星澄皱着眉头:“那你为什么要去剪?”

  “我十月份要入职,为人师表,所以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我就是剪个头发而已。”

  “那我不会认不出你了吧?”

  “我买新手机了,今晚可以视频。”

  夏星澄笑道:“你买手机就会玩微信了吗?”

  “我会。”

  “那行,晚上我们就视频。”夏星澄突然有些期待,剪了头发的陆尉会是什么样的呢。

  挂了电话后他转过身走回饭堂,才刚走进饭堂就看到显眼的蒋承运,因为蒋承运就坐在靠门口的这张座,跟刚才他蹲着的花坛也就隔着一个玻璃。

  蒋承运咬着筷子幽幽看着夏星澄:“聊得很开心啊。”

  他刚才一直看着夏星澄,凭借他多年驰骋花坛的经验,夏星澄跟那个隔壁的老男人肯定关系不简单,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不会吧!

  “没有,随便聊聊。”夏星澄坐下后看着面前那么大碗的酸辣粉满足的眯起眼睛:“这味道,酸爽啊。”

  说完埋头吃起酸辣粉。

  “夏星澄,你是不是有事情没跟我说?”

  “嗯?”夏星澄咬着粉抬起头:“什么事?”

  蒋承运‘啪’的放下筷子,抱臂看着他:“你跟陆尉现在是什么情况,在谈恋爱?”

  “咳咳咳——”夏星澄被咽下的粉呛到:“什么鬼?”

  拿过一旁的可乐喝了口。

  “刚才你跟他聊天的时候我就觉得了,你自己有感觉到吗?”

  “感觉什么?”夏星澄一脸茫然,他完全不知道蒋承运想说什么。

  蒋承运屈指敲着桌面,表情很是严肃:“你刚才笑得很开心,而且是很甜的状态,我从来就没见过你对我这么笑,也不是说你不对我笑,就是你不会这样笑,那种情不自禁发自内心充满着甜蜜很显然就是在恋爱的感觉,你跟陆尉是不是有情况?”

  “想多了吧你。”夏星澄觉得有些无语。

  哪有什么谈恋爱……

  他和陆尉?

  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要是跟陆尉谈恋爱会是怎么样的?

  “那次我就感觉到了,陆尉对我有敌意,我觉得他肯定是喜欢你才会对我有敌意。”

  夏星澄扯了扯嘴角:“人家为什么会对你有敌意?”

  “我长得那么好看他不得有危机感啊,你看陆尉,他肯定比我们大很多岁吧,而且头发长长衣服脏脏的,形象很不好啊。”

  夏星澄把可乐瓶盖丢到蒋承运身上:“不许你说他坏话。”

  蒋承运手忙假乱接过瓶盖,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还说不得了?上回我说他的时候你的反应就很大,你是不是喜欢他?”

  “……一边去,别打扰我吃东西。”夏星澄低下头吃粉。

  被蒋承运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真的有问题。

  不是吧,他可能喜欢陆尉吗?

  深思熟虑着,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啊,毕竟他们有共同喜欢的东西,也有共同话题,陆尉对他很有耐心,他也很喜欢跟陆尉待在一起,毕竟自己死皮赖脸自己是清楚的,给陆尉添了不少麻烦,但是陆尉从来都不说他,非常的包容。

  虽然他们之间年龄差的有些大,但是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也不是问题,颜值更不是问题,什么都不是问题。

  所以……

  喜欢吗?

  嘿嘿嘿。

  “夏星澄?”蒋承运见人把酸辣粉的油溅到衣服上喊了声:“夏星澄!”

  “啊?”夏星澄被这声响喊回神:“干嘛啊,我吃粉呢。”

  “你看看你的衣服。”蒋承运用下巴怼了怼。

  夏星澄低头看了眼,猛地瞪大眼睛:“不是吧,我吃成这样了啊!”

  白色的T恤上头被溅到星星点点的油渍,他的脸皱巴着,今晚又得洗很久的衣服了。

  叹了口气。

  “夏星澄,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一个老男人吧。”

  夏星澄看着衣服上的油渍没有抬头,片刻后才淡淡的应着:

  “不知道。”

  他现在似乎才反应过来,有时候习惯不是可怕,而是在形成习惯的这个过程产生的其他情愫,才叫可怕。

  “反正我跟你说,这个陆尉肯定不是什么好家伙,要是被你爸知道——”

  夏星澄抬起头,目光沉静的看着蒋承运:“你不准说。”

  蒋承运对上夏星澄的眼睛心里咯噔一跳,这让他想到了几个月前这俩兄弟打架的场景,夏星澄是从小就练散打泰拳的,打人是真的狠,眼神也是仿佛带着杀气。

  就是毫无波澜中带着即将爆发的怒意。

  不好惹。

  他咽了咽口水:“我没说。”

  “夏星澈你也不许说,以后看见夏星澈也不要理听到没有,要是我发现你跟他说一句话,我俩就绝交!”夏星澄站起身:“我吃饱了。”

  说完走出饭堂。

  然而是因为心里慌了。

  就像是蒋承运刚才说的,要是被他爸知道陆尉的存在,要是知道陆尉跟自己关系好会不会动陆尉?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会。

  他的前十七年都活在他爸给他亲手编织的交友圈,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是被装着监视器,没有丝毫隐私可言,他除了蒋承运就没有其他真朋友。

  虽然他和蒋承运关系非常的好,可是蒋承运有时候也未必可以违抗大人的命令。

  所以不能让人知道陆尉的存在。

  眼底倏然阴沉。

  由于蒋承运被教练召回训练,离开饭堂后两人便各分两路,他回宿舍,走回去的路上看着手机:

  班群又开始有消息:

  周颖@全体成员:

  【下午两点半博文楼302集中开班会,请每位同学务必准时到场。】

  看完消息后返回页面,然后他看到通讯录的位置有个小红点。

  有人加他?

  一点开他看到那个头像是一块熟悉的印石,就是他刻的那只狗,下边的框框里有三个字。

  ——尉妈妈。

  而陆尉的微信名是叫篆刻大师。

  顿时笑出声,取名还挺臭不要脸,点了通过。

  然后带着小心思给陆尉取了个备注:

  ——尉哥哥。

  打完备注后忍不住偷笑出声,随后警惕的左右看了眼发现身边没人这才又笑出声。

  通过后他就看到陆尉很快发了一条信息,是中老年同志最爱使用的炫彩旋转式问候,上边的艺术字旋转着‘你好’。

  他直接发了个天线宝宝面无表情的表情包表示自己的吐槽。

  但实际上已经乐得不行。

  “笑什么呢。”

  他的脚步一顿,抬头一看自己的已经走回宿舍了,一进门就看到夏星澈站在门口,跟查岗似的。

  没看他直接走进宿舍里倒在自己的床上,无视夏星澈。

  夏星澈抿了抿唇,开口道:“下午要开班会,中午先休息一下吧。”

  夏星澄自顾自的玩着手机,跟陆尉这个新晋的中老年同志表情包PK着,也没空理会夏星澈。

  “明天就要开始军训,我怕你低血糖巧克力给你做好了,早上起来的时候记得吃。”

  “军服我也给你洗好放衣柜里了。”

  “你行李箱的衣服我也给你收拾好放在衣柜。”说到这个夏星澈皱了皱眉头:“你那些破的衣服和内裤我都扔了,新的一会我让人送过来,这些能穿吗?”

  本来夏星澄就想听听这家伙还能说多久,心里还在暗爽着,结果听到翻动自己的行李箱还把自己的衣服扔掉时顿时火了,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夏星澄站起身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打开,行李箱就放在衣柜下边动了动显然已经是空的,然而衣柜里并没有挂几件衣服,只有自己还没有穿过的冬装还有稍微新一些的夏装。握着衣柜的手渐渐收紧,骨节用力至泛白,就要遏制不住的情绪像是紧绷的神经下一秒就能够彻底绷断。

  陆尉给他补好的内裤还有缝着小狗的其他两件T恤都没有了。

  怎么可以动他的东西……

  为什么总是要把他的东西拿走……

  心里突然被扯走的安全感遏制不住上涌的恐惧,扶着衣柜的手渐渐收紧甚至有些发颤,眼波深处浮现的怒意彻底的被夏星澈的行为激起,他用力的把衣柜门关上,咬牙切齿盯着衣柜门看,身侧的拳头是蓄势待发的状态,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下一秒只听到‘嘭’的一声,衣柜的木门被打穿了。

  夏星澄面无表情的把手从被打穿的衣柜洞口拿出来,被划伤的手流着血,胸膛上下起伏气息微喘,眼角有些湿润,他垂眸看着手背上渐渐滚落的血,这仿佛刺激着他的视网膜,鲜红的颜色慢慢变成了深绿色。

  眼前再次大片大片出现了绿色,他微仰头喘息着忍住上涌的恶心。

  夏星澈看到他手上的血时脸色倏然一白:“你——”

  “夏星澈,这是我的东西,你为什么总是要碰我的东西,还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吗?”他缓过那阵不适后侧过头看着夏星澈,侧过脸时露出清晰下颚线,眼神变得凌冽:“我的忍耐真的是有限的。”

  声线因为反胃在颤抖。

  眼前不断闪现的绿色比之前的情况还要可怕,像是密集的网严严实实笼罩着视网膜每个角落,分辨颜色的能力瞬间消失,只剩下绿色。

  可怕的绿色。

  “哥,你不要激动。”夏星澈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夏星澄生气了:“我错了,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看着那只手红肿流着血忍住眩晕想上前去看看情况,他最怕的就是夏星澄总是弄伤自己。

  “别靠近我。”

  夏星澈停住脚步,感受到夏星澄厌恶的情绪没有再靠近:“我带你校医室处理伤口。”

  “离我远点。”夏星澄紧握着受伤的手浑身颤抖,眼眶通红,仿佛那时候的难过全部袭来,铺天盖地的恐惧让他无所适从。

  俩人像是陷入僵局那般,一个已经服软但是另一个却还是铜墙铁壁。

  就在此时微信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夏星澈因为正好站在夏星澄的床边,视线看了眼屏幕。

  “别动我手机!”夏星澄快步上前拿起自己的手机,红着眼警惕的瞪着夏星澈,随后走进阳台把门给锁了。

  他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反锁着门,然后蹲在浴室门后。

  听着微信电话的铃声还不停的响着,尉哥哥的字眼像是某种精神藉慰瞬间击溃了他早就破烂的心墙,握着手机的手垂在地板上,把眼睛摁在手臂上低声呜咽着。

  他的父亲,一声令下就可以把他存在的价值抹杀殆尽,他的弟弟,一个花瓶让他失去了对颜色的判断力。这父子俩真真正正让他一无所有,失去了所有的价值。

  于是他逃出那个富丽堂皇的宫殿,来到了一个破旧小屋,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有一个让他可以暂时忘记痛苦的人。

  那个人叫陆尉。

  好像每次在最狼狈的时候这个男人就会出现,而他最狼狈的时候也是他最需要陆尉的时候。

  颤颤的深呼吸一口气忍住眼泪,他点了接通。

  “澄澄,是我。”

  可是当陆尉的声音在电话里传出来的时候,这次眼泪说什么都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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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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