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萧哲和她们还是老乡。
他是混血儿，妈妈是欧洲人，爸爸是国人，当初爸爸外出留学认识了他的妈妈，两个人坠入爱河后，便有了他，只不过两个人的爱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两个人之间的爱情就被现实生活打垮，萧哲被他爸爸带回了国内。
所以，从小萧哲就在亚洲和欧洲两个地方跑，会两国语言，长大以后又做两个国家的生意，父母双方也能照顾到。
他是一个很热情的人。
冬景和他认识不到半天，他就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完完全全的告诉了她。
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之处，都是带父母来旅游的。
萧哲的爸爸是个幽默风趣的中年人，他精神抖擞，跟赵美莹在一起的时候一直介绍这个国家的历史，两个人坐在一起，笑得很欢乐。
冬景和萧哲坐在街边的饮品店里，萧哲请她喝了一杯花花绿绿的饮料。
外国人对甜品有种特别的执念，饮料里面的甜度喝起来像是直接喝糖精，冬景喝了一口就受不了了，而萧哲像是在品尝美味一样，用吸管大口大口的吞了好几口，最后仰天打了个饱嗝，很是满足。
“这家的甜品店简直是我的最爱，我每次来这里都要来吃。”萧哲说：“你快尝尝。”
在他的注视下，冬景不好推辞，又硬着头皮喝了两口。
“怎么样？”萧哲期待的看着她。
“很甜。”
“就只有甜？”
冬景诚实的点点头，她实在尝不出来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味道。
“里面还有青柠香，你没尝出来吗？”
“没有。”
萧哲摇摇头，“可惜了，这么美味的东西，你竟然喝不出来精髓。”
冬景：“……”还可以这样？
他咬着吸管，很快面前的一杯饮料就下了肚，萧哲很快又叫来服务员，另一杯蓝色饮料被端了上来。
看来是一个甜品爱好者。
冬景用吸管搅拌着杯子，百无聊赖的时候，萧哲问她：“你是不是上过电视？”
“没有。”冬景立马否决。
“不对，你肯定上过电视。”萧哲肯定的在对面说，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记得见过你，你是不是…你是那谁。”
看他实在是费解的样子，冬景翻了个白眼说：“冬景。”
萧哲一愣，“冬景是谁？”
这问题一出，冬景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冬景是我。”
“好啦，我知道你。”萧哲笑起来，他把第二杯饮料也喝了个精光，“我还看过你的电影，叫什么…山河…”
“嗯。”冬景没有补充完名字，转头看到赵美莹和萧哲的爸爸从不远处走过来，便起了身，“谢谢你帮助我妈妈，这两杯饮料就当是我请你的。”
她的意思是就此别过。
谁知道赵美莹走过来，一脸兴奋的说：“小景，我们和萧叔叔一起去吃饭吧，他说有一家餐厅特别好吃，不去会后悔的。”
萧哲的爸爸笑盈盈的看着她，一副老来恋的样子。
接下来的几天，萧家父子跟她们形影不离，就连酒店都搬到了一起。
刚开始冬景还有点不习惯，然而在看到自己妈妈难得笑那么开心以后，也就变得无所谓。
赵美莹辛苦那么多年，爱情再一次开花，她怎么可能不支持。
萧哲性格也很不错，跟他在一起，冬景像被哥哥照顾一样。
很快就到了除夕，然而国内的除夕夜正值这里的白天，这个国家还有不少的华裔，白天也热闹非凡，她们几个到达一个街的时候，上面张灯结彩，摆了很长的桌子，一批穿着旗袍和中装的老年人在包饺子。
赵美莹看到这里眼睛都直了，很快就进去跟人打成了一片，冬景和萧哲坐在最外面，她们两个年轻人对这项活动并不感兴趣。
“冬景，你有男朋友吗？”两个人唠家常，萧哲说起来自己刚刚和女朋友分手，转过头便问冬景这个问题。
冬景看了一眼正耐心教萧哲爸爸包饺子的赵美莹，小声的对他说：“我有，但是你别告诉我妈妈。”
“为什么？”萧哲有些困惑，“阿姨不同意吗？”
“我妈不太喜欢他那种人。”冬景想起来初廉变得温柔起来，“而且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太可能在一起。”
“啊？”萧哲说：“如果有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不懂，我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冬景还是头一次跟别人吐露心声，她刚说完，手机便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萧哲不好意思的笑笑，便拿着手机离远了一些。
“喂。”
“新年快乐，冬景。”初廉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冬景鼻子猛地有点酸。
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话，她竟然有点想哭，“新年快乐。”
“你怎么了？”初廉听出来不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冬景回答他：“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感觉有点想你了。”
“这几天都挺忙。”初廉说：“你那边在做什么，好像很吵。”
“这里的华人街正在做活动，不少人都在这里。”冬景四处看了看，“很热闹。”
“那挺好的…”初廉听起来并不是很开心，不过还没等冬景详细询问他，就又听到他说：“那你好好玩吧，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们。”
“我们买的是到老家的飞机票。”
“这样啊。”
初廉的声音还是怪怪的，听起来还有点失落的样子。
冬景听的心疼，立马又说：“你可能接不了我妈了，不过我回薊城你可以接我吗？”
“当然可以。”
“现在国内是不是已经到十二点了，你们家怎么这么安静，没有人一起过年吗？”冬景听他那边很是安静，不免有些奇怪。
初廉此时正站在门口那里，听到她这句话，便往大厅那边看了一眼。
客厅里面一片狼藉，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而沙发上三个女人都沉默着，尤其是他的大伯母，把头埋进了纸巾里。
“我们家过年没有那么习俗，她们都睡了。”
冬景“哦”了一声，刚准备再补充两句关心的话，萧哲从后面走过来，“冬景，该走了。”
“马上。”冬景回了他一句，便给电话里的人说：“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了，等一会我在给你打电话。”
“喊你的那个人…”初廉很快抓住她话里的重点，一股醋意传过来，“是谁？”
“是导游。”冬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又看到赵美莹向自己走过来，她连忙说：“好了，不说了，晚安。”
“晚…”
安字没有说出口，电话就被人挂断了。
初廉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收起来往客厅走过去，他拿起洁具把那些破碎的瓷器装进垃圾袋里。
本来是一场温馨的年夜饭，而佟绛刚开始就有些气不顺，她冷嘲热讽好几句，最后被大伯母的一句不太严厉的话给惹怒。
那个时候的佟绛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开始漫无目的胡说八道，她指责自己的妈妈对不起她爸爸，说她妈妈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感受，从小就让她过着单亲家庭的生活，还处处管着她，从来不知道给她自由。
大伯母被伶牙俐齿的佟绛气的够呛，捂着胸口脸色发青。
初廉的母亲这个时候看不下去，借用长辈的身份刚准备教育她一番，谁知道佟绛风头一转，把所有的怒气都发到了他们娘俩身上。
说他们两个霸占她爸爸的产业，那些粗鄙的话从她口中出来不堪入耳。
三个人都有些傻眼，平日里的佟绛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最头大的还是初廉，他是知道佟绛的变化的，也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本来还想接着这个除夕好好跟她谈谈。
在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过年了，家里连佣人都没有。
他把那些垃圾收拾好，全部装进一个大袋子里。
“姨，妈，你们去睡吧。”初廉走过来，想要把两个长辈劝回去，“我来跟小绛谈谈。”
“我不跟你谈。”佟绛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拉着哭腔，“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去作证，把我哥给放出来。”
这话一出，佟绛妈妈立马就听明白了，她坐直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说谁？”
“我哥。”佟绛说：“你是不是都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漂泊在外，你从来就没有管过他。”
“你是在说初终？”大伯母拉高声音，一脸震惊。
“对。”
“这些话，是不是都是他告诉你的。”二伯母一下子起身，走过去用手抓住佟绛的手腕，“是不是他教你说的这些话。”
“他说的有错吗？”佟绛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难道你没有抛弃他和爸爸吗，爸爸现在还在监狱里受罪，而你却每年都要和她们吃年夜饭，你到底有没有心，现在他——”
佟绛指着不远处的初廉，眼睛里都是愤恨，“还把我哥也弄进去了，你却连管都不管，你还算什么母亲。”
——啪。
这是今天晚上的第二个巴掌了。
“大伯母。”初廉上前一步，连忙把二伯母拉开，“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大伯母眼眶发红，咬牙切齿的跟佟绛说：“你知道什么，你就乱说，要是没有你初廉哥哥和你大伯母，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还一口一个哥哥，他妈的，初终就不是你哥哥！”
“妈，你怎么到现在还不认他，哥哥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是那个时候没有选择跟你生活在一起，你为什么这么对他！”
“我就没有生过他，我为什么要认他！”二伯母更加歇斯底里，这句话吼出来，佟绛长大了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二十多年前，佟绛的妈妈嫁给了当时刚刚富起来的初跃。
那个时候的初跃，长相成熟，讨女孩子芳心很有一套，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热恋了一阵。
然而就在佟绛的妈妈怀上佟绛以后，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婴来到了她们家里。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
初跃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凭借着自己有两个小钱，到处包养明星，身边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就连去谈个生意，都要睡两个人才成。
那个时候佟绛已经五个月大，初跃也是再三保证这都是结婚以前玩的，结婚以后再也没有找过女人，在她的房外跪了三天三夜，佟绛妈妈最后还是心软了，便原谅了他。
谁知道这一原谅，换来了对方的变本加厉，三天两头都有女人找上门。
于是哭闹、认错、心灰意冷。
这几个过程无限循环，佟绛出生以后，她更是得了抑郁症，曾经一度想要抱着佟绛一起往楼上跳下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初廉的妈妈找到了她，不但跟她一起聊天，还带着她去参加各种活动，她们一起逛街，一起读书。
最后在初廉的妈妈鼓励下，她和初跃离了婚。
离婚以后，她什么都没有要，只是要了佟绛的抚养权。
那个男人把她伤害的够呛，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带佟绛回来过，但也因为不想让佟绛太过伤心，她也从来没有阻扰过她们父女的相见。
“你以为你爸和你哥是什么好东西，你出生的时候，你爸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那个时候都不知道在那个女人的床上醉生梦死。”佟绛的妈妈掩面而涕，声音充满了沙哑，“我含辛茹苦养了你二十多年，你说你想见爸爸，我寒暑假都把你送过去，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每次你都待两三天吗，不是你妈我管你太严，是因为你爸爸觉得你烦啊，我害怕你知道真相以后太难过，我才会每次那么对你。”
“你说你想当明星，我心里不愿意，我还是让你去了，为什么？你真的以为你妈是老古板，是故意的，我是害怕你被你爸爸这种男的给骗了啊。”
越说到最后，场面就变得越沉默。
她说的这些东西，就连初廉都不知道，他站在一边，一时间不知道该安慰谁。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二叔，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她们母女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佟绛一直在流眼泪，最后连头都摇不动了。
她哭的嗓音都哑了。
原来真相竟然会这么残酷。
她从来没有一个好爸爸，也没有一个好哥哥。
“我一直害怕你会被人欺骗，害怕你出了社会遇到跟你爸一样的人，害怕你对爸爸失望，所以我才会一直严格的要求你。”佟绛的妈妈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每句话都字字诛心，“可是我没想到，我的严格要求在你那里成了暴行，我成了一个控制欲极强自私自利的人，而你爸爸那种人，竟然成了你最敬佩的人，佟绛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生你，我就该当初抱着你直接跳下去。”
那个晚上最后怎么过去的初廉忘了，他只记得后来他的妈妈拉着佟绛的妈妈上了楼，小姑娘拉着他的手一直说我错了，几个人的眼泪就没断过。
他等几个女孩子睡着以后，把那袋垃圾拿出去，刚刚拿出来手机，第一条推送就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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