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番外（三）
我说唐远是个二百五，我把水扑腾的溅起丈高的水花，透过水珠的缝隙看唐远的脸。湿发黏在他的脸上，表情明明是恶狠狠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可怜。他站在水里，喊我。
“陆锦澜！”
“哎！”我回应他，而后捂着肚子笑得躺在地上，腿还垂在水里。
阳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热热的感觉，脸都发烫。
“阿远是个二百五！”
我喊他，又坐起来泼起水花。
日头真大啊，一转眼我都在这一个月了。
我不怕唐远了，一点都不怕，这个人明明很温柔，还会偷偷红了耳尖，却要做出一副很凶的样子来吓我。
“陆锦澜！我不给你抓鱼了！”
“那阿锦就不吃鱼了，阿锦要吃阿蛮姐姐做的香云糕！”
“不要泼我了！”
“就要泼就要泼！”
水花晶莹剔透，我笑着站在水里朝唐远泼水。他一开始还只是干站着，后来便弯腰捧起水花泼我。
“好你个陆锦澜，今天非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一时间闹做一团，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高兴是高兴了。结果脚下一滑，耳鼻灌满了水，心口一滞，喘不上气，急得我胡乱挥动手臂。
唐远拎着我的手，猛地提起来，我才见了光，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把我抱在怀里，只觉得烫，肌肤相贴是灼热的温度。
他轻抚着我的后背，慢慢叫我平息下来，贴紧了他，悄悄抹了两把鼻涕。
唐远说别动，我便不敢动。唐远说我胡闹我便绷紧了身子站好了。
“阿锦不胡闹了。”
他闷声说好。
“你可吓死我了，滑溜溜的怎么都抓不住你。”
我埋在他的颈窝里。
“阿锦害怕。”
“我看你的样子可是一点都不害怕。”
他看向远方，声音缥缈。
“一个月了，你的九王爷不要你了。”
天地可鉴，我都快忘了九王爷的脸了，只是记得有一个很好看的人说要让我做妾。我问唐远:“妾是什么？”
“妾啊，妾很可怜的，要给当家主母做奴才，惹得相公不高兴还会被卖掉，妾最可怜了。”他摆正我的脸，“怪不得九王爷不要你，你除了好看根本一无是处嘛！”
我觉得很好，我不要给人端茶倒水，我自己都不会收拾自己，怎么可能照顾别人。
我又趴回唐远怀里:“阿锦不要做妾啊。”
他笑着回我，声音很爽朗:“那就不做妾。”
我靠着他，只觉得温度在不断升高，贴着我的有什么硬挺的抵住了腿，烫得惊人。
唐远推开我，整理我的衣服。
“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好好穿衣服。”他别过脸，耳尖红得要滴血，“太透了，回去换一身。”
于是就回去，大夏天裹着他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唐远还嫌我走得慢，时不时回头催我快些，我只能小跑着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才走得快，只是不知为什么，唐远突然别扭起来，红着脸不敢看我。一路都扭着头，寨子里的人捂着嘴偷笑，唐远就吼他们闭嘴，连阿蛮都弯了眼睛。
“姑娘饿不饿？”
我仰起头:“饿！”
“阿蛮做了香云糕哦！”
香云糕很甜，是蜂蜜的清甜。
我吃得嘴边都是糕点屑屑，唐远又发牢骚了。他总是这样，皱着眉头，戳我的脸颊。
“女孩家家的。”
这蜂蜜还是他带我掏的，吃人家的嘴软，我捏起一块糕点送到他唇边。
“阿远也吃。”
他一怔，继而低下头来轻轻咬了一口，刚好碰到我的手指。
软软的触感，我倒是不太在意啦，可他好像被呛到了，咳嗽起来，灌了一壶水才好。
懊恼的站起来，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有些伤心。
“阿远不喜欢我吗？”
阿蛮笑:“胡说，他最喜欢你了，寨主可没带过别的女孩子去掏蜂蜜。”
我有些难过，因为他没有带我一起掏。他只是给我带了斗笠，把我放在远远的树上，等他取了蜂巢来，掰下一块送到我嘴里。
甜得倒牙。
“那他大抵是不喜欢我的。”
“那你怎么不亲自去问问他？”
我听得阿蛮的话，豁然开朗，高兴地拍起了手。
“好，我去问问他！”
可是唐远并不在房里，看门的说他出去了。我推开门，滚到他的床铺上。他枕头旁还压着我的花环。本来就丑，变成花环干了更丑。
只不过他一直收着倒叫我有些意外，我以为会被他扔了的。
一时间，心里甜滋滋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整整睡了一觉，天都黑了他才回来。
“你在干嘛？”
“等你。”
我很诚实。
唐远似乎刚洗过澡，身上很好闻。
“快回去睡觉。”
“不要，”我摇摇头，走近了他，“你喜欢我吗？唐远。”
“你喜欢阿锦吗？”
他不回答我，我有些着急地晃着他的手臂。
“快说啊，你喜不喜欢阿锦嘛！”
“女孩子家家的，半夜到男子房里，成……成何体统！”他这样说，却不看我。
“那你就是不喜欢我了。”
我难过起来，鼻头一酸就要落下泪来。他应该喜欢我的，不然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坐在地上哭起来，唐远拉我也不要起来，我固执地坐在地上，想想还是不够。于是躺下来，伸长了手脚打起滚来。
“陆锦澜！不准胡闹！”
“就要胡闹！就要胡闹！阿远不喜欢我，阿远不喜欢我！”
“我喜欢，我喜欢你还不行吗？”他蹲下来，哭笑不得的看着我。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分明都是好笑，我看得真切愈发难过。
“呜哇！你骗我！你不喜欢我！”
唐远干脆把我从地上拖起来，我就坐在他的腿上。
“陆锦澜，你变了，你以前明明很怕我。”
“阿远不会打我的。”我说，“我知道的，你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阿锦很喜欢你。”
大抵是我神色认真，说得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紧接着笑起来，很温柔很温柔的笑。他的鼻尖抵着我的鼻尖，彼此的气息交融，让我心跳加快，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他吻了我。
吻在我的额头上，短暂的触碰，像对待一件珍宝。
“陆锦澜，我喜欢你。”
我不知哪来的冲动，扯着他鬓角的发让他低下头来亲了他。然后站起来重新跨坐在他腿上，真是奇怪，这个动作我竟觉得熟悉。
我说:“唐远，我们洞房吧。”
唐远瞪大了眼:“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胡话！”
“奶娘说过的，女子若是嫁给丈夫就会洞房，就是阿远现在抵着我的东西呜呜呜……”
唐远堵住了我的嘴，额头的青筋暴起:“陆锦澜！”
“放呜呜呜。”他不为所动，我只能伸出舌尖舔他的掌心，有细小的伤口，一嘴血腥味，我又呸呸呸吐出来。
唐远浑身一震，松开手，搂住了我的腰。
“陆锦澜，你不做王爷的妾了你做我的妻好不好。”
“妻和妾有什么分别。”
唐远咬我的下唇。
“妻啊，是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人。”
我成了唐远的妻，痛且欢愉，像一叶舟在汪洋浮沉，最后被揽进避风港。
他给我描眉，歪歪扭扭还不如我自己画的，气得丢了螺子黛，噘着嘴吧唧一口。
“你不施粉黛也是绝色。”
我觉得他在放屁，女孩子都是要抹上胭脂，涂上口脂才好看的。
往常都是阿蛮姐姐给我上妆，如今他要来做却到一半就做甩手掌柜，还美其名曰天生丽质。
我捂着嘴小声道:“阿远放屁。”
他青了脸色:“女孩子家家不准说这种话。”
“阿远过分！”
“陆锦澜！”
“呸！”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会和唐远快快乐乐的过下去，直到那一天九王爷骑着马来到我面前。
他说:“阿锦，我来接你回家。”
我觉得他在放屁，明明我的家都被烧了。
他带着人打上山来，放了火烧得漫山遍野。好在有地道，可以逃出去，只不过需要人拖延时间。
我踌躇地站在唐远面前。
“阿远，我去吧，他是来找我的。”
唐远中了一箭，身上都是血。
“傻姑娘，他早就想缴了我了，你不过是个借口，你是我的妻怎么能让你走呢。”
我觉得他也在放屁，寨子里有很多人。给我编花环的姑娘们，给我吃糖豆的爷爷奶奶们，还有一群小豆丁，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拜托阿蛮。
“阿蛮姐姐，你带阿远走好不好！你带他走好不好！”
唐远说:“陆锦澜，你敢！”
他是真生气，可是他受了伤，真生气也吓不到我。
我把他们推进地道，用草掩好，头也不回地跑向外面。
九王爷一身红衣，墨发飞扬，肤白似雪。
红艳的唇勾起一个弧度，朝我伸手。
“阿锦，我来接你回家了。”
实话就是，九王爷是真的好看，他当的上绝代风华四字，可他不是唐远，不是会给我吃糖的少年郎。
我仍旧怕他，不敢碰他的手。他就笑，弯腰把我抱到马上。在他的身前，下巴搁在我的肩上，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阿锦在怕什么？我可是你的夫君啊。”
他这么说着亲了我的脸颊。
“你最不该怕的就是我。”
他指着山寨:“烧得干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