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钱多多扶额：“抱歉, 我才是钱如歌。”

　　韦岚一声不吭, 脸上浮现一些戏谑的笑容。

　　负责人的脸色一僵, 硬着头皮说：“谁都好, 结果都一样。”他这才抬起头仔细看传说中被老板看中的钱如歌，一下子就愣住了，比起齐露和韦岚, 她的气质与众不同，她不是一眼让人惊艳的类型，而是那种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的人，看得越久越会被她的气质和气息吸引，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老板这么看重她了, 但是军令如山, 说不开后门就是不开后。

　　“我还没说，我要拿什么来换开场闭场模特, 您这么草率的判死刑是不是不太好？”钱多多坐在负责人的对面, 笑容满面。

　　还有什么东西能拿来换，不就是像刚才那个人一样的简历和硬照吗？负责人看在她是老板看中的模特份上，忍住了烦躁：“行, 拿出你的简历和硬照吧。你也一起拿过来，我直接看。”他指向韦岚。

　　韦岚见自己终于被人正眼看了，就很自觉地交出自己精心准备了一晚上的简历和硬照。齐露脸拉了下来，比起韦岚那调过色彩，还放了一点花纹的简历, 自己这白纸一般的简历，简直就跟草纸一样。

　　糟糕，要是被韦岚抢去资格怎么办？难怪昨天晚上韦岚熬夜没睡觉，原来就是为了搞这个简历，气死人了。

　　韦岚嘴角浮现三分得意的笑容，负责人看了看韦岚的简历，脸色缓和了一些，还是不满意：“还有吗？想要走秀凭这些可不行。”

　　韦岚一僵：“没了。”

　　负责人匆匆翻了一下韦岚的简历：“这么说你没有走过秀？”

　　韦岚很尴尬：“没、没有。”

　　“那还有什么好说，”负责人一掌拍在桌上，“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你们都不合格。”

　　齐露和韦岚一怔，想要再说什么却见负责人已经负手准备走出去，完全不理会她们。

　　“难怪梅沙这几年办秀场，都入不敷出。”钱多多忽然开口，“原来是有原因的。”

　　负责人一顿，她居然能知道自己秀场入不敷出？他回过头：“你想说什么？是想说我们秀场办得不成功，是因为没有找你们做模特吗？搞清楚，模特只是为了衬托时装而存在，不要本末倒置。”

　　“我还没有说话，您就这么揣测我的意思，是不是有些急躁。”钱多多坐下来说，“您时间宝贵，所以我也不浪费您的时间，我只耽误您一分钟。”

　　负责人完全没把钱多多放在眼里，反正老板不愿意接受钱多多，他也何必浪费时间？只不过他对钱多多挑起的话题感兴趣而已，他看着手表开始计时：“好，就给你一分钟。”

　　“你们的秀场办了两年，在秀场上展示了你们当季设计的高级成衣或者高定，但是购买的人非常少，以至于年年入不敷出，问题就在于……”

　　钱多多说得非常慢，负责人盯着手表，还有半分钟，够她把话说完了，把她的话套出来，他就完成任务了。

　　“当然不是模特的原因，就像您刚才说的，模特只是为了衬托时装而存在，只不过是个衣架子而已，”钱多多慢悠悠的，故意不说到重点，“而你们用来开办秀场的场地又是本市最好的剧场，设备音响不成问题，你们的设计师又是国内一流水平的大手，设计出来的作品非常好，但为什么就是没有人买？”

　　负责人的胃口被调了起来：“为什么？”

　　“我仔细分析过，主要原因就是在于你们举办秀场时的……”钱多多停住，忽然转口，“不好意思，是不是一分钟时间到了？那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负责人：？？？喂，有话快说完啊喂。

　　钱多多微微一笑：“您还想继续听吗？”

　　负责人：重点都没说到，不听怎么行？

　　钱多多：“可是我怕又耽误您的时间，这样我会很愧疚。”

　　负责人：日。

　　他一掌拍到桌上，咬牙切齿：“请你说吧。”

　　“简单来说就是光的问题。”钱多多说完了。

　　负责人：？？？然后呢？光可能指灯光，可能指背景光，更可能指时装的光。所以到底是哪个光出了问题？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他就可以向老板邀功了。

　　“剩下的话，我恐怕没有义务再告诉你了。”钱多多笑了笑，“毕竟我跟这场秀没有任何的关系，不是开场闭场模特的话，我是不会参加这场秀的。所以，不知道刚才我说的问题能不能作为我当开场闭场模特的交换条件呢？”

　　齐露和韦岚：？？？你交换的条件这么硬核的吗？

　　负责人不得不请示古旻，等到负责人黑着脸回来的时候，钱多多已经喝了两杯茶了。

　　相比她的淡定，齐露和韦岚就心情复杂得多。一方面她们又想钱多多不能如愿拿下开场闭场模特的位置，但另一方面又希望钱多多能够拿下，给这个负责人一点教训。

　　矛盾至极。

　　钱多多笑容满面地面对负责人：“你好，请问结果怎么样？”

　　齐露和韦岚屏气凝神，紧张地等待结果。

　　负责人整张脸黑的不行。他把这个消息报给古旻后，古旻表示很惊奇，没想到钱多多会拿这样的方式作为交换条件，然后对于商人来说，利益肯定是优先考虑的事情，他不得不接受钱多多的条件。

　　“经过老板同意，决定邀请你作为我们秀场的开场模特。”

　　齐露和韦岚：！！！她居然真的拿到了！

　　钱多多笑容越来越深：“替我谢谢你们老板。”

　　齐露连忙追问：“我呢？”

　　韦岚着急了：“还有我。”

　　负责人翘高了鼻头，不屑一顾：“你们两位本来就不在我们邀请范围之内，而且你们也没有拿出你们的走秀作品，我们当然不会邀请你们。”

　　齐露指着钱多多：“她也没有拿出走秀作品啊。”

　　“她拿出了诚意。”负责人沉声道，“你们要是有她这商业头脑和观察力，能为我们的秀场创造巨大的商业价值，我们也愿意邀请你们，如果不能，就请别浪费我的时间，你们自己实力怎么样心里也该有点数。”

　　齐露两人大受打击，把结果回去报告扈张的时候，齐露忍无可忍地指着钱多多说：“我不服，我是B模，而你是刚入行的C模，你却能得到那么多的好处，你对这行业的热爱根本比不上我，你不需要努力和热爱就能得到我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我一直那么努力，却比不上你。本来我是扈姐最得意的干将，你来了以后，对扈姐带来了多少麻烦，她的重心也转向了你，我不甘心，我也讨厌你。”

　　扈张愣住了：“齐露你够了，我给你们的通告都一样，都是各凭实力争来的。”

　　“扈姐，她的《风致》副刊外封，还有这次的开场模特，你敢说是她凭实力争来的？全是意料之外得到的吧。扈姐你根本没有发挥作用，你不觉得她根本不尊重你？你一个经纪人，在她这里反而成了摆设，你给她的她看不上，反而绕过你去争来比你给她更好的东西，你不觉得你身为经纪人的面子丢尽吗？”

　　扈张冷下了脸，齐露不说还好，说了，她内心也有疙瘩，钱多多三番两次地越过她获得比她给钱多多的还要好的资源，不得不让她怀疑，这是钱多多对她职业水平的挑衅，她在钱多多面前一无是处，真的就如齐露所说是个摆设。

　　扈张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钱多多多次脱离她的掌控，以后走出去，人家羡慕地说钱多多拿到这么好的资源，都以为是她业务水平高，结果人家发现其实那些资源的获得都跟她没有关系，这让她颜面何存？

　　齐露看到扈张动摇了，开门见山地说：“钱多多，我要跟你比赛，如果我赢了，你主动申请更换经纪人，我不想再跟你一起在扈姐的手下，扈姐值得更好的模特，如果我输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韦岚一惊，脸上也浮现了期待和紧张，齐露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她对钱多多也充满了嫉妒和不甘，只不过她只敢在内心里埋怨和挣扎，不像齐露那样直言快语。如果比赛就能让钱多多离开扈张手下，她是非常乐意的。

　　就看钱多多愿不愿意接受挑战了。

　　钱多多也不傻，当然看得出来她们对她的敌对情绪，本来她到扈张手下就是出于正义感想要解救被逼迫接受潜规则的韦岚，顺便接触行业乱象，现在韦岚不知感恩，扈张也得到了教训，行业乱象暂时引起偃旗息鼓，她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钱多多答应了。

　　经过协商，比赛的方式就是走秀，请公司内五位有空闲时间的经纪人做评委。

　　在扈张上报公司同意后，两位模特比赛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大家都很好奇居然会有这种比赛方式，于是只要是有空的人都来练习室观看比赛。

　　“那不是齐露么？她已经是B模了吧，她的对手难道是A模？”

　　“错了，她对手好像是个刚入圈的c模，好像事情起因是c模得到了很好的通告，所以她才这么不甘心想要比赛，赢过她吧。”

　　“通告不都是经纪人给的，她有什么不满？”

　　“问题就在于C模得到的通告是别人主动送上门的，她心里当然不舒服。”

　　“这就尴尬了，经纪人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出来，齐露跟扈张关系还是不错的，也是扈张手下得力干将，估计她也是替扈张不爽吧。明明自己更努力更有本事却比不上一个刚来的人，换是我，我心里也不舒服。”

　　“这个C模好像只在学校的模特大赛里走过秀，只能说经验尚浅，但却获得了梅沙秀场的走秀资格，齐露主动去跟对方交涉也没有获得，换成是你，你心里愿意吗？”

　　“忽然同情齐露，难怪她会要求比赛。什么也不说了，齐露加油，让新人看看你多年沉淀下来的经验和努力。”

　　齐露获胜的呼声很高，在公司内无人问津的钱多多就没有任何人支持，形势对她非常不利。钱多多却很淡然，面对一起支持齐露的观众，她面带笑容，毫无波澜。

　　扈张找来的五位评委，都是跟扈张有利害关系的人，来之前也得到了扈张的暗示，都知道最后的结果要倾向齐露。

　　所以这场比赛对她们来说形同虚设，只不过是给钱多多一个台阶下，逼她主动离开而已。

　　比赛准备开始了。

　　大家紧张不安，提升高呼齐露加油，震天动地。

　　久言过来MK公司谈生意的时候，正好听到有这么一个比赛，一开始他还没有放在心上，觉得这种比赛就像过家家一样，后来路过练习室的时候，看到围观的人非常多，也听到大家的喊声，他一时好奇到底是有多优秀的模特能得到那么多的呼声？正巧他最近灵感枯竭，缪斯退圈，正愁找不到新的缪斯，于是他拐向了练习室。

　　他到的时候齐露已经快要走完了，他眉头一皱，这个模特的台步虽然很稳，但仔细一看还是有缺陷，脚像踏在棉花之上没有力气，步履虚浮，节奏感不够强，也只是个中上水平而已，似乎达不到大家呼声那么高的高度。

　　然而在他眼里看来一般的台步，却获得了五位评委老师评九分的好成绩。

　　围观众人的呼声更高了。

　　久言越来越好奇，难道是自己眼光变差了？他向旁人打听了一下事情经过，也大意明白了，比赛只是一个台阶，不管实力如何，齐露的对手最终肯定要输。

　　却不知道，她的对手是哪一位可怜人？能够以新人的身份碾压她，肯定不是一般人。

　　久言对齐露的对手感兴趣了。

　　齐露的评分结果出来后，钱多多随着音乐声走上秀台。

　　久言一怔，是她？

　　那一天在《风致》的摄影棚就看到了她的惊人表现力，那么她在秀场上又会爆发出怎样的魔力。

　　久言的好奇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钱多多就像是能呼风唤雨，控制天气的神，从她上台的那一刻起，天地骤变，空气凝滞，空气全被她尽数夺走。你感觉到的只有天地变化，只有扼住咽喉的窒息，她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你心口射入一箭，穿透你的心口，唤醒你冰封的心脏，让它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的台步无法用任何的词来形容，如果把齐露的台步比做清风，那她的台步就是山崩海啸，狂妄肆意，引起剧烈的情感轰动。

　　当钱多多下台的时候，呼声歇了，刚才还热烈讨论的声音停了，冷嘲热讽钱多多不行的人闭嘴了。就连评委也表情变化无常。

　　就连扈张也是目瞪口呆，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钱多多的走秀，没想到这已经超出她认知里的新人范畴，甚至已经进阶到A模，甚至超模的地步了。

　　这场比赛怎么看都是齐露完败。

　　可齐露作为B模，如果败给一个新人，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大家心知肚明，最后的结果不管怎么看都不会让钱多多胜出。

　　五位评委不约而同地给钱多多最高八分的评分，结果显而易见，钱多多败。

　　就在扈张准备宣布比赛结果的时候，久言忽然出声：“我打十分。”

　　众人惊讶地回头一看。

　　“是谁？说话这么放肆， 又不是评委给谁打分？”

　　“嘘，他是国际一流设计师久言，他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高，不知道他会给谁打十分。”

　　“那肯定是齐露还用说，得到三个十分了。”

　　“不一定吧，钱如歌作为新人表现力也不差。”

　　“我觉得钱如歌才得八分是屈才了，她就该得到十分，久言打十分没毛病。”

　　扈张认得久言，恭敬谦卑地问他：“请问您要给谁打十分？”

　　久言会心一笑，挥了挥手离开了，留下发人深省的话：“我给你们心里觉得最配十分的人打了十分。”

　　扈张脸色一僵，评委们面面相觑，都露出了愧疚的眼色。

　　来看比赛的有一些不是时尚圈的专业人士，就是看个热闹，在她们眼里两个模特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十分是给齐露的。可圈内都看得明白，十分是给钱多多的，她获得了久言的认可，这种认可分量很重，如果不是久言笑而不语的话，这一场比赛将会在圈内掀起惊涛骇浪。

　　久言是聪明人，点到为止，外行的人之以为是夸赞齐露， 其实内行的人都知道他是在给昧着良心给钱多多打低分的人警告。

　　按照比赛的约定，钱多多必须要主动申请离开扈张的手下。

　　扈张到这时候居然有点舍不得，在看到钱多多走秀之前，她觉得钱多多拿到《风致》副刊外封，纯粹是运气，然而当她今天见到这个台风之后，她发现，如果她放手，她将会错过一个超模在自己手中诞生的机会，可是约定已经定下，比赛也已经完成，她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齐露开心不起来，因为她心里有数，她之所以能够得到这场比赛的胜利，并不是因为她真正的实力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她也意识到久言打的十分，给的是钱多多而不是她。自身能力的不足让她心情非常复杂。

　　诚然，钱多多离开，能够让她重新变回扈张宠儿，但是她有可能会把钱多多推向更好的经纪人，让钱多多走在自己的前面，如果是同一经纪人，她们还可以平起平坐，公平竞争同一个位置，甚至扈张还可能把最好的位置让给她，但是最不同的经纪人手上，那她们就是强劲的竞争对手，通告非此即彼。

　　唯一感到庆幸的只有韦岚。她一直不喜欢钱多多走在她的前面，钱多多的离开，对她来说就是个眼不见为净的好契机。只要钱多多在她面前，她就总觉得自己像欠了钱多多人情一样，心里很不舒坦，总觉得她比不过钱多多，就是因为她欠了钱多多人情而心软，没有展现她的实力。她狭隘地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没有像齐露那样有长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