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楚越溪眸子暗了一下,看着自家又乖又安静的夫君,心里的喜欢和得意几乎都摆在了脸上,乐呵呵地推着人朝着里面走去,果然不多时就看见皇帝的身影,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妃嫔和宾客们也都入座了。
“呦,熙王爷来了。”
突然一声轻笑从皇帝身侧传了过来,楚越溪抬头一看,立刻认出了那女子的身份,正是如今的皇后,也是太子的生母柳言。
皇后虽然生的不是天资绝色,然而坐在那里却也是贵气天成,身上自带着六宫之主的端庄和威仪。
楚越溪笑了一下,朝着皇帝和皇后行了一礼:“臣弟叩见皇兄皇嫂。”
皇帝看起来心情不错,气色也比之前平和了许多,目光落在了秦嶂身上,摆了摆手。
“坐吧,秦嶂身体不好,就别多礼了,我也是觉得宫里桂花开的甚好,想让你们两人出来看看,也透透气,别总在宅子里头闷着。”
楚越溪笑嘻嘻地应了一声,端的上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毕竟以他的身份在这里倒是比旁人尊贵太多了,再加上与秦嶂成婚之后,与皇帝的关系又亲近了不少,于是也不客套,直接抱着秦嶂入了座,又从一旁取了茶水和点心放在他的面前,仿佛和在自家中一样轻松自在。
虽说是宫宴,只不过却比平常的宴会少了许多规矩,皇帝也不想下面的人太过拘谨,只是随意地攀谈了两句便不再关注下面的动静了,和皇后闲聊着话。
宾客们也自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意地攀谈着,清风徐来,桂香扑鼻,沁人心脾,没过一会儿歌姬和舞女就走了上来,场内一片其乐融融的热闹模样。
“怀章,你尝尝这个……”
楚越溪刚要把一块糕点塞进秦嶂嘴里,秦嶂有些无奈,还没等张口就听见了皇帝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老五,原本朕还担心你和秦嶂在一起后会觉得委屈,没想到你倒是真的喜欢他。”
皇帝目光幽幽地走了过来,见这两人之间亲近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就算是贵为九五之尊,就算是高居帝位,然而他也毕竟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会惦记着一份手足之情,前提是这人不会对自己的帝位造成任何的威胁。
如今楚越溪成了秦嶂的男妻,皇帝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可一想到自己的弟弟嫁给了一个废人,心里也有些复杂。
“皇兄又说笑了,臣弟一早就跟您说过臣弟真心爱慕秦将军,这有什么委屈的?”
秦嶂朝着皇帝的声音转过头去,微微弯了弯身子,准备行礼,可楚越溪却笑嘻嘻地把手里的糕点往秦嶂嘴里一塞,然后朝着皇帝眨了眨眼睛。
“皇兄,我家怀章身体不好,不方便行礼,你就给他免了吧?”
皇帝哭笑不得地看了秦嶂被塞得鼓鼓的脸颊,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如今他也是自家人了,不必拘泥于那些,让你们过来也不是看你们行礼的,你们随意些就好。”
楚越溪又笑了,给秦嶂递了一杯茶,说些琐碎的小事,倒是还真把皇帝晾在了一旁,特别的随意。
看着这两人如胶似漆状若无人的模样,皇帝只觉得自己额角突突地跳了两下,眼睛有些疼。
“秦嶂气色看起来挺好,你倒是把他照顾的不错。”
皇帝深深地看了秦嶂一眼,眸色有些复杂,称不上是惋惜还是愧疚,从始至终都未和秦嶂说过什么。
这个年轻人,曾经是楚国最耀眼的星辰,也是他最得力的臂膀,只可惜,这星辰的光芒实在太过强烈了,甚至已经将九五之尊的皇帝都给比了下去。
边疆十万大军只知秦嶂,不知楚王,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所以他宁肯忍痛亲自毁了秦嶂,也不愿意让这颗星辰这样闪耀在楚国的天空之上。
皇帝心里清楚,当年的事情秦嶂心里多少会有些猜测和疑虑,所以也不曾主动与自己说什么话,他与秦嶂两个人仿佛心里有了某种默契一样,虽然此时就面对面地相处,却仿佛陌路之人,再也无话可说。
而秦嶂也早就看透了一切,在他心里,在那个人死了之后,他便明白了皇帝的心到底能有多凉薄,如今君臣已经陌路,他也不会原谅这个人曾经做过的一切。
“是啊,之前秦家对他不好,这些年受了不少苦,我刚看见他的时候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也是怪我没能早点过来找他。”
楚越溪叹了口气,而旁边的秦嶂听了他这话,心里一动,第一次当着皇帝的面露出了一丝笑意,拉过了楚越溪的手,虽然还闭着眼睛,却依然难掩一身风华气度。
“晚点来没关系,我这不是终究还是等到你了。”
楚越溪怔了一下,反手将他微凉的手掌扣在了自己手心里头,眼中除了秦嶂之外再无他人。
“嗯。”
皇帝见着两人实在亲密无间,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可他刚迈出了一步,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仍然拉着手的两个人,眼中划过一丝深意。
“老五,这里有宫人伺候着,你不必担心,便让秦嶂自己在这坐一会儿,我有些话想单独问问你。”
楚越溪应了一下,四下看了一眼热闹的人群,还是有些不放心,最终把秦嶂推到了一处僻静的桂树之下,几乎没什么人过来,这才叮嘱了一番朝着皇帝的方向追了过去。
待他跑开之后,秦嶂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远处皇帝的身影,眼底藏着一片刺骨的冰寒。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少女也看向了他这头,只见公子坐在轮椅之上,温润如玉,眸色浅淡,安静而美好,心里头不由得悄悄地漏了一拍。
“老五,朕知道你喜欢秦嶂,可你二人毕竟都是男子,难道就不考虑一下子嗣之事么?”皇帝背对着楚越溪,声音比起之前沉了稍许。
如今他倒是不太担心楚越溪了,不过他担心秦嶂会记恨当年的事情,他虽然是个废人,但若是想利用楚越溪来对付自己……皇帝不想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朕在想要不要给秦嶂纳个妾,之前听人说起柳尚书家的小女儿容貌秀丽,知书达理,要不然让秦嶂也见上一见?”
楚越溪一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沉默了半晌,低声答道:“皇兄,臣弟与怀章大婚不过数月,感情极好,为何着急给他纳妾?”
皇帝顿了一下,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话提的唐突,因为这念头是他刚刚突然生出来的,只不过他看着秦嶂刚刚那般冷淡的模样,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朕也是想着让你们两个人都有个继承,你别想太多,此事也只是随意地闲聊,若是你不同意,朕自然还是要帮护自家人的。”
楚越溪缓缓地攥紧了拳头,脸上已无半分笑意。
“皇兄,此事就莫要再提了,臣弟心悦怀章多年,终于与他成了夫妻,虽然外头还有些风言风语,可臣弟也不在意,也不在乎什么血脉继承,臣弟只想和他好好地过完这辈子,还望皇兄成全!”
说完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眼中尽是压抑的怒火和委屈。
皇帝也知道自己这事提的实在不对,心里也有些后悔,没想到刚刚和楚越溪之间缓和了一些的关系如今又开始紧张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他也没法怪罪楚越溪。
“起来吧,朕也是随口一提,你这么较真做什么,你不想他纳妾,那此事就算了。”
楚越溪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却依然难看,皇帝也不好将他和秦嶂逼的太紧,无奈之下也只能将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念头给按了下去。
“皇兄,怀章身体不好,受不得风寒,臣弟既然已经带着他见过皇兄了,就不在宫里多留了。”
楚越溪朝着皇帝深深行了一礼,转头就走,明显心中依然对刚刚的事情有所芥蒂,虽然他这番行为有些无礼,可皇帝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他离开。
“哎,但愿是朕想多了……”
皇帝盯着楚越溪离开的背影,眸色复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低声问道:“你觉得秦嶂会利用熙王来报复朕么?”
郭同从暗中走了出来,朝着他行了一礼。
“不会。”
“哦?”
皇帝诧异地回过身看着他,没想到这个向来谨慎寡言的心腹此时竟然会这么明确地回答自己的问题。
“为何?”
郭同朝着楚越溪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心急火燎地朝着来处一路小跑,眼中满是惦记,不由得轻轻地笑了一声。
“奴才自问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有些眼力,能看得出来秦将军和熙王殿下确实情投意合,虽然奴才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情分从何开始,但这不是能装出来的。”
他朝着皇帝笑了一下:“奴才看的真真的,熙王爷可护着秦将军呢,这秦将军也是真心喜爱熙王爷,既然是真心相待的两个人,又怎么会存在利用这一说法?”
皇帝沉默了良久,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也对,是朕忘了世间还有感情这东西。”
帝王无情,否则也没法坐在帝位之上,他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不代表熙王也得不到。
皇帝默然地转过身,感觉有些疲累,心里头还有些羡慕。
然而就当他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听见楚越溪刚刚跑去的方向传来了一片嘈杂的响动,不由得皱了皱眉,沉着脸朝着那里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