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中毒
赵瑾只觉得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浑身冰凉僵硬。
他愣愣地蹲下身将皇后揽在怀里,轻轻摇晃着,生怕重一些就会将叶安清摇碎一般。
“皇后,醒醒?”
“叶安清?叶安清......”
殿门呼啦一下被推开,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玉宜扑倒在小姐身旁,“娘娘,您怎么了?娘娘,您醒醒......”
到底是德顺在宫里待得久经历过大场面,“福公公,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转头又对着玉宜道:“地上凉,玉宜姑娘快扶娘娘去床榻上躺着。”
赵瑾一经提醒,“嗖”地抱起皇后,轻轻放到床榻上,玉宜细细给娘娘掖好被角。
房间一时无话,大家被这情形搞蒙了!
玉宜站在床头瞧瞧打量皇上神色,只见其眼眸中泛着血丝,两手随意搭在膝上隐隐颤抖,胸脯起伏明显,像是……很紧张小姐。
赵瑾很懊恼!
他从不是莽撞易怒之人,当年与皇兄对峙皆能稳若泰山,怎地今天被皇后一激说话便失了分寸?
眼前的人儿小脸惨白,气息细弱,若不是探到鼻息,竟像是......
他实在不想再失去......
再???
思及用词,赵瑾震惊到失了反应,浑身像是被定住一般!
再失去?像失去宫卿卿那般吗?
他什么时候对皇后有了这般心绪?
难道......难道他竟对皇后……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
张太医被小福子一路架过来,累的两腿打颤,还未说完,又被皇上打断了。
“省了这些虚礼,快看看皇后!”
张太医擦擦额头的汗珠,从药箱里拿出轻纱遮在皇后娘娘手腕上,两指搭上脉络,眉头越拧越紧,半晌没吭声。
最后收回手,又掀起娘娘眼皮瞧了瞧,踌躇着开口:“从脉象的表面上看,娘娘是急火攻心......但......但......”
赵瑾拧着眉,“但什么但?朕是要你脑袋吗?说个话支支吾吾!”
张太医:“皇后娘娘脉象紊乱,脉急但细,似是......似是中了毒,又被外因激发了一般?”
“中毒?”赵瑾凛冽地扫视了一圈,景安宫众人霎时“噗通”一声齐齐跪地,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玉宜又急又怕:“回皇上,娘娘在这方面特别敏感,是以平日里特别谨慎,所有吃食都是用银针验过的,怎么会中毒呢?”
赵瑾抬眸看着张太医,同样疑问。
张太医冷汗直流,撞上皇上视线赶紧回禀:“微臣先开个解毒方子为娘娘服下,然后再找找缘由。”
将药方交给春信,张太医试探性问道:“太医院陆太医师从毒圣韩方子,微臣斗胆请皇上准许陆太医过来一同瞧瞧。”
张太医对陆元柏十分满意,此举却有提拔之嫌,但也是人尽其才。
赵瑾:“......”
看着床榻上仍无任何转醒迹象的皇后,赵瑾扭捏了一瞬,叹口气,不爽道:“宣!”
陆元柏到时,景安宫众人已将三日内皇后所有进食列举完毕。
赵瑾盯着那长长一串食名,不禁莞尔,说她猪皇后还委屈了她吗?谁家姑娘三天能吃这么多!
心里编排着,瞅着叶安清的眸子却越发温柔。
陆元柏看过之后,嗓音低低的,“不够,再往前列举两日。”
“啊?”玉宜面漏难色,看了看皇上,“再往前就是端阳节了......”娘娘端阳节在广明殿、西苑都吃了不少东西呢。
“没关系,想到什么写什么,皇后娘娘平日饮食必定小心谨慎,平常的毒用银针必然能验出来,验不出来的必然不是平常吃的。”
陆元柏镇定自若,上前重新为娘娘把了脉,心中暗叹,前脚刚说了请他来诊平安脉,不想再见面竟面临如此难题。
陆元柏接过玉宜列举的饮食单,蹙着眉一一看过,抬眸道:“请姑娘带我去小厨房看看。”
厨房众人严阵以待,除了曹师傅,其他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皆暗暗祈祷不要有问题,否则他们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啊。
陆元柏将小厨房的所有器皿和食料仔细查探一番,最后又回到了一鼎正咕咕冒着热气的暗色陶制烧水壶上,他用一旁抹布轻轻捏起壶盖,仔细闻了闻,然后直接将壶提起,拎着走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你瞅我我瞅你,齐刷刷同时冒出一句话:“这壶哪里来的?”
陆元柏回到正殿,将烧水壶垫着抹布放到案桌之上,又看了一遍名单,问道:“张太医,可有收获?”
赵瑾:“......”你是来闯关的吗?
张太医苦着脸摇头,陆元柏放下名单,“回皇上,微臣大概有数了。”他从药箱中拿出两只金碗,指着小福子,“烦请这位公公取一些端阳日娘娘喝的雄黄酒。”
玉宜接话:“去库里拿,离得近。”
赵瑾:“......”连雄黄酒都要私藏?
小福子飞快取回整整两大坛雄黄酒,他不知道陆太医想做什么,索性都拿了过来。
赵瑾:“......”他大概真是不了解自己的皇后。
陆元柏嘴角轻扬,抱起一坛酒每只金碗倒了一些,然后拎起烧水壶在其中一只金碗里掺进些水,最后走出殿门,“哐啷”一声将烧水壶摔了个粉碎,捡起一块碎片,用帕子擦干净,重新回到殿内,将碎片丢进另一只金碗。
一炷香后,陆元柏拿起两根银针,一只碗里放上一根,片刻以后,两根银针皆变了色!
众人惊掉下巴!
赵瑾厉声道:“这壶哪来的?”
曹师傅躬身回禀:“此壶是月前翠柳带回来的,说是用这壶烧水,要比平常的水甘甜。”
赵瑾怒意冲天:“翠柳人呢?梁川,去带回来!”转身问陆元柏:“既然找到根源,此毒可解?”
陆元柏:“可解,只是麻烦些,此壶身烧制过程中揉进了芘枯草,芘枯草本身无毒,但是遇上雄黄酒便会牵引毒性,饶是如此,仍算**,想必娘娘刚刚情绪起伏剧烈,诱发了毒性这才被提前察觉,不然长此以往,娘娘怕是身体就被拖垮了。”
赵瑾听到“可解”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听到“麻烦”又有些头秃,那岂不是陆太医天天要往景安宫里跑?听到最后,又认命一般,既庆幸又懊悔。
“倚仗陆太医了。”
“微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转身去开药方。
梁川匆匆进殿回禀:“回皇上,微臣去浣衣局时,王总管道翠柳失踪了。”
死无对证!
“继续查!”
赵瑾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子,翠柳既是母后的人,此事不知道母后是否参与其中,若是母后所为,那他真是失望至极,若非母后,又是谁假借母后之手要除掉皇后?
赵瑾将所有可疑之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微叹一声,叶安清身居后位,怕是谁都有可能!
*
夜里,赵瑾第一次在景安宫留宿。
叶安清依然未醒,不过灌下汤药后,脸色稍稍红润了些,不时会哼哼两声,碎碎念念说着话,赵瑾倾身贴在耳边,只听清几个字眼:
疼......讨厌......看上你......你的福气......萝卜......腊肉......
连在一起,赵瑾实在不懂是什么意思。
下午他去了趟永寿宫,母后一再向他保证绝对不是她下毒。
是与不是,他无从分晓,但心里总烙上几分怀疑,毕竟当年母后为了防止宫卿卿进太子府做了不少事......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难以尽除。
就像眼前的皇后,他可以肯定,皇后心里半分没有他!但是她心里有没有别人......
赵瑾烦躁地敲敲床沿,不愿继续想下去。
但是,自己呢?
宫里几个妃嫔哪个不是顺着自己的意愿?为什么自己总想找个理由往景安宫跑?
就如今日,他是真的受母亲嘱托?还是因为听到德顺回禀便急不可耐地想来求证?
德顺说,探子去调查陆元柏时察觉另有他人也在调查此人,最后一番追踪,竟是皇后!
皇后为什么调查陆元柏?
如今看来,他应该比自己以为的更在意!
退一步讲,若这真是喜欢?那他之前对待宫卿卿是什么感情?
他与宫卿卿惺惺相惜,宫卿卿懂他,所以二人相处起来十分轻松。
赵瑾瞅了眼静静躺着安静乖顺地皇后,明明就是个小丫头,却端起架子说出那样很绝的话。
嘴角忍不住上扬,赵瑾低头轻笑几声,
他与皇后相处也很轻松,毕竟皇后总跟他作对,让他忍不住跳脚......这会让他暂时忘记前朝的弯弯绕绕,满脑子都是皇后在耳边聒噪......
“玉宜,吹灯,晃眼......”
叶安清翻了个身,掀起被子将脑袋蒙上。
“娘娘,您可算醒了。”玉宜抹着眼泪凑上前来,她都要吓死了,皇上一会笑、一会拧眉、一会眸子冷冽得让玉宜头皮发麻。
“恩?”叶安清一个鲤鱼打挺,直直坐了起来,她刚刚朦朦胧胧看到床边坐着皇上,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皇上怎么在这?”她们吵完架,不应该分道扬镳,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吗?
赵瑾满腔柔情被这一句话噎得渣都不剩!摇摇头,吩咐玉宜,“好好照顾皇后,有事叫太医。”转身走了。
玉宜见皇上走远了,一脑袋扎进小姐怀里哭哭唧唧,“小姐不知道,你昏迷后,皇上脸色可吓人了。”
叶安清:“啥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中毒机理是假的,不要当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