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吃吃吃
时眠听顾明希提及过许老爷子,在她小时候见过他一次。
顾明希形容他,是威风凛凛的雄狮,站在那儿不怒自威,只看一眼,她便吓得哇哇大哭。
许老爷子虽然严肃,平时没一个笑容,但德高望重,向来与人为善。
他蹲下来,罕见地露出笑容,去哄小孩。
这件事给顾明希留下挺深的印象,她几次牵线,都会语重心长地劝时眠,夸完许言深,又夸家里长辈,彩虹屁吹了一大堆。
以至于时眠那时候还不认识许言深,便在顾明希的牵引下默默给他贴了个标签:
根正苗红。
这是时眠第一次见到老爷子。
只是太晚见到,她看到的不是英姿勃勃的狮子,而是一位躺在病床上眼神涣散、行动滞缓的老人。
虽然是轻微中风,但毕竟年岁已高,这场病的到来让他憔悴虚弱许多,意识时而不清,口齿也模糊。
时眠坐在床边,轻轻凑近一些,打招呼:“爷爷,我叫时眠,是许医生的——”
她说着,突然顿住,扭头迟疑地看向许言深。
许言深说:“女朋友。”
时眠弯眼笑起来,接着说:“我是他女朋友。很抱歉前几天没能看您,还让您误会了。”
老爷子虽年事已高,眉宇间仍依稀寻到往日的英气。他缓缓看向时眠,费力而迟缓地伸出沧桑粗糙的大手。
时眠见状,连忙把手放上去,握住他的手:“爷爷。”
老爷子张了张嘴,声音从喉咙里慢慢地扯出来,干涩苍老,“你,真,的,是——”
时眠回头看许言深。
许言深眼底晕开一丝笑意,低声承认:“嗯。”
这一切落在老爷子眼中。
看着他不同往日的神情,这才拂去心底的一丝怀疑,彻底相信。
他吃力地,却力道很轻,抚了抚时眠的手背,眼带几分和蔼的笑意,慢腾腾地问:“哪个‘眠’啊?”
时眠耐心听他说完,一边安静地分辨话音,乖乖地回答:“是饥来吃饭倦来眠的‘眠’。”
老爷子听到她的话,眼开眉展。好一个饥来吃饭倦来眠,大道至简啊。
老爷子需要静养,时眠没陪他说太多的话,但寥寥几句,就逗得他心情颇好,意识也清明不少。
从病房出来,时眠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她转头,看向许言深,一双眼睛漆黑澄亮,透着小女生的狡黠。
许言深:“?”
时眠朝他扬了扬眉毛,还没开口,笑意就已经挂在眉眼间。
她故意放慢了语气,轻而缓地,尾音一点点上扬:“男朋友。”
许言深没想她会这样说,不禁失笑。
时眠得寸进尺,迈前一步更凑近些,抬起头仰视着他:“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许言深沉吟一瞬,“吃饭?”
时眠摇头,眼底狡黠更甚,“不是。”
不等他继续猜,她便公布答案,直白得过分:“是想亲你。”
在医院接吻,影响不太好。
时眠任由许言深牵着手,眉眼间洋溢着笑,乘电梯出楼,穿过走廊与小亭,越过满庭的绿荫,转身到隐蔽的角落,后背贴着墙壁,时眠笑着仰起头,承受着他的吻。
很深的一个吻。
唇齿间气息交融,时眠仿佛能听到自己如鼓擂般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剧烈。
原来是这个感觉……
她眼神有些呆滞,痴痴的,还沉浸不能自己。
大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都没有让她回神。
许言深忍着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用了几分力道,往上一提,终于让她把嘴巴闭上。
时眠回过神,一脸懵。
许言深反应很平淡,言简意赅:“口水。”
时眠:“……”
“你怎么说得这么直白。”时眠终于回过神,脸彻底羞红了,“好丢脸。”
许言深却投以注视,打量的目光,仔细地掠过她的面容,压低声音问:“还没想起来?”
时眠知道他问的什么,闻言苦恼地皱起脸,忧伤道:“还没有。”
她想想还是不甘心,郁闷地呢喃:“好气喔。”
许言深无声一哂,“不急,慢慢想。”
此时已到中午,他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行人,侧头看她:“饿了?”
时眠想了想,其实没饿,但得吃饭。她点头。
许言深信步往前走,“去吃饭吧。”
时眠站在原地不动,鼓起脸:“欸。”
许言深回头,不清楚她要做什么。
时眠朝他伸手,原本鼓得像河豚的脸又放松下来,笑眼弯弯地娇滴滴说:“要牵牵才能走路。”
“?”
时眠晃了晃右手,身体往后斜,提醒他:“我在撒娇诶,不要让我尴尬。”
许言深走过来,眉眼柔和:“看出来了。”
他牵起她的手,宽大的手掌扣住她的,温热干燥的肌肤相贴,暧昧的热意慢慢上升。
时眠一直忍着笑,轻轻晃了下牵着的手,小声又满足地说:“我好开心啊。”
“比上次你牵我还要开心一万倍。”
因为这次名正言顺。
上一次是暗暗的高兴,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喜悦。
-
家里还有两只留守猫,再加上请假期限已到。
时眠和许言深并没有在苏州留太久,见老爷子状况良好,隔天便回去了。
时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顾明希,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她翘着嘴角,心情颇为愉悦地卖关子:“猜猜看我哪里变了。”
顾明希打量她,意味深长。
“看出来了。”她说。
时眠扬了扬眉,刚想夸她机智,顾明希接着开口:“变少妇了。”
“……”
时眠羞恼:“喂。”
“是身份变了。”她红着脸,义正言辞地纠正。
顾明希哈哈笑,笑完又转回正题,“是不是喝醉那晚发生的?”
时眠:“……嗯。”
顾明希朝她竖大拇指:“不愧是你,每次喝醉都能干大事。”
时眠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歪了歪头:“每次?”
顾明希“啊”了声,没想到自己说漏了嘴。她挠了挠下巴,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该讲。
时眠和她认识这么多年,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炯炯有神地盯着她,逼问:“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明希啧了声,豁出去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她说,“我有个秘密,但不告诉你。”
时眠回想了一下,眼神迷茫:“不记得了。”
“……”
“算了,你这么不上心,我不讲了。”
时眠连忙抓住她的手,求饶道;“我错了大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顾明希轻哼一声,又重新坐回来,接着说:“虽然这件事,我哥明令禁止我不准告诉你。”
时眠愣住:“和许医生有关?”
“那当然。”顾明希白了她一眼,“我可是憋了好几年。你还记得你18岁成人生日那会儿吗,我说要正式介绍你们见一面——”
时眠茫然:“有吗,我没印象。”
顾明希无言以对,“因为你喝断片了,断到现在,四年过去了还没想起来。”
时眠:“……”
顾明希话题一转,又扯到成人礼上,这次言简意赅,直接进入正题:“我磨了好久,他终于答应过来,结果那时候你被贺成修两杯就灌醉了……”
时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切地打断她的话:“然后我吐了他一身?”
“那倒没有。”
顾明希语气轻松,“你就是见他好看,强吻了他。”
时眠:“………………………………”
顾明希眼神耐人寻味,摸着下巴打量她,一边啧啧出声:“我们眠崽真是了不起啊,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第一次喝醉亲了,第二次喝醉睡了。”
时眠脑海里顿时浮起许言深的话。
是你强迫我的。
你强迫我的。
强迫我的。
迫我的。
……
她本来还以为是许言深一句玩笑,但现在转念一想,很有可能,她这个采花大盗就是霸王硬上弓。
时眠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青,神情格外精彩。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变得正经:“等等,也就是说……许医生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
顾明希思索片刻,说:“应该认识,毕竟这件事让人很难忘记。”
时眠瞪圆了眼:“那他一开始还装不认识,拒绝加微信?”
顾明希闻言,幽幽看她:“也许是在报复你。”
“……”
时眠:“我觉得许医生不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
“那就是不记得你了。”
时眠不能接受他不记得她:“……那还是他在报复我吧。”
顾明希哈哈大笑。
时眠又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神情复杂不明地开口:“完了,这次我又断片了。”
不会又断个四年还想不起来吧?
她!的!第!一!次!啊!
不!坚决不允许把这段记忆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