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青木未来跟时透无一郎分开回家,却在途中让她遇到我妻善逸。也不是途中,是电车站台旁边的椅子坐着的人,男生两手抱着书包,颜面盖着不知道从哪搞到手的旧报纸。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可也早过了学生乘坐电车的高峰期,站台这边几乎没有什么人。
她嘴里叼着刚买来的棒冰,盯着绝对眼熟的人影,有点懵,因为这好像不是回善逸家的电车站?
红色的夕阳与黑色的建筑影子将金发少年的身体分成几块,气温回转,生命的迹象在水泥缝里喷薄待发。露在光里的是从报纸下面露出来的头发,微微压了褶子的白色衬衫,还有灰色的校服外套口袋里插着的一支笔。
他手蜷缩着,裹着新换纯白纱布。这附近她记得有个医院来着,说不定去换药了,可是那是医院啊。
她倒是没想自从那天时透无一郎不小心说出那种话后,第一次跟善逸的见面是在毫无准备下。
我妻善逸从来没有跟她,或者是祢豆子讲过自己的手再也不能握剑的事。剑对于他或者说他们三个来说意味着什么,青木未来都知道。
真叫外人唏嘘,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姑娘,没有超能力拯救世界也没有鬼神满足愿望,生于平凡现实的世界……别说治愈伤口,或许从超市那早就不是伤掉一只手的代价。
哎,幸亏没有如果。想到这儿,脸上肌肉擅作主张露出一个微笑,就像小时候摘到一朵花,或者偷吃妈妈藏在柜子里的零食那样的窃喜。
真是,太好了。只要去找花子君的话,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她咬着因为贪凉买的冰棍儿,走到椅子后边俯下身:“耶耶耶!善逸!你猜我是谁!”
手直接压下。
我妻善逸刚打医院出来,在这儿等着坐电车回去。等车的时间里正好找到两张不知道从哪来的报纸搭在脸上,可以遮住太阳,就是没想到刚合着眼待了一会儿,听见有人从正脑袋顶喊他,声音熟悉可还没反应过来——报纸就被这小妮子全糊在脸上。
“哈哈哈哈!”
青木未来看他像个濒临溺亡的鱼,这才放过他。我妻善逸狠狠把报纸从脸上扒拉下来,果不其然就是她。
“青!木!未!来!”他吼她,“哈你个头!会窒息好吧!”
这边不挨着学校也不属于青木常坐的电车线,所以看到还是蛮让人惊讶,可这也抵挡不了他想‘回报’这小妮子的心。
说着就扑上去,青木未来连忙后跳举手投降,没被逮着:“认输认输!善逸前辈!”
“真是的,你怎么在这?”把报纸叠吧叠吧塞进旁边垃圾桶里,只能灵活使用一只手让动作显得笨拙。
“路过,坐电车回家而已~”青木未来不说原因,反而从嘴巴里把冰棒拿出来一分为二,“赔礼,吃不?”
她买的是那种带两个棍儿,可以被掰开吃的冰棒,一开始只是因为这种足够大一个人可以拥有双份的快乐,但这时候成了她向我妻善逸道歉的任务道具。
男生拄着长椅,对这跟海蓝色的冰棒一脸嫌弃,她好想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我就来得及咬了一口,你这部分我完全没有碰过,不吃就算了。”
“……这种吃完舌头会变蓝,还没有到夏天亏你能买到啊!”
“嘿!废话好多,吃你的就是!”
最后的画面还是一高一矮两人蹲在车站边上舔冰棍,远处传来电车划过轻轨的声音,太阳的影子一点一点消失在地平线以下,女孩的影子跟少年渐渐重合。
两人在风里啃冰,不一会儿手脚冰凉。
途中路过的电车飞驰而过,掀开他们的头发,趁着扩大许多倍的噪音中,卷发姑娘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叼着木棒漫不经心的男孩子。
跟以前没什么变化,脸上还是有点婴儿肥,萝卜眉毛,拖把头。
但或许是时机恰好,他的侧脸隐藏于明明灭灭的光跟来来往往的人里。
“善逸,你的手最近还好吗?”
“嗯,完全可以啊,怎么忽然问这个。”我妻善逸没动,只含着蓝色的冰,还剩下一点。
“我是说啊,如果给你一个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机会,你怎么选。”
散漫于飞鸟虫蝇的视觉点凝聚,我妻善逸尚且还不知道距离自己不过十几厘米的姑娘在想什么,根据平常:“你这个问题我好像听祢豆子刚说过,不过如果真的有那种愿望,肯定要付出什么代价……那就很难受了,如果不能选择不劳而获,还是不要了,因为你想嘛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我宁愿相信能落在炭治郎那个老好人头上,而不是我这样普通人。”
“唔”,青木未来以为这人会提出类似于‘想要女朋友’、‘想成为大富豪’之类,暴露欲望又完全白日做梦呢。
“难道炭治郎哥不跟我们一样是普通人吗,除了伊之助获取能去逐梦演艺圈,咱们不都是普通人嘛,不过老哥你这么想真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嘿嘿。”
我妻善逸撇嘴,白她一眼,“什么呀!难道这不是正常人才应该想的吗?!”
“如果是我,我一定要很多很多钱!”青木未来反驳他,可又忽然一笑:“不过善逸前辈你说的很对,天上掉馅饼的事可不太现实,但是这一次窝是认真的哟!”
大概盯着小妮子那得意又灿烂的脸,我妻善逸才反应过来:“什么真的?”
“天上掉馅饼。”
“玩笑?”
“真的!”
他不太信只好问起原因:“什么真的,你买刮刮乐中奖了?还是说你这异能力者终于派上点用场?”
青木未来的意思是他手上的伤连着他一直努力的剑道终于有救,但对方好像是觉得她中了大奖。
摇摇头,晃着两条腿:“不是,是可以让你重新握剑的机会,明天你跟我去一下旧校舍就什么都知道了!”
但她的话似乎让我妻善逸更不解,甚至往那边挪了一点想要确认青木未来到底再说什么鬼话:“你给我等一下!什么叫‘重新让我握剑的机会’?还有旧校舍的妖怪探险游戏打死我我也不会去的!”
“为什么不去!妖怪跟鬼又不可怕!”这时忽然歪掉重点的青木未来。
善逸也被拐带,他一场不理解曾经怕鬼怕的药名的小妮子如今反向问自己,瞪眼:“你怎么了小未来,你变了小未来,你难道不跟我站统一战线了吗小未来??!”
莫不是在虎他!
青木未来越想越不对,他们怎么在说统一战线?难道不应该是第一句话更重要?
“不是这个啊!善逸!”她要把这货摇地清醒一点!
拖把头终于露出了拖把头本质,瞬身躲过对方伸过来的魔爪:“不要碰劳资!劳资是不会跟你去的!”
“诶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
“你!”
“不——”
‘啪’!她对着拖把头下了手。
善逸:……
青木未来:“……抱歉,你听我说——”
好在气氛又恢复和平,终于不再招致路人旁观,青木未来才解释清楚她为他暗地里做的一切,本来等着这货良心发现夸一下自己,但是——
“你们班时透无一郎跟你说的?”他抱着胳膊,好像在查证真相,青木未来乖乖点头。
“伊之助也说你跟炭治郎哥在瞒着他做什么事情,难道不是因为你的手?”她反问。
“一半一半,我只是叫炭治郎帮我录一下不死川老师的指导视频,顺便教我一下,我跟炭治郎说好不对伊之助那家伙公开是因为,一定会被那只猪嘲笑啊!”
我妻善逸一边解释,一边又觉得心里忽然有点堵,首先这种一样的情绪绝对不是难过,那么他是在高兴吗,是因为眼前这小姑娘背地里偷偷为了自己努力?
什么?你说欺骗了猪猪纯洁的友谊?那种事是不存在的!不过他打算说对方急着出门不听就是又一回事了。
青木未来,他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或多或少是有那么一丁点不一样,或许就跟这家伙说的,他们是朋友,时挚友,能把后背交托出去。
长久的沉默似乎彰显着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青木未来还觉得是自己不小心戳到他的痛点,在为自己无法比赛而伤心,只好赔笑:“不要这样嘛善逸,等明天一切都会变好的!呐?”
小心翼翼的姑娘仿佛对待易碎品。我妻善逸望着她眼中大森林,这种感觉真幸福啊,不过……
我妻善逸忽然咧开嘴,眯着眼眼,萝卜眉毛挑起来。
“谣言什么的真害人啊小未来!幸亏这次的结果还不坏!但是我要告诉你呢,我的手!”,他举起包着白纱布的手:“并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虽然中间珠世老师叫我去医院检查,好在有惊无险,所以——”
青木未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我妻善逸终于找到了说教她的机会:“跟鬼神交易你还真不怕死!刚才就想说,这个季节吃那么一大坨冰回家肯定拉肚子!以后你想做什么能不能先问问我这个‘前辈’,不要光嘴上喊喊?你”
青木未来:……
她被说教的次数不少,基本上已经习惯,所以她变成了面无表情。真的假的,明明自己做了这么多都是自我感动?不会吧!太羞耻了!
好不容易等大自己两岁的老前辈说完,她自己踢电车站台上可怜的椅子泄愤:“切,还不是关心你!”
善逸叹了一大口气,以前他跟青木未来一起干点什么,如果没人发现还好,如果有人发现都是他被拉着垫背。
地平线上血红的太阳只剩下一个边儿,参差不齐的建筑也染上寒冷的颜色,电车缓缓终于停靠。
高个男生重新背起放在椅子上的包,顺着人群伸手拦过小姑娘的脖子,带着她:“不过还是谢谢你。”
还是谢谢你,小未来。
被一个人放在心上,无论是什么关系都是足以叫人开心的事,哪怕就是前辈跟后辈,冤家朋友呢。
列车缓缓穿过光影,有人擦了下眼睛。
去他的欢喜爱情,难道不是只有成为挚友,这一辈子才能永远不会分开吗?!
糟心事儿好在总算过去,关于那个说高中部我妻善意因伤退部的谣言渐渐的不攻自破。
“关于善逸前辈的事,好像不是我说的那样,抱歉啊,小未来。”
有天早晨,青木未来抓着时透君的作业狂抄时,忽然听见对方这么说。
“哈?”刚发出一声疑问,也马上理解了对方的意思,然后赶紧摇头:“没关系没关系,后来我跟善逸说过了,才知道是高中部的传言!”
“嗯,确实是有主将想要退部,不过听说是上了高一忽然发现自己的真爱是园艺,后来申请去了园艺部。”
青木未来不知道谣言已经被正式消灭,她比起这个还是更关心其他的八卦消息。
笔尖停下,一对水汪汪的眼抬起认真注视着时透无一郎,这意思大概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又为什么突然发现自己的真爱。
时透无一郎忍俊不禁地笑,侧着头,长长的黑发顺着耳际垂下来:“小未来你还真的是对这种事情很在意呢。”
掀过一页纸,她顺口说:“因为很有意思嘛。”
“有意思……”他重复。
过了好半天,青木未来快结束上周末留得作业时,男生才装作不经意说:“我呢?”
“诶?”
“我的意思是……”
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毕竟青木未来也算是经过时透君告白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等等,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青木未来停下完成作业的动作,把作业本重新掀开,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正方形,然后又填补上很多其他的图案,“时透君对我的心意难道只是卡牌效用,时透君这么帅气一定有更好的女孩,不过嘛,就这件事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了。”他打断她,“现在还是不要说这个比较好,还有十分钟上课,现在重点是你的作业吧?”
实际上,时透无一郎向着后边的黑板那看去,还没有挂在墙上的钟表上,时间分明距离上课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时透无一郎轻而易举地让女孩儿将两人之间难看的疙瘩放下,用紧迫的时间感为此蒙上一层纱。
正因为明白,正因为理解,正因为时透无一郎体会过其中的麻烦,才轻轻放下,不再跟她说这件事。
他自己怎么想的,没有比他更清楚。要真的是卡牌效用,早在上次看见嘴平伊之助时就移情别恋,而不是强忍着对自己的怀疑跟对方掐架的冲动。
在青木未来发出‘牙白!这可不妙!’的自言自语中,时透无一郎眼神宁静看着她的发顶,像是受到蛊惑,还是伸手揉了两下。
“?”
“有个小草叶,不要在意。”
“啊!嗯嗯,谢谢啦!”
刚回来的,祢豆子将着一幕看见眼里,男生若有若无地微笑着,显然是心中有数,她忧心叹气,毕竟这两个人的段位明显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谁是主要的一目了然。
此刻祢豆子无不庆幸青木未来是个对这方面迟钝的孩子,不会立刻就掉进大魔王的手里。
“哟!写完了吗?”她走过去。
青木未来没空,时透无一郎代为回答:“还差一点,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炼狱老师叫你去一趟职员室。”随手抻了一个凳子在旁边坐下,3年a班的三人小组重新齐聚。
“不是吧,我这边还没完事呢,为什么早上不说,现在才找我去职员室呀?”青木未来只好加快手上的速度,几乎都出现了残影,表情也张牙舞爪的很卖力气,终于在最后几秒笔记飞出去,一摔:“哟西,这样就完全OK了,帮我交掉作业,我去去就回!”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非常流畅,一看就是惯犯,留下他们俩,青木未来扬长而去。
祢豆子拿在手上弹了弹字迹旁落下的铅粉,称赞道:“这技术是越来越精进了,但小未来怎么就不能自己写写作业呢?”
“哈哈,估计是在打游戏,想也是这样。”跟嘴平前辈,心里默默补充。
“也不一定。”弥豆子莞尔一笑顺手交给课代表。
其实周末没有写作业的原因是青木未来交稿期快到了,最近忙着在周末干工呢。才不是跟这两人说的一样,忙着打游戏,她现在很上进的好不好?
不过青木未来发现小祢豆子骗了自己!因为叫她来的并不是炼狱杏寿郎,而是宇髄天元!发现这个事实以后,青木未来的表情是这样:啧!
职员室。
某优秀的男教师嚼着口香糖。
青年依旧没有穿应该套的衬衣跟西服,今儿穿了一身白为一家工装裤百点上画了,他自己喜欢的手绘。依旧是那么个性,依旧是那么风骚。
宇髄天元脑袋戴着帽子顶着那只花枝鼠,除了被他盯着,还要看着小老鼠红彤彤的眼睛。
一边玩转椅一边说:“还有半个月就要到截稿日期了,你怎么还不交东西?小未来!这样可不行,你看谁像我这么尽职尽责跟在学生后边还提醒你们记得交作品的老师呀!”
说的着急,看样子完全不着急啊你!
青木未来暗自翻了个白眼:“宇髓老师,最近是不是没去你那钢琴室看过?”